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夕阳下的空气如温暖的柠檬汁,酸爽而柔和。杨九和妻子一起,坐在小木屋外花园里的一把藤椅上。藤椅是弧形底的,杨九的妻子靠着他,沉睡着。
杨夫人忽然醒来,因为她发现自己倚靠的肩膀忽然塌下去了。没有这回事,因为她身边根本就没有什么丈夫,一团空气,她支撑着自己睡在这里。
是的,没有他。风拂过破碎的玻璃窗和老房子,一张破落叶拍打在她脸上。
一个人模鬼样的男人忽然冲进了她的花园里,青面獠牙一头撞在她脸上。
然而她再次睁眼,却什么也没有。却有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不用感到伤心,他们是该死的。海王归来,执刑开始。”
“阿九!阿九!”她站起来,唤着丈夫。电暖袋掉在了地上。
没有人理她,还是微风和落叶的声音,还有那把老态龙钟的藤摇椅,吱呀吱呀地自顾自摇着。
‘
遇见你的时候,所有星星都落到我头上。
一张陈旧的小课桌,有茉莉香味的小纸片轻轻翻折,涂有强生的粉嫩手指阳光下摁着,各种不是很妖艳的指甲油反射,许许多多彩色的星星玻璃瓶中装着,她还在继续折。
玻璃瓶折射出七彩的阳光。
“哎我说小米啊,”何秋生回到位置,正好看到后桌的苏娜米在折许许多多的彩色纸星星,“你折这么多纸星星干嘛?”
“嘿嘿,我要把它们,送给我喜欢的人。”苏娜米笑着说。
“哼,”何秋生嘴里咬着奶特已经扁掉的吸管,“你们女孩子真是奇怪,整天干些奇异的事情。”
最后一科的期末考试就要来了,真正的寒假就要开始了,何秋生希望自己能过个好年。高二上学期转眼就结束,回到家亲戚们一定会说:小孩子读读书很快的,再过两年么已经堂堂大学生了呢。
然后红包会在不经意间塞到何秋生手里。
“那么哥,咱考完也不嗨一把?直接回家玩电脑看片了啊?”成亦杰就是一脸欠揍。
“嗨啊,你想玩什么?”何秋生把奶特放扁,塞进了满满当当的已经被无数笔芯和吸管从里面插的千疮百孔的垃圾袋里。
“去KTV吧,老胡不打游戏。”老大建议。
“可是我也不会唱歌啊。”胡景天满脸写着被嫌弃的委屈。
“没事,让姜枫教你。人家把妹技巧无数呢。”
“枫哥,带家属呗。”何秋生说。其实讲真他真的只是想多看看小唯的美腿。
“行啊,”姜枫倒是很爽快,“不过她可能会很无聊诶。”
“这还不简单,”成亦杰建议,“再叫个妹子不就好了。苏娜米啊,你来呗。”
正在折星星的她一脸懵。
何秋生补充:“叫你一起来嗨呢,顺便当陪陪若唯嘛。”
苏娜米望着手里的星星,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面无表情地答应着。
已经是教室里没有人的时候,她折完最后一颗星星,把彩虹般的星星倒入了七彩玻璃瓶里,拧紧了瓶盖。
‘
深冬了,苏娜米回家脱下校服,换上了米色的大衣,戴了一顶红色的棒球帽。把她齐肩的直发扎了起来,辫子在帽子后面的洞里穿出。
在KTV粉色的灯光里,同学们一起向由彩色地砖和欧式曲线纹的墙面组成的走廊深处走去。苏娜米说,她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她说,这里的灯光好像香港电影里见过。说完她就停着不走了。
喂,别开玩笑了,都什么时代了,KTV还没来过?
人群走远了,只剩下何秋生在她眼前,等着她。
“你干嘛不走了?”
“我不想去了,我怕怕。”
“神经病啊你,来都来了啊。喂你在怕什么?”何秋生有些不耐烦。见她真不想走,想想到时候只有小唯一个女生会尴尬,万一小唯也走了,自己岂不是不能欣赏美腿了?
这样可不行,何秋生抓起了小米的小臂就往包厢里拉。
“哎,针你干嘛!别抓着我啊。”苏娜米起先是这样叫着,后来想了想,被自己前桌这样抓着不是也挺好的么?有他我还怕什么呢?
