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格外冷清,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轩辕长翳抑制住心中不安,步履蹒跚的走着,为什么会这般怪异?
扈离紧紧看着那纤弱的不成样子的身影,每一步都走的那样艰难,他的手在微颤,心中翻滚着惊涛骇浪。他在这里站了许久,另一个男人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吻她,而她既不反抗也不排斥。
这一切都让他嫉妒的发疯,恨不得上去直接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暴戾的因子在他体内肆掠,他好几次想要走出,可他又想知道她待那人的态度,于是他压抑着,无法喘息。
可现在,见她这弱不禁风却又强撑的模样,他所有的的火气顿时消失殆尽,唯一想知道的便是这些天她遭受了什么?
她的傲骨,不管受到什么样的折腾,都藏在了身体每一处,这一点,他直到现在才认识到。
似有一双手,要将她从迷雾中拉出,心疼的涟漪突起,她紧捂胸口,停下脚步,身后的人缓慢的跟着,熟悉的伤痛瞬间袭满全身。
她艰难的蹲下身子,哽咽抽搐,“我不想见到你!”
沙哑的嗓音,让极欲上前的扈离顿住了步伐,眉角有些疼痛,她说不想见他!他握成拳,仍向她靠近,俊眉处有几分沧桑。
她扯紧了衣袖,睫毛颤抖的频率更快,死死咬住了嘴唇。飞颤的睫毛渐渐湿润,一丝丝水汽,从紧闭的眼角溢出……到底是,他让她害怕了!
身后的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黑色眸子里幽深如潭,这一眼,如入了骨髓,平复了这些天来久痛不愈的伤。
她战栗的厉害,勾起他心底丝丝的悔意,心疼,与渐渐蔓延的落寞。
在他就要触到她时,轩辕长翳猛然站起身跑了起来,然她腿脚不便,没跑几步便重重的摔在地上,见男人冲了过来,她急忙往前爬去,一步一步的,格外艰巨,然她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不肯放弃的往前爬去。
男人沉默的看着她,见她气喘吁吁的爬到一颗树旁,将自己蜷缩起来,防备又无助的看着他,“你别过来!”
轻纱早已不见,她脸上的那道疤痕深的很,同时也如同烙印一样深深的凿进了他的心口,他抬步向前。
“我叫你别过来!”她尖叫,眼中浮现出可怖,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怕”。
“别怕……”他想要说“别怕我”,可是喉咙里堵得慌,荒谬到让他无法开口,曾几何时,他要对自己爱的女人,说“别怕我”,况且,这女人还是那样爱他!
“你走!”他的出现,将她隐藏已久的伤又扒了出来,血淋淋的不曾愈合,她从来都知道有这么痛,所以一直不曾吭一声,可是后来又得到了什么?他抱着别的女人说“你没事便好!”,他可以对别的女人温柔似水,对她遭受的一切视而不见,甚至任由别人伤她害她。
从那时候起,她才意识到,他弃她如蔽履一般,所有的执念不过是一场笑话,她把整颗心都捧给他,他却依旧不为所动,到底是她错了呵!
她喃喃道,“我姐姐已经没了,你还想如何?你是不是恨我母亲?恨我母亲当初的做法?你还想要她的命是么?那么,你就先杀了我,你敢动我母亲,我发誓,我会生生世世与你为敌!”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只知道眼前女人的眼睛是那麽悲伤和不屈,坚强又脆弱不堪,有的人,你说她看起来很弱,可是骨子里偏生的傲气让你不得不折服。
心仿佛被重锤了几下,他沉默着走到她身边,将欲要躲离的女人按压住,大掌微颤的触上她的右颊,粗糙凹凸的感觉传入神经,顿时让他似触了毒针一般全身疼痛。
他轻叹口气,满足道,““没有你跟着,不习惯!”
轩辕长翳捂着心口又哭又笑,“是我不对,我不该缠着你,不该跟着你不放,我后悔了……”
男人的大掌蓦然收紧,捏着她削尖的下颌,愠怒的黑眸深入那悲伤的彻底的眼,声线冰冷,“你再说一句试试!”
