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段昙花一现的美好之后,就只剩下何秋生破碎的梦了。
后来学校的广播电视台招新。因为有着甜美儒雅的声音,若唯被选进了学校广播电台有了播音主持的业余工作。她就常常不在班里,跟何秋生的话就更少了。尽管广播里时常能听见小唯播送的通知。
从那天起,何秋生心里就一直住着一个“小唯”,就算他们从来不说话,何秋生也常常能听到小唯在他耳畔轻轻诉说。
然而,何秋生“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小唯不再是他能追求的了。
那天晚上,怒吼的狂风摇曳着,男寝602这个五个人的寝室却还在欢乐地聊着天。男生们正聊恋爱经历呢。
“你们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啊?”何秋生问道。
“没有诶。”
“难道你有过吗?”
“我们这种屌丝怎么可能有姑娘爱啊?”
“可姜枫就不一定啦,人家可是高富帅喔。你有吗枫枫?”王老大试探地问着。
“有倒是有。”
“谁!快告诉我们。”何秋生犯贱一般好奇。
“若唯啊。我们高一是同学,本来好好的,后来因为倒霉得逛街碰见他老爹,后来就分了。可是我们都还喜欢彼此啊,你看我们不是有时候晚上还会通电话吗?”姜枫说。
何秋生不会想到自己会等到这样的答案。刚才还激动得没心没肺。怎么?你很在意人家姑娘?人家可不在乎你,人家可是有老公的人。
“可惜了。”胡景天冷不丁地说。
原来他电话里甜言蜜语的秘密就是他的小唯。
寝室里忽然死一般寂静。只剩下呼呼作响的风声和破电风扇老态龙钟地摇头发出的呻吟。何秋生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他不知道室友们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反正他自己脑海里已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
外面大雨倾泻而下,透心凉的雨声从防盗窗外将寝室环绕。
突然何秋生发现自己的被窝里有微弱的亮光。但他明明没有带手机。是什么在里面?他很想知道,但是何秋生他太悲伤、太绝望了,他只剩下自己一颗正在滴血的心脏,其他的话,连翻身一探究竟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觉得梦里,一只只不再是快乐表情的熊本熊在绝望的枯木林里张开双臂说着同样的话:悲伤那么大。
星期五的开学典礼结束后,何秋生用破旧的电瓶车载着侧坐的苏娜米来到她家门口。他一路上一直在想,要是后面坐的是小唯那该有多好。到家了,后视镜里的苏娜米还在玩着自己鬓上的小辫子。
“今天谢谢你呀,针。”苏娜米跳下车。
“不黑我会死吗?”
“哈哈,那白白咯!”苏娜米招手的样子异常活泼。奇怪的是,她对自己的破车居然只字未提。
何秋生看着电瓶车上用黄色胶带纸粘好的后座,叹了口气,这姑娘,今天真是委屈她了。这样下去可不行,要赶快买辆新的。
而他又怎么会知道,驾驭起一辆车,就是驾驭这个世界的开始。
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男人正在路边的小巷里看着这个男孩骑着破车飞驰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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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市浦西区,凌晨三点,从这里望去望得见外滩。
一位身着夹克身材魁梧的金发男子从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的冰柜里取了一听青岛啤酒。
男人是金发却是纯正的中国面孔。他眉目俊朗,眼线狭长,有岁月的痕迹却不失性感的引力,惬意而潦倒。
他从自动门里有气无力地走下来,店内机械的语音自顾自说着:“支付宝到账3元。”
他仰天狂饮,这夜静谧得恐怖。他沿着繁华而安静的南京路步行街背后的老街走向旅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男人慢悠悠地转过身去,走啊走。
走了几步,一个无助的年轻女人映入他的眼帘。
“不要伤害我,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潦倒的金发男人并没有见义勇为的打算。他知道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没什么人看得起他。不值得为了素不相识的人搭上性命。他只是想在一旁看看好戏而已。
然而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沿着蜿蜒的街道走去,一个男人进入他的视野,看样子就是劫色。
可是这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在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都清晰地看到了男人居然把女人抓出了血。
任凭女人撕心裂肺的吼叫,那个所谓的歹徒都纹丝不动,紧接着,居然有几根刀刃从女人的后背穿出,鲜血直淌。女人还在疼痛地叫喊。
可是这个人明明手里没有刀啊。而且,劫色就劫色,劫财也罢,为什么要杀人呢?从女人的话里看,他们明明就不认识啊。
金发男人细思极恐,只见歹徒从女人胸口挖出了一颗跳动着淋着血的东西,居然放在嘴里啃了起来!