这样想着,她牢牢地跟着何秋生,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了。
何秋生唱了一首《我的天空》。大家都意外他为什么要选这么难的一首。何秋生笑笑,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毕竟没好好学过唱歌,音色差不说还不修边幅。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高音。
这就完了吧,何秋生就想歇着听别人唱了。但是过了好几个小时,就有人开始盘点谁还没唱过,还有人说无论如何每个人都要来意思意思。
王老大这么说的。
每次都是苏娜米搞事情。苏娜米缩在角落里,垂着眼帘,看着手机,不说一句话。
何秋生真想用台湾腔壁咚她顺便说:“你真的很烦呐。”但是他也是真不想壁咚她。
好了好了唱一首吧。还不高兴吗……跟我合唱也行呀……
“嗯,那好。”她轻轻地答道。何秋生真想摔话筒妈的,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合唱么愿意的。
苏娜米一步步走到这总统包的舞池中央,《你我》前奏响起。然而她一开口,何秋生才被吓到了。因为这个声音如此的动听,每一句都像是在你耳边诉说的情话。她似乎在唤醒着来自何秋生脑海深处的回忆。
那好像是一个海岛的沙滩边,温暖的阳光,简陋公厕正对着大海。男女厕之间的墙没有隔音,看不见脸的女生甜美的《你我》洗涤着他的心灵。
‘
命运反复颠簸来回穿梭揪着你和我
双手与你紧握怕成了泡沫
‘
在另一边的男厕,一个稚嫩的男声接道:
反复戳着心窝又来风波一念太执着
失去了魂魄更与谁人说
你我
‘
何秋生突然开始觉得,这样的合唱也许是生命中绚丽的一笔吧。
当时间成为一个习惯,人就会难免地沉醉在这种习惯里。不知过了多久,何秋生几乎有些困了,烦杂的音乐与吼声已习以为常。
何秋生转过头来才发现,苏娜米一直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她穿着一件米色大衣,瘦弱的身躯好像蜗牛一样蜷缩在大衣里。红色的鸭舌帽外面又套上了大衣的毛绒帽子。
何秋生越发觉得无聊,便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盘瓜子咬了起来。
也许他只是突发奇想,也许他只是心血来潮,也许他只是开个玩笑。他转过去对身边一动不动的这个女孩说:“爱妃,给朕喂瓜子。”
“诺。”
就在这时,这个默不作声的女孩居然站了起来。苏娜米绕了过来,居然向着左边坐在了何秋生的大腿上。
在这令人沉醉的粉色光晕里,她摘下了帽子,解开了发绳,将靠近何秋生一边的头发绾起在耳后,另一边的黑发如行云流瀑般垂下,遮住了舞池里欢快扭动的人群。
粉色的灯光涂抹着她的双眼皮和姣好的皮肤,何秋生坐着,呼吸急促起来,竟看得有些痴了。
这时,苏娜米竟然拉开了大衣,裹住了何秋生,黑白条纹的毛衣勾勒出紧致的身线,散发着温暖的香气。
“皇上,臣妾坐不稳。”苏娜米轻轻地说。
“噢,噢。”血脉喷张的何秋生慌忙答应着,左手搭在苏娜米的黑色裤袜上,右手伸上前从苏娜米后面隔着修身毛衣搂住了她的腰。
腰肢如此纤细,盈盈一握。
苏娜米用细嫩的手拿起一颗瓜子,将尖端放在何秋生上下门牙间。
“皇上,咬。”
何秋生咬了第一下,整个瓜子松动。苏娜米又送进来一点,似乎是故意要何秋生的嘴唇碰到她柔软细腻的手指。
何秋生咬第二下,她将瓜子壳轻轻扭动,等何秋生咬住了瓜子肉,她自然地把壳抽离而去。
说实话,何秋生不知这默契从何而来。在舞池里的同学们享受着律动的时候,苏娜米在这个角落里坐在他身上,一颗一颗地喂着他吃。
而他呢,只是痴痴地望着她。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在消沉下去,他只能听到苏娜米的呼吸声,和自己咬瓜子的清脆声。
所有的BGM都暂停吧,这个时候,需要的是鸦雀无声的光与影。
人总是在失去到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时候,忽然得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何秋生此刻,希望全世界陪他一起,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欣赏这个时空的崩塌。
