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宫子凌不知从何处抽出一管洞箫,放至唇边吹奏起来。一笛一箫,本是不同的音色,却应和得恰到好处。若说笛声如草原星空、风吹山林、月照花影,有着出尘脱世的清逸,箫声则如大海碧波、浩翰长空、高山深壑,多了几分深沉与廖阔。
一曲毕了,宫子凌放下洞箫。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地静立在江边,任由心曲款款流淌。
一叶小舟缓缓移近,船头一人长身玉立,手中拿着一根笛子。见到宫吴二人,那人抱拳道:“刚才吹箫的可是这位兄台?”
宫子凌朗声应道:“正是。”
“在下略备薄酒,可否请二位到舟中一叙。”
宫子凌应允了,正待移步上舟,却见吴妍呆呆地站着不动,敢情这小妮子还沉浸在音乐当中?宫子凌低声提醒道:“上船吧。”
吴妍忙躲到宫子凌身后,扯扯他的衣角,悄声说:“还是别去了吧。”
宫子凌微觉奇怪,这丫头平时不是最喜欢新奇的事物吗。难得遇到一个知音,若说不上舟又觉不舍。正在为难间,小舟已经靠到岸边,舟上挂着一盏风灯,宫子凌看清了来人的样貌,原来是个旧相识,正是上午在怡悦茶楼与吴妍相对而坐的那个人。
宫子凌心头雪亮,难怪吴妍不肯上舟,是怕被人认出来呀。心道这回可顾不得你了,抬步就上了小舟。
吴妍只得紧紧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躲在他的背影下。这个花落梅怎么无处不在,走哪都能撞上。早知道不如去吃凤栖客栈名厨的拿手好菜,狠狠宰宫子凌一把,亏大了。
上得船来,分宾主坐定。吴妍缩在宫子凌身后,尽量避开花落梅的视线,听那两人寒喧。
“在下花落梅,请问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凌皓。刚才听花兄笛音中颇有隐逸之意,现下一见,果然是神仙般的人物。”他倒省事,把字和名凑到一块就成了。
“凌兄过誉了。凌兄似乎也有脱尘遁世之念,无奈我辈人在红尘,身不由己。”
吴妍听他二人谈来论去都是些音律归隐之类,很是无聊,加之这几日奔波得辛苦,倦意渐渐上涌。眼皮越来越沉重,脑袋不由自主耷达下来。
忽听见花落梅笑道:“这位小兄弟想是困了,要不要洗把脸清醒一下?”
吴妍一个激灵抬起头,见花落梅正对着她微笑,想起自己是易过容的,便想开口拒绝。甫一张嘴,忙用手捂住嘴巴,然后向花落梅比划示意。好险啊,差点忘了花落梅听过她的声音,不论男声女声在他面前都行不通。
花落梅不解其意,宫子凌忙替吴妍解危:“花兄见笑了,我这个随从是个哑巴,他在谢谢你的好意呢。”
“原来如此。”花落梅同情地看了吴妍一眼。
吴妍暗叹,花落梅还真不是一般的悲天悯人,如果自己真是个哑巴定会被他感动。可是还是困得要命,眼皮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要合拢,这两个人就不会说点有趣的话题吗?
花落梅拿起酒壶准备斟酒,发现酒壶空了,遂朝船后吩咐道:“昆那,再取一壶酒来。”
吴妍忙抢上前,接过酒壶,指指自己,又指指船后,一溜烟跑到后舱。再不活动活动,她当场就得睡倒。
后舱只有一个人,应该就是那个昆那了,他默默地准备好酒递给吴妍。吴妍见他肌肉虬结,眼中精光湛湛,显然身负技艺,绝非寻常船工仆役,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昆那一低头避开吴妍的视线,到船尾忙乎去了。
吴妍把酒递给花落梅,刚想退开,就听花落梅说道:“这位小兄弟好面熟,象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