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杀气四泄,阴云之下狂风大起,散乱的落叶浮动在空中,涌着凶恶的嗜血气,煞气摄人的两个男人,持剑激烈的打斗。
琳琅在一旁焦急,见那二人打的难舍难分,而周围的动静却愈发大了,这样,可能会引来许多人!“不能再让他们打下去了!主子!”
螺祖瞥着那曾经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朝他们开口道,“两位不必再争,子儿已有了抉择!不若停下来听她怎么说!”
话音落,便见那二人身形倏转,快得如露亦如电,只觉青影闪过,男子已然乘风,几个腾身落到她们跟前。
二人的脸上皆积了浓浓不化的阴郁,双目紧盯着那倚着树身将自己包围成一团的瘦弱女子。
棣孑挑眉,看那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女子问道,“你选谁!”
扈离的心,突然重重沉下,胸口处堵了一大堆棉花似的,他难受得吸不进气,手心颤了颤,第一次,他如此期待却又不期待她的答案,想知道她会选谁?
轩辕长翳将头埋在手臂间,扯着痛深吸一口气,撑着树站起身子,跛着脚走到棣孑面前,从头至尾都没再看旁边那道眼神几乎可以将她凌迟的身影。
她站到棣孑面前,比起他,她矮了一大截,她不得不仰着头看他,疏密的阳光洒下,有几簇恰好洒在她的脸上,那道伤疤格外起眼。
“我腿脚不便,脑子笨,又固执,而且还丑!这样!你还要娶我吗?”轩辕长翳眼神清澈坚定的问道。
幽蓝的眸子凝着她认真的小脸,虽然不似初见她时那副娇弱傲气,可这弱不禁风又坚强的模样更让他着迷,带着小小的轻蔑,“你白白送上门来,本尊为何不要!!”
轩辕长翳又哭又笑,抹着泪道,“那你娶我吧!”
此时的扈离,只觉得天塌下来,绝望的丝线密密麻麻的织满了整个天空,他想挣脱出去,可已经被绝望狠狠压制,压到他赤红了眼,他笑意阴森慑人,透着杀气!
没有丝毫理智的驱动下,千万条游丝直直朝轩辕长翳刺去,他的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喊,既然我得不到你,别人也别想得到你!你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棣孑猛的将轩辕长翳搂入怀中,以身挡住那足以至她于死地的一击,当穿透血肉的游丝抽出,空中那一滴滴飞溅的血液无一不在凌迟着轩辕长翳的心,她痴痴的站着,看着眼前为她挡住杀机的棣孑,脑中只留下一个念头——他要杀了她!
一旁的螺祖大惊,急忙朝扈离打了一掌,愤怒至极,见他不闪躲,硬受了这一掌,她唾弃道,“卑鄙!子儿爱你时你不要,如今她要选择别人你有何资格来管!”
深压着一口血,吐不出来,他又怒又恨!胸腔里簇簇火苗慢慢旺了起来,凶狠的焚烧着他的五脏,嗜血的眸子紧锁在那对眼前男女身上。
棣孑躺在她怀里,苍白的面容紧拧,轩辕长翳目光呆滞又痛苦的看向扈离,“你要杀我!”
扈离残忍的一笑,“你本就该死!”,神经被愤怒麻痹,他早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语。
她的骨肉灵魂在咯咯作响,疼得五脏六腑都抽搐起来,“而今我是他的人,我的命不由你轻贱!我和你,今日就此了断,从此以往,勿复纠缠!”
从未料过她会如此决绝,以往终究是他对她了解的少了,从前只是她一直傻傻的爱他,如今她却如此轻易的就投入别人怀抱,他紧压的胸腔不让它炸裂,嘴角勾出一丝狠戾的笑,“你真贱!”
轩辕长翳被堵的无话可说,他说她贱!确实,她也觉得自己很贱!
螺祖气的浑身发颤,不由分说的上前道,“你若是想喝杯喜酒,便留在此处,否则,自便不送!”
而后只见他转身离去,不曾看那些人一眼,就听见黑暗中他沉稳有力的笑声,带著不可一世的狂妄自大……
零亦散来到那几月前崩塌的岣嵝峰,见到的便是一副这样的场景。
荒山废墟上,孤独落寞的男子坐在其上,目光不曾离开过那茂密的林子,肩上的血染湿了黑衣,嘀嗒嘀嗒往下坠,脚旁的鲜血早已干涸,他就那样一动不动,任沉闷的空气将他团团包围,窒息的无法呼吸!
他深叹口气,搭上他的肩,“回去吧!”
“一个人能在短短的几天内爱上另一个人吗?”
零亦散沉默不语,他本就觉得这六界什么稀奇事都有,所以对他这话也不怎么奇怪,只是他活了一千多年,见过经历过的事多了去了,难道连这一点认知都不知道吗?这次定是被伤的狠了!
“她当着我的面让别人娶她!你说我该不该去毁了他们!”