这是,心脏吗?
这一定是假的,他想,我一定是喝醉了。金发男人掉头就跑。
可是他跑了没多远,就发现刚才视野里那个男人就站在了自己前方的路中央。
“刚才那些,不小心被你看到了呢。”
他又想转身逃跑,谁曾想这时蒙面“歹徒”就已经到了他身后了。
他后退几步,马上冷静下来:“哼,你就是电视里说的妖族吧。你是什么妖怪?山妖?海妖?电视里说海妖是最先苏醒的,你应该是海妖。”
“歹徒”没有回答,双手变成巨大的爬行类趾蹼,指甲伸长变成十道白刃。
“菜狗,装高冷没用的,知道我是谁吗?”
“歹徒”终于说话了:“浙江人混过社会的,谁不认识你,怪盗炀?”
“哈哈哈!我是怪盗炀,但是你还漏了一个身份,”男人忽然举起左手,手背亮起红色的图腾,“火之炀灵。”
“看来我的宿敌已经出现了。”
两人均以肉眼跟不上的速度前进,数十道白刃和光焰拼接在一起,又炸裂开来。
战斗的火光映照着了老上海的霓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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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现场考古人员的发现,墓主人生活在战国时期,并未确定是哪国人。墓中出土了一件珍贵的蓝紫色漆器,名为安香瓶,疑似为史前人族与妖族的战争时期流传下来的物品,而表面的漆工艺则为战国时期后期加成。”
开着橙色灯带的幽暗客厅里,金发男人按灭了电视新闻,瘫倒在沙发上,喝了口橙汁。
“一天到晚就是播这个古墓,能不能有点新意?阿彬,带着人查一下那个安香瓶现在在哪里展出,明天随我一起去。哦不,是今天。”男人对手机里说着。他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凌晨,于是修改了时间。
“哥,你要动那个瓶子。”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
“对,老规矩,到手以后交给褚老板。”
“好的。”
金发男人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
浴室里传来一个妩媚的女人声音:“郎大侠又公事缠身啦。”
“没你什么事,你赶快出来,我难受死了想赶快进去洗。”
“你现在就可以进来呀,反正你又不是没见过。”
他对这个女人的关系说不上亲密。他们是这周一在酒吧刚认识的。和他发生一夜情的女人太多,这个女人已经算长久了。
而他事实上也看淡了这些。
裹着浴巾的女人出来了,身体细腰宽臀几近完美。她一下子就扑到了男人的床上:“快去洗,我迫不及待地想做了。”
而此刻的他却注意着杯中摇曳的橙汁,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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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九点整。
何秋生自然醒。睡眼惺忪中的一个人会想很多美好的东西,当然这一天是周六就更加了。遮光帘的缝隙还是露出来自外界强烈的光,室内的空调上显示着金色的电子数字。空调里他喜欢把屋子里的空调开得冰冷,然后盖着温暖的被子,好让自己瘫在里面不想起来。伴着寒冷空气的衬托,被窝里的温暖简直就像天堂。何秋生在被窝里扭动着身体,贪婪地吸着被窝里的空气和自己的体味混杂的味道。这就是一个周末的早晨。
离开房间,何秋生从厨房间抓起一张生菜叶来到阳台上。这是给他们家的一只小仓鼠准备的。养宠物真的是很流行,何秋生一开始是很讨厌又脏又臭的动物的,可是见同学们人人都有一只小猫小狗之类的小动物,他便也想跟风,养养看。没想到,家里有只小仓鼠这么带劲。
“来,来,吃早餐啦。”
看见何秋生手里的菜叶,小仓鼠激动地站了起来!它举着两只小爪子,毛茸茸的身体透出两只漆黑发亮的眼睛。仓鼠从笼子的铁栅间叼住菜叶,用尽全身的力气拖进他的“小房间”。何秋生把手伸进笼子,摸了摸软绵绵的它。
办完事情,眼前的一叠小说,一部iphone和一台电脑就是他周末生活的全部了。何秋生打开电脑,上了QQ,在一个备注是“小唯”的头像上双击了一下,出现了一个对话框。他们的通话记录止步在三个月前,每次何秋生看到这一幕都会有些淡淡的失落,并会不自觉的吟唱起许嵩的《灰色头像》来。
那真的是老的不能再老了。那是何秋生从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听的歌。
“你灰色头像静静悄悄,不会再跳动,我的绝望,溢出胸口,是什么坠落升空。”
