“你死了,那夫人和木家呢!”老人突然问道。
“母亲既然决定我来西宅,想必已经想好了对策。”木栖翎似有些嘲讽的一笑。“她那样精明的人,又何须我庸人自扰?”
“你曾说过要做最强的修士,你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不觉得惋惜么?”老人似乎很不愿木栖翎求死,不留余地的劝说道。
木栖翎反问:“修炼是为了什么?强大的修为又为了什么?瑞伯,人不是为了修炼而修炼的,我曾经修炼的动力正是因为我想保护母亲、守护木家,而现在我才知道,她不需要我来保护。”
老人一滞,缓缓才干涩道:“你真的看开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老人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你——不想见见你亲生的父母么?”
木栖翎脑子一懵,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老人没有理会木栖翎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二爷逼我,夫人杀我,无非都是为了所谓的木府辛密。”
“你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吗?那个夫人口中可以撼动木家传承的,谁也不能知道的秘密。”
木栖翎下意识地摇摇头,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却不敢相信。
“十六年前,夫人生的是个女孩。木家少主不是木家的人,身上也没有木家的血。这就是木府的秘密。这就是害的我死的秘密。”木瑞大笑起来,笑中带泪。
木栖翎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了,整个人都傻掉了,头脑里嗡嗡作响。满脑子里都是那句“夫人生的是个女孩”“木家少主不是木家的人”。
木瑞只管沉醉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这个秘密他忍了十六年,因为这件事只有他和夫人、还有夫人过世的弟弟三个人知道,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今天对着当事人讲出来,竟让他有了一种难得的畅快。
“十六年前,族长骤亡,膝下无子无女。木家嫡系在族长这一辈,人丁凋零,只有一个不成材的弟弟,就是现在的二爷。按理说族长无子的确是该立亲弟继位的。巧在夫人腹中还有一个遗腹的孩子。当时众说纷纭,有说立二爷的,有说立族长子嗣的。”
“那时候,族长刚去,夫人手无大权,二爷勾结了数位长老咄咄相逼。无奈,夫人只能赌一把,若是男孩就继承族长,若是女孩就让二爷继承。这法子折中,全凭天命。族中的太上长老也是同意的。这才让二爷平息了一段时间。”
“哪成想造化弄人,遗腹的孩子果真就是女婴,眼看二爷就能掌了权,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恐怕连主院的一个下人都不会放过,更何况夫人和小姐。”
木瑞顿了顿,又接着道:“正巧这时候你出现了,才有了十六年前的这出儿——狸猫换太子。”
木栖翎的耳朵嗡嗡作响,木瑞的每一句话都砸在他心上,他已信了九分,却死不承认,色厉内荏的道:“休得胡说!”
“哈哈···哈哈哈,”木瑞躺在地上放声大笑,“你不信吗?”
“想想夫人,这十六年来的视而不见,想想她,今日推你赴死。虎毒不食子啊!你若是她亲儿,她岂会这般的毫无顾忌?”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吧!你肩膀上的胎记是一根尾羽的样子,像极了孔雀的眼翎。木栖翎——木栖翎——,你只是栖在木家的一根翎羽,风一吹就会飞走,你还不明白,夫人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么?你不是木家人,木家也不属于你。”
说完,木瑞大声地咳嗽了起来,这段话说的太长太急,他本就油尽灯枯,连话也说不清楚,刚刚也只是在刺激下回光返照,撑不了太长时间。
木栖翎静静地看着他咳着,多想反驳他的话,可却无从驳起。自己的心里,也明镜一样。知道这就是事实。
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问道:“我——从哪里来的?父母在哪?”
木瑞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时二爷为了防夫人偷梁换柱,把整个木府都封了,不许进出。你不是从别人家里抱来的,而是自己来到了木家。”
木栖翎颦眉,“自己来到木家?”
木瑞缓了缓,道:“没错!记得主院的水廊暗泉么?你就是从那里涌上来的,暗泉连通地下暗河,我猜你是被水流冲过来的。至于你的父母,我没见到,也没有寻过。”
木栖翎若有所思,木瑞却好像耗尽了精力一样,咳出了一口血,沙哑着嗓子,对木栖翎说道:“少爷,我再最后叫你一次少爷。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个告诉你么?”
木栖翎眨着眼睛没有回答。
“因为我们都一样,都只是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能用则用,无用则弃。你将木家视作了自己的责任和意义,我也为木家操持了一生,可今日你我身陷囫囵,终究是木家负了你我。”
“她这样待我,我早有所料,不曾想她待你也没有半分的情分,为这样的人死,不值得!我活不了了,但你可以。”
木栖翎挑眉,“只因为同情我,就告诉我这些?不尽然吧!”要说木瑞同情自己,木栖翎相信,可这个秘密,他保守了一辈子,就连木恂用刑将他逼成这样,他都不曾开口,只因为同情就能据实相告么?
木瑞低声的笑了,出气比进气还要多。“你终于聪明起来了。”
“我不想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我不会成全夫人的。”木瑞眼里满是怒火,“你还没看出夫人的算计么?她想要这个秘密永远消失,我死了,就再没有知情的人了。你死了,就是死无对证!何况二爷杀了你自身就难保,木家祖训第一条就是不准自相残杀,何况是谋杀少族长。用我来引你,用你来扳倒木恂,一箭三雕,她算得太好了。”
“这样一来,木恂一死。没有谁还能威胁到族长之位了,就算是当年的事抖出来,她也可以扶自己的女儿坐上族长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