‘
千里之外的渤海奇异冰山,也正在令人匪夷所思地崩塌。
几分钟前,这里安静地就像地坛里坐在轮椅上的史铁生的心一样,似乎冰山的低温能把海浪的拍打声也给吸住。
这里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在高空望下去,辽阔的冰原上星星点点的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各种各样黑色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在冰原靠近南边的一侧摆出了“SOS”。
那是秦松带着仅有的几名带上羽绒大衣的船员,下船在冰原上划出急救信号。是的,这里没有人可以帮他们了,只有靠他们自己。
船员们没有力气再重新翻过冰山了,都疲倦地坐在冰冷的大陆上。
“喂!”忽然一个水手惊喜地叫道。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遥远的一艘小船,正向着这边驶来。
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大家几乎沸腾了。想象一下你在寒冷的冰库里口中含着绝望的苦涩,被困到你的HP值趋近于零的时候,冰库的门开启的一刹那。
那抹温暖,仿佛来自陌生的国度。
哦不,不是仿佛,本来就是。
那是一艘日本渔船,太阳旗顽劣地飘扬。
然而船员们的欢呼没有一丝减弱,反而更加任性。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是次要的,在这样一个冰冷到能吞噬你信心的绝境里,看到一丝陆地生命的迹象都是天大的幸运。
“小健,在船上,趁着假期你就好好锻炼锻炼,除了读书我想让你也了解一下爸爸的生活。”渔船上,一个中年男人正和一个青年这样说着。
“我知道了爸爸,”男孩回答道,“那爸爸的生活,是怎样的呢?”
“大海,就是爸爸全部的生活。”
“直树!你快来看!”
“就过来了!”爸爸听见有人在喊他,连忙答应着。
他感叹着为了绕过这些奇怪的冰山,自己的船走了多少远路。
爸爸走远了,健向着移动的大海吐着唾沫。突然一个身体“嘿”得一声扑在了他的后背上。
“喂喂喂,快下来,被我爸看见就完啦!”健似乎很慌乱,就要伸手去拨背上正趴着的女孩。
“绘里姐,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能出来啊?你爸走了你就是我的了,”这有一个年纪比健大的女孩在健面前却丝毫没有姐姐的样子,“你不要忘了。”
“我不会忘记的,”健忽而海风中微笑起来,“你是为我而来的。”
要继续说他们的故事,可能还要从那个晚上说起。
‘
那是望得见星星的晚上,他和她睡在隔壁,用手机聊着。绘里是他的邻居,那天爸妈同学会,她就在健家过夜了。
静静的后半夜,他们都睡不着。
一个美丽的年纪,一段美丽的旅程,一个美好的夜晚。
当得知健也没有入睡的时候,单纯的绘里悄悄地摸进了他的房间,投入了健张开的怀抱。
“这个假期原本会很无聊,但有你便不一样。你不要忘了,我是为你而来的,我还要跟你和你爸一起出海。”
健用一只手点开了手机的音乐《Lift sing eyes》放在床头,静静地欣赏绘里。
“我怎么会忘啊,这么重要的事情。”
绘里撩起睡裙爬到健的身上,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放到了健身上。
月光依旧纯净,望着他们年少而纯净的情欲。
‘
渔船在冰山靠岸了,许许多多被困的中国船员被引到他们的渔船上。
“我不会忘记的,你是为我而来的。”
他从没见过的惊悚就在下一秒在他的眼前闪现。
水珠腾飞在空中震动,仿佛在向着海底古老的神明朝圣。整艘船的人都一个趔趄,年迈的船员倒在了栏杆上。
海王的祭典要开始了呢。
“谁!”绘里看到自己眼前这个男孩居然忽地疯狂慌张起来,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那个健,“是谁在说话!”
可是绘里知道,这里根本就没有谁在说话。但她相信健,他听到的,就一定没错。
无尽的海风席卷着苦涩的水珠在肆虐着他们睁不开的眼睛。
视野模糊了,似乎有暴风雨从天而降。
健仰望着天空,隐约那是一直浑身长满蓝色鳞片的巨大爬行类动物在冰山上,足有十几条爸爸的渔船那么大,碧绿的眼睛俯视着众生。
“你听到了什么?”