作为一只衰仔,何秋生日常生活中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只能常常靠哼歌来为自己解忧。平时在家没事的时候他就听听歌,所以听过的歌不少,和别人不同的是,何秋生碰到开心的、伤心的、振奋人心的或是令人愤怒的事,他都会一边哼歌一边来调节自己的情绪。
何秋生拉出键盘,打出“在吗”二字,然后清除。哦不,不仅仅是清除,而是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她是何秋生喜欢的女孩,何秋生很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生怕她觉得自己很烦,所以连发消息都要犹豫好久。他的手是抖的,只要打出两个字就按了好几次退格键。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老忐忑不安。因为以前每次他在纠结有没有必要发消息给“小唯”的时候,他往往会心理斗争很久,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将键盘呼地一声滑进抽屉。有时他也不理解自己的情绪,就好比他今天心情特好,发消息这种事他平时想都不敢想。他找她其实没什么事啦,可能只是希望心中能有这种跟女神聊天的感觉而已。虽然喜欢何秋生的女孩也不是没有,但他就固执的想跟“小唯”说话。就像成亦杰只对夏晴专注一样。
电脑屏幕上,依然是空白的界面。何秋生总在等待,等待自己的勇气到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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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何秋生关掉了手机,从床上爬起来小解。为了不让亮光惊扰妈妈,他摸进厕所。这个时候奇怪的现象又出现了:他看到自己的手背上有一个奇怪的大树的图案,还发着莹莹的绿光。
何秋生吓了一跳,以为是粘着什么脏东西,用水龙头冲洗,没想到图案越发明亮。
这时,他突然发现绿光有射在墙上形成的投影,他连忙把他对着开阔的浴室墙上,投影出了一个美丽的年轻女人。这个女人的面孔好生熟悉,就是他的生物老师,夏晴。
但是夏晴的打扮非常的怪异,乌黑的长发盘起,头发上有很多闪闪发光的菱形的首饰,耳廓上镶着排列的钻石。下半身仿佛只是裹着一条丝制长袍,身体的轮廓在丝绸之下若隐若现。
“老师?”何秋生有点不知所措。
何秋生手背上的绿光是漆黑一片中的唯一光源。
夏晴用温柔的语气说:“何先生,您终于要觉醒了。”
“什么?何先生?您叫我?”
“是的,何先生。”
何秋生手背上的光渐渐弱了下去,直至消失。但是他发现在漆黑的厕所里他对面的确是站着一个女人,不仅仅是刚才的投影那么简单。但是太黑了,他仅仅只知道她的存在。
何秋生惊诧:“你不是投影吗?我还没问你呢,你不是我的老师对不对,你究竟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是谁,并不重要,何先生。我来是要交给您一样东西。”
“哎呀,别叫我何先生了,为什么不叫名字啊?”
“因为要表示对您的尊重啊。我们对您这样的大人物怎么能直呼姓名呢?”
何秋生昏倒。这辈子居然有人称他为大人物,他已经非常满足了,心里暗爽。
“一定不能叫名字的话,”何秋生冷汗直冒,“那就叫我生子好了。说吧,什么东西?”
“好的,生子。麻烦您把灯打开。”
生子打开了灯,让眼睛适应了强光。那个长得和夏晴一样的女人抬起双手,拖着一柄长长的宝剑,剑身非常宽阔,剑鞘是墨绿色的,有金色的龙的浮雕盘绕在上面。
生子刚想拿剑好好端详一番,夏晴的丝绸长袍居然徐徐滑落,一丝不挂的身体在厕所明亮的灯光下傲娇地外露着。
“喂你干嘛!怎么什么都不穿!”何秋生赶紧蒙住了眼睛。
“长袍本就是我用手臂夹在腋下的,我把东西给您的话肯定要滑下来。”夏晴一样温柔而平淡的声音,说出的时候却面无表情。
“你就不能用一只手给我啊!”何秋生说着,闭上眼睛接过宝剑。
“我拿不动。”夏晴低下头。这下何秋生没法反击。这柄剑至少有半个人那么重。他刚接过剑,整个人就差点失去了重心,要不是他及时把剑顶在地上,他说不定一下把裸体的夏晴扑倒在地上。
“把衣服穿上,”何秋生有些受不了,“话说这把剑是?”
“它叫‘年轮’,是‘帝之剑’,先拿着它,以后它会帮到您。”
此时,门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生子?你在厕所干嘛?你在跟谁讲话啊?怎么还不睡?”
何秋生回头轻声说:“哎你快躲起来……”说完才发现,她早就不见了,留下何秋生一人和手里一柄异常沉的阔剑。何秋生一只手都不能完全握住它的剑身。
“我在拉屎,妈妈。”
越是凶猛的东西,我们就越发能感受到它在肩上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