零亦散挑紧了眉心,竟会是此结果!看来这二人是互相折腾的够惨,可他能管得了多少,这错事是你扈离做的,以前人家巴巴的跟着你走,你却视而不见,如今将人家姐姐算计死了,又让她被人毁了容,哪个女人能够接受这些事?他在想,你这人今日所受的苦都是自找的,半分怨不得别人,当然,这些话他只在肚子里想想,嘴上还是不能说的,他冷嗤道,“看看你这样子,怪不得那丫头投入别人怀里!”
扈离阴沉沉的瞥了他一眼,俊容严肃苍白,他抿紧薄唇思量,片刻起身离去。
随着封印之期将近,各方生灵倍受磨难,渐渐减去,地底漫溢着满满的邪气,似要将这被囚禁一千多年的怒气发泄殆尽,杀光所有生灵都不足够……
日渐入夕阳,橙红的天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诡异的红黑交杂的云,岣嵝峰几百里外,安静异常,可一处人家却布置的十分喜气,昌意和昌仆忙着布置内局,张贴红锦,西涧在一处发呆,想着小姑真要嫁人了,他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昌仆见他心思飞了,上前唤醒他,“想何事这般入神?今儿是你小姑的喜日,做这幅样子做甚!”
昌意在一旁抱着已经周岁的女儿,饶有兴趣的笑道,“你小子八成不希望你小姑嫁人!”
西涧撇了他一眼,走去看一旁玩的不亦悦乎的陵苕和白紫苏,今儿这天气纵然不好,可这喜悦的氛围倒像是处处存在,有些烦躁,他走了出去。
“上哪去!”昌仆问道。
“看小姑好了没!”
房间里,螺祖为轩辕长翳穿好连日来缝制好的大红嫁衣,宛若流素的轻盈裙摆,不失大气嵌着天地流光金丝令人眼目作亮,一袭长袖勾勒出女子轮廓细美的臂,雪白的脖颈在红衣的映衬下透着光儿,连日来惨白无血色的脸在这袭红衣的衬托下显出几分红来。
轩辕长翳全程面无表情的任螺祖帮她打理,不曾看过一眼这嫁衣。
螺祖不由得赞了句,“我的子儿穿什么都好看!”,只是太瘦了!
见她沉默不语,螺祖叹了口气,为她疏起头发来,“母亲知道你心里定是不甘愿的,可你不能只随着你自己性子来,母亲希望的,只是你好好活着,有个疼你爱你的人罢了!”
轩辕长翳的脸上微微有了些波澜,她僵硬的回答道,“我知道,给我一些时间!”
螺祖欣慰的笑笑,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向来懂事,只是经常表面装糊涂,让人摸不清她的想法!而今若不是因为想的清楚了,也不会答应嫁给棣孑,“棣孑待你不错,嫁过去之后,万事都要想的清楚了,可不能由着往日胡来的性子了!”
轩辕长翳静静的听着,她早已没有了胡来的资格,剩下的日子里,只余下悔恨与歉意。
螺祖面向她,眼神疼惜的抚向她的右颊,轩辕长翳扯出一个笑,“母亲,将面纱给我吧!”
瞥见自己的手,螺祖面容微变,急忙缩回布,将一旁的红色轻纱给她带上。
轩辕长翳有些奇怪,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母亲,您最近是不是很累?”
螺祖笑笑,“你这丫头才知道啊,连日来给你做这嫁衣,能不累么?”
轩辕长翳像孩子般的抱着螺祖,“母亲,你和我一起走好么?让子儿照顾你!”
螺祖红了皱纹深布的眼睛,打趣道,“你见过谁家女儿出嫁娘还要跟着走的?而且,母亲自然有你哥哥嫂嫂他们照顾,哪用你来管!你嫁过去后,别人人家棣孑整日来向我告状便好!”
棣孑向她告状?会这样吗?轩辕长翳突然想着,“可您为何让琳琅姑姑跟我走呢?琳琅姑姑可跟了您一千年了!您舍得啊?”
“你这丫头爱惹事的很,我让琳琅跟着你,你还敢那般放肆么!”
轩辕长翳无奈的笑笑,这母亲是何时起,一直觉着她很爱闹腾呢?她明明是很安分的!“那您意思就是让琳琅姑姑看住我了,那我还不如让棣孑三天两头的来您这处告状呢,这样我便可以天天见着您了!”
螺祖气笑了,“你这丫头!”
琳琅这时推门走了进来,棣孑随后而至,三千青丝用玉冠束起,显得随意而自然,幽蓝的眸子凝着自己的嫁娘,面貌俊美,高挺的鼻子,微泯的嘴唇无一不透着舒心。
这身嫁衣将她映衬的格外光彩照人,明艳的面目肌肤如雪,眼睛似是深邃的海,让人看不清摸不透,一片混沌,浑身清冷异常,红色的面纱更让她显出几分神秘感,让他不由自主的靠近。
螺祖牵着她走,将这双璧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眼泪早已充盈在眼眶,她郑重的看着棣孑,“子儿是我的宝贝,我把子儿给你,只希望你好好待她!”
棣孑严肃认真的回答,“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她!”
轩辕长翳的手骤然握紧,片刻,她仰视着他,“你如何待我,我便会如何待你!”
棣孑握紧她的手,从来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一句话便让他浑身充满激情。
他勾唇一笑,拦腰抱起她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