“海王的祭典要开始了呢。”
“你说什么啊!”绘里的声音在咆哮的狂风中被狠狠撕裂。
“就是这句话。”健依旧说的很轻,但是绘里还是听见了。他战战兢兢地望着这一切,急忙牵起绘里的手跑向船离这头怪物远的那一端。
巨型的动物向着他们嘶吼着,似乎是对侵略者不屈的咆哮,整片海洋都在颤抖着。
绘里很害怕,可是不想让健担心自己,她装作莫不在乎的样子。
“我带你到里面去,你好好待着,千万不要出来。”健说着这样的话,同时她身后的那片天空已经被昏黑的旋涡笼罩了。
‘
郎彪扔掉了手里的香蕉皮。
“奥古斯汀,就这玩意儿是吗?”
他看着手里九五年版的陈旧画本,这样说道。上面一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猛兽傲立在冰山中央。
“海王之澜雨妖王。”
“两个操场那么大的占地面积,两座明珠塔的高度。”
“说那么起劲,要是真出来了你打得过么?”楚宁薇没好气地说。
“那就让他出来。”
‘
奥古斯汀就像顽皮的孩子,一艘驱逐舰忽然被它咬住了船身,硬生生地拖拽下了海底。宋渚雄不清楚那艘驱逐舰里的情况,只能在几十米外听到尖叫和呼救。
“全军听令,弹药准备!”舱内的宋渚雄咆哮着,三艘驱逐舰的炮口已经对准了它。
“住手!”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江小果满头大汗着,汗珠流淌在敞开的胸脯上。这时,匆忙赶来的秦松从后面推了推她,似乎比她本人还要激动。
他推了推江小果,耳语道:“喂你把衣服扣好啊,你现在是个女的!”
江小果脸一阵微红,翻过身去对自己上级的皮鞋踩上去就是一脚:“不要管老娘!老娘现在是江小果了不是你的小江!”
“还有你,姓宋的,给我住手!先袭击它的话,你想送死吗?”
画风突变,宋渚雄有些不适应。
炮弹还是发射了,它们当然不会听从江小果的指挥。
三道火光分别命中了冰山上那头蜷缩的巨兽胸部、腹部和腿部。
一声沉闷的低吼从脚下传来。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昏暗了下去。此时此刻似乎只有江源还站在那儿,任凭无尽的低温和共振盘旋在身体里。
白雪皑皑的视野中,巨石般的躯体正在坍塌。
安静下来了。
‘
健感觉自己走在雪山上,雪地靴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声音给他安全感。
辽阔的高原上他能听到水咕嘟咕嘟的沉闷的声音。可是这里哪里有水呢?
突然,他感觉有一股力量在卖力地敲打自己的后背。
“谁?”他回过头,什么也没有。
“快醒过来啊。”
“是谁在说话?”
明明就是绘里的声音。他甚至感觉绘里还压在他的身上,傲娇地拍打着他。
冰层的碎裂声从以健为中心的四周的雪山上响彻长空。雷鸣般的雪崩从四面冲向健。
困住健的冰层被砸开。
他猛地张开眼睛,从水里坐了起来。
他浑身都被冰水浸透了。原来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躺在冰层里。
有一个女孩,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的钢条掉落在地上。被水浸透的白色汗背心勾勒出胴体美丽的线条。
这个女孩竟然呆呆地看着自己。他们谁也不说话。
他们在一片熟悉的冰原上,不远处就是海,还有一艘破旧的渔船沧桑地停在那里。
“我,我这是在哪里?”健问道。
他发现女孩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而且过了一会,用像是有中文音调的话回答着。但是女孩的声音非常轻,健听不清楚,然后她又用蹩脚的英语询问他是哪里人。
什么嘛,原来是中国人,那好说。健学过一些中文,基本的交流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是日本人,是那艘渔船上的人,我叫弓道健。”
“我,我是江小果。”江小果看着眼前这位脸颊美到窒息的男孩,竟然吞吞吐吐了起来。
“我这是在哪?”他在江小果在搀扶下走了出来。
“半个小时前,那只怪物出现了,忽然间船就翻了,浪头有那么大,”江小果比了个手势,“大多数人被淹没在水下,这个时候水瞬间被冻住了。”
“有这么厉害?”