有什么不敢说?而今她已没了什么顾忌的,为何说不得?“我累了,你我已经两清,从此你不用担心我会缠着你,我走不动,也不想走了!”
短短的几句话,已将她全身的气力收尽,为你,我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剩下的唯一可以拿出来的,便是我的命,可我的命是我的母亲给的,所以不能给你。
“两清!”扈离味同嚼蜡的咀着这两字,俊容宛若冰霜,“你与我说两清!”多么可笑,他爱她了,她却要与他两清,他如何能够放手!
轩辕长翳始终蜷缩着身子,像鸵鸟一样双手紧抱着自己,她的眼泪从来都是珍贵的,可每每在他的面前,她所有的坚强都显得不堪一击,可现在在他面前还剩下什么?她的尊严,她的骨气,她的倔强,如今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为她竖起一道厚厚的墙,在这个她很爱很爱的人面前……
扈离摸着她的头,见她闪躲排斥又害怕,心中什么滋味都有,他敛去一贯的冷漠无情。
似安抚又似祈求,“跟我走吧!”给我个弥补你的机会!
轩辕长翳半惊半惧的看着他,防备的更甚。
“她不会与你走!”
嘲讽的声音传来,螺祖与棣孑,琳琅三人已走了过来,螺祖冷硬的看着扈离,少时初见他时颇为欣赏他,可是后来矜雪出现后,不为别的,单单是他看上了矜雪这件事来说,就足以让她讨厌,而今又将她的两个女儿害成这样,她如何不恨他?
扈离脸色凝重,黑色的眼睛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就算是心疼痛,他还是转过身,缓慢地起身瞧向那几人,“把她给我!我在一日,不会让人动她一分!”
棣孑胸中再次翻腾起了汹涌的海潮,他的眸光越过眼前的男子,紧锁着眼前蜷缩的女子,一刻不离。
螺祖突然笑了,眼神骤然凌厉,“我已将子儿许给棣孑,如何能让你带走她!况且,我焉知你不会把她交给那些人!”
子儿!是唤她么?他收紧手心,面色阴沉的吓人,嗜血的目光突起,他挑向棣孑,双手紧握成拳,眼神摄人。
“那么,我便杀了你!”
疾风劲扫间,几镂寒光刺眼入骨,飕飕寒风起,席卷了落叶,两道身影已在林中打的难舍难分。
轩辕长翳眼底充着复杂又酸涩的情绪,多么的可笑,她爱他时,他对她逃避不已,如今她放手了,他却开始纠缠了!或许一开始遇见就是不该,之后所有的情动涌做爱他的激情,多么的浓烈,可她始终是忘了,炙热过后仍是无尽的凉。
在你没爱上一个人之前,你至少还拥有自己与你身边的人,可爱过之后,那番烈火被一场大雨生生浇灭,剩余的躯体被烧的遍体鳞伤,灼伤的疤痕何时才会去除呢?
她如今已深深地体会到,这个人不能爱,爱到最后受伤的是她自己,看看,她如今除了母亲与仅有的几个爱她的人,其余的不是所剩无几了吗?她的骨气与骄傲呢?早已经被所谓的爱磨去,她为爱低下头,可最终又换来了什么,她没了原来无忧无虑的自己,失了往日的快乐,这一切是她渴求的吗?
“既然想清楚了,以后便好好活着!”
螺祖见到她沉默许久,上前劝说道,自己的孩子她如何会不了解,这性子里多少还是随了她的!
轩辕长翳将头埋入螺祖颈间,声音微弱,“母亲,对不起……”
螺祖慈祥的笑笑,轻轻拍着她,“与母亲说这话,太过见外,你如今既然想清了,便该与这二人做个了断了,我们想要舒心的活着,总要与过去断个干净,以后的日子才会不受其影响,以前母亲一直没想清楚这个道理,却是在这段日子里想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