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大概是那女人招待的那一桌客人走了,只见她端着一叠撤下来的盘子,走了过来。依伟忙把嘴合严,怕自己忍不住开口之后,又得饱尝被噎之苦。不想那女人先说话了:“好吧,告诉你吧。”
听了这话,依伟眼里流露出喜悦的光色来。
“对啦,上次在‘万事兴’门口,你一直盯着我的脚看什么看,你是不是有‘恋足癖’?”
依伟恍然大悟她为什么生自己的气,想原来美女眼中的自己是一个心理变态,惊得忙申辩道:“没,没有,绝对没有。”
“真的没有?”。
“真没有,只是觉得你的脚很特别,很漂亮,便多看了两眼。”
“你说什么?”
“没,只是说你-的-脚-很-漂亮。”
“噢,真的吗?谢谢。”
听了这句话,依伟长出一口气,心想大姐你别在吓唬我了,不然早晚被你搞出心脏病来。
“不行,得去干活了,下了班吧。”说完那女人又把悬念留给依伟,去了前面大厅。
那女人不时的从身旁经过,依伟不敢搭理,只远远的欣赏着这个美丽的女人。她头发用发卡卡在脑后,有几缕垂散在面前,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媚态,可身的工作服凸现着美好的身材,小脚今天躲在丝袜里,但深红的脚指甲仍能辨识。
两点多钟下了班,那女人并没有和大家一起吃饭,已经先走了。依伟被提吊起来的胃口没有落实,只好先用一顿饭来填补了。今天累了大半天,肚子早以饿了。下午上班,见了那女人,依伟还想问那个一直让他魂牵梦饶的问题。
她却道:“不行,现在是工作时间,今天晚上吧。”看见依伟并不置信的表情,她又补充道:“今天晚上我绝对不会先走,一定告诉你。”
“那你能不能把名字先告诉我?“
看着依伟诚恳的样子,她似乎有些动了恻隐之情,“你真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想从你这里知道。”
还挺执着,那女人道:“余可语,就是说今天下了班之后,余下的时间可以好好的跟你言语言语的意思。”
“余-可-语。”
“干嘛?”
“啊,没事,名字不错啊,我叫卓依伟。”
下了班,余可语又没和大家一块吃饭,难道又先走了?依伟匆忙的吃完饭到门口看见余可语已换了一身衣服,头发去了发卡垂到了肩头,正坐在摩托车上等着自己,是那辆自己曾经推过的摩托车。看见依伟过来,余可语把摩托车启动,“上车,带你去广场。”
“真的。”依伟欣然从命。
一路上可语的身上,风中飘散的长发上,弥散出来的如兰香气,从鼻子里直灌进去。依伟在馨香中,陶醉不已。想起舒琪给宁露花生牛奶做的广告里的广告词“我喜欢这味道。”到了广场,他俩要了两杯冷饮,便在冷饮摊的桌子旁对坐了下来。这地方很开阔,凉风不止,吹得人心旷神怡。
余可语从挎包里拿出一盒烟来,捏出一只,放在嘴里,看了看依伟道:“抽不抽烟?”说着扔过去一根。
依伟接过来说:“会抽,但不想抽。”
“会抽就抽呗。”说着点着烟,把火递了过去。
余可语看了看依伟抽烟的架势道:“嗯,不错,的确会抽烟。”
依伟微笑了一下,“对啦,该说正事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我始终觉得我以前并没有见过你,不然绝对不会没有印象。”
“你是没见过我。”余可语吐了一口烟,“我是说,我见过你,明白?”
“噢,原来是这样。”
“是刚放假那几天,你还记得你有一次去火车站,碰到两个乞丐吗?那次我去接同学。”
“明白了。”
有人说,乞丐原本是贫穷到极点的产物,发展至今,有时却变成了不劳而获的代名词。那天依伟来到火车站,要接一个初中时的同学。放假了要过来看看他,当再过几年各自忙碌的时候,也许就没有这种机会了。车站上依旧热闹。候车室,售票厅的大门里,人们进进出出,为了今天的旅途,为了人生的旅途。出站口外面站满了等候亲友的人群。依伟不想过去凑热闹,在不太远的地方找了一个台阶坐下。今天来得似乎有些早了,此刻涌出出站口的人们所坐的车,并不是依伟要等的那一趟。天气太热,依伟有些口渴,可是今天出来并没有带钱,搜遍全身所有可能装钱的地方,终于凑够了1元,买了一瓶水喝。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站在面前,他们神色凝重,身上的衣服也有意无意的有些凝重,但并不破败。这样的情景就象突然有两个阴影挡在了面前。
其中一个阴影说话了:“小兄弟,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打算回去,可是钱叫人给偷了,回不去了。你看我们一早上才讨了这么一点钱,不够回家啊。”说着掏出一叠面额极小的人民币,“你就行行好,给点吧?”
依伟以前听自己的一个女同桌说起过这种事情。有一次她出于同情,出于怜悯地资助了一个外乡人50元钱路费。可是后来他同桌又在车站碰到那个外乡人,问她乞讨回家的路费。那“外乡人”一日遇人无数,早已忘记已受过同桌恩惠,而同桌则还记得他那张可怜的、恳求的面容,这才知道这家伙原来是个骗子。
想到这里,依伟喝了一口水,表情平静地启开了唇齿。“大叔,大娘,其实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父母离异,没人要,现在一个人孤苦伶仃。你们是回不了家,而我却是无家可回呀。这几天,我渴了喝口水,饿了喝两口水,已经食不果腹好几天了,看我现在瘦的。你们可怜可怜我,把讨来的钱分我一点吧,让我吃顿饱饭,求求你们了。”这番话,语速缓慢,情理并茂,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为之动容。依伟想挤出两滴眼泪来,但没有成功,抽泣了两下,拉住阴影的衣角央求。
阴影一听,面色突然换了一副。捏着钱的手早已缩进衣兜里,那速度竟比脸色的变化还要快了一些。一个可怜的求乞者,估计无法在摇身的那一会工夫,变成一个势利的被求乞者吧。但此刻在这里却瞬间完成。“走开,我们也没钱,你问别人要吧。”两个阴影抽身落荒而走。依伟和几个观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鲁迅在散文《求乞者》里曾说道:“我将得不到布施,得不到布施心;我将得到自居于布施之上者的烦腻,疑心,憎恶。依伟想今天我得到的是一个,求乞者的烦腻,疑心与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