“听知道一点的人说,那是海王,澜雨家族的海妖之王,奥古斯汀。”
健觉得这个名字甚是熟悉,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到过了。
江小果又说:“现在仅有的救生艇送走了两批幸存者了,只要他们到达陆地跟陆地取得联系,救援的人马上就可以到了。”
“那海王呢?”
江小果一愣,回答说:“刚才发生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那一跤看来摔得不轻。”
‘
十分钟前,渤海的一角,一片混乱。
瞳孔发出宝蓝色光芒,图腾亮起的江源全身凝结,跨过船身已经倾斜的开封号的栏杆,跳上了附带快艇,开启了马达。
奥古斯汀挥舞着巨浪在向这里靠近,所有的巨浪打下来就结成冰块。现在应该做的是背水一战,她这样想着。她没有顾及保守派的反对。即使是宋渚雄要求所有人不能离开船,全力恢复船体的倾斜。
但她不是普通的人,只有江小果自己心里清楚,不然她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方向盘很紧,江小果几乎要叫出声来才能勉强拧动。一个驾驭着女人身体的男人灵魂开始了她的宣战。
翻滚的茫茫大洋中一道白色的发际线,倔强地画向从冰上入水的奥古斯汀。
无论如何,她要让它停下来。
弱化,就是现在用的。
巨浪拍向了她,快艇翻了,她没有放弃,她睁不开眼依旧向前游去。
一定要让我到啊。
不知游了多久,江小果感觉自己的视野昏暗了,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靠近了它。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管伸出已经变得娇嫩的五指贴向它。
奥古斯汀的蠕动结束了。
‘
巨浪结成的冰层重重地压向了渔船。
“绘里姐!爸爸!”
健看到冰层压倒的人群中有那个身影时几近崩溃,而且那里还有他的父亲。然而,没有人听见他的嘶吼,他在爸爸的渔船上找不到还能站着的人。
海王的祭典,过分了吧,可以结束了吧!
需要一个人去解决它。
健附身在渔船上,忽然水面出现浅浅的旋涡,以渔船为中心,海水正向着健汇集。
健的手背亮起了耀眼的蓝色图腾,那是一把美丽的弓。
那便是孽琉弓。
屠灵,水之源灵,觉醒。
绘里姐,不要怕,没事的。我这就去解决它。
船摇晃的厉害,健不知道接下去那几步路他是怎么走下来的。他抓起了船舱里发着盈盈蓝光的白弓,背起只有五支箭的箭筒重新冲向了风雨中。
那是他高中弓道社所用的弓箭。把弓箭一直带在身边不是因为箭术一流,仅仅是因为喜爱。
健一跃上了冰的陆地,在庞大的冰山掩护下准备狙击澜雨之王。
弓道将箭头插入水中,渐渐拉起了满弓,让弓吸饱了水分。此时整个弓都燃烧起了蓝色的火焰,在风雨中不屑地燃烧着。可慌乱的弓道健将拉满弓弓箭朝向奥古斯汀,一发射出三箭。
三道导弹轨迹般大的蓝色光焰划向天空。在巨兽身上擦身而过。
此时的奥古斯汀停止动弹了。
健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
他学着学长平时射箭的样子,闭上了一只眼,屏住了呼吸。此刻只有船在动,目标不动,而且巨大,一定能成功的。
健再次从背后拔出三支箭,箭筒里只剩一支箭了。却依旧没有射中目标。
健告诉自己,哪怕不是要害部位也没事,只要命中。
健从背后拔箭,这是最后一支箭了。
一道燃烧的蓝光命中澜雨之王奥古斯汀的胸部,澜雨之王全身从胸部开始液化,肢体一点点地溶解在海水中。
澜雨之王一阵怒吼,用尽全身的力气向海深处游去。
江小果趴在快艇上,望着远方那个身影,望眼欲穿。站在冰的半山腰的男孩双目是通亮的宝蓝色,放下依旧攥紧的弓,眼前的世界停止崩塌。他做到了。
忽然,他脚下一滑,坠入了冰层中。
苍穹初霁,金色的夕阳像佛光一般洒落。
古老的巨兽也许不该此时苏醒,这个时代已经不再属于它了。
它是忌域,守护一方;它又是信仰,能给予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