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你说这到底是咋回事,为啥有那么多黄皮子?深山老林里也不见得有那么多。”匪头问道。
张喜成坐在炕上,盘着腿正闭目养神,听到匪头问也没睁眼,说:“那些都是吃死人长大的,不用费力去找食吃,当然越来越多,况且村子里又没有天敌。”
“咱们走这一遭可没见着尸体啊?”
“没尸体?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咱们才刚进村子,还没深入,你又不知道里面什么样。”张喜成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大当家,你家老房到底在哪?今儿个全是耽误了时间,要不也不能这么狼狈啊。”
震山南脸色难看,把弄着手里的刀,说道:“村子跟我当年离开的时候多少有些不一样,我也记不太清,之前咱们走差了道,等明天我再找找,肯定不会出错。”
张喜成撇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点头说:“大当家连我钻洞逃跑都能察觉,那么精明,怎么到了这却能记错?还有那大户人家靠着村子一边,即便是记错也不能差这么多啊,那大户是你什么人?都到了这功夫了还不说实话,既然大当家不信任,那咱们明天一早就回杀蛇岭吧!没意思!”张喜成心想我都点到这份上了,你怎么的也得说实话了吧,并且翻了脸你不说也得说!
“哎呦大师,你真是多虑了,我咋可能不信任大师呢?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道理我懂!况且大师还是为了我们,为了全杀蛇岭的人,我咋能怀疑你呢?那家大院我的确是印象深刻,以至于跟我家的老院混到了一起。”说道这,震山南收起刀正襟危坐,款款到来。
原来那家大院的主人姓赵,叫赵华远,小时候听父辈人说,陈姓宗族还没来之前,这地界就有了人家,而那赵家就是此地的祖户,在村子里也是相当的有地位,家里的田多,赵家还有人在官府当差。
震山南小时跟赵家的小少爷玩的好,两人整天形影不离,小少爷如果有一个馒头就能分给震山南一半,有两块麦芽糖就能对半分,震山南跟着小少爷四处调皮捣蛋,惹了祸小少爷就说是震山南干的,震山南也仗义全都自己担着,越是这样两人的关系就越好,以至于赵家的大人们不准让小少爷和震山南接触,误以为震山南能带坏小少爷。
小少爷有个姐姐,长得十分水灵,让村里的年轻小伙子十分眼馋,不过处于赵家的势力,没人敢上门提亲,可是总有一些傻大胆的混混不怕那个,找到机会便把赵家姑娘拉到山上给糟蹋了,这种事可不是小事,赵家本想处死那混小子,可惜让他的父母给提前送走了,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让那混小子跑了,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小少爷心里过不去,自己的亲姐姐让人给糟蹋了,无论如何也要出了这口恶气,于是小少爷找到震山南,让他帮忙,震山南也是想也没想就跟小少爷去了,结果二人把那混小子的父母给杀了,事发之后震山南替小少爷揽过罪名,逃之夭夭。
张喜成此时才明白,孔吉祥讲的传说,和真实经过差了这么多,不过也对,谁能想到作恶多端的毛头小子会如此有情有义?说他有情有义是过奖了,可为了朋友能两肋插刀也算是难得的兄弟。
张喜成想象不到,少年时的震山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倘若他从来不认识小少爷的话,他还能变成如今杀人如麻的土匪吗?
然而话说回来,就算当年他对小少爷肝胆相照,可他还是杀了人,干了伤天害理的事。
说到这震山南沉默着,张喜成也沉默着,只有匪头和他旁边的弟兄满脸的惊讶,跟着大当家好多年竟然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经历。
“后来呢?小少爷怎么样了?”张喜成冒昧的问道。
震山南摇头:“我离开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一晃这么些年了,我竟然还想着他。”说到这脸稍微有些抽搐,继续说道:“也怨我傻,你说我怎么就信了他的话呢,他让我杀人我就杀人,他让我替他被黑锅我就替他被黑锅!我他娘的……连我父母都来不及尽孝!”他上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大当家何必自责,生死由命成败在天,都是该着,该着有这样的命运!”张喜成沉沉的叹了口气。
震山南眼圈有些红,很是激动:“大师不瞒你说,当初是那小子故意的,我真没想到他能提前设计好,而且他都没跟我商量就直接把罪过全都推给了我!我是真他娘的傻!”说罢又扇了一巴掌。
“那你走后你爹娘怎么办了?”
“没人管,不知道啥样。”震山南扣着衣袖上的扣子,小声嘟哝了一句:“还不是让叔叔大爷们欺负。”
张喜成听了一阵心酸,安慰道:“人人都有苦,你只要不去想,不去在意也就感觉不到苦了。”
震山南冷笑了两声:“啥用没有,那纯粹是麻痹自己,不还是苦海无涯吗?”
张喜成听到苦海无涯这个词,差点酸到掉牙,笑话他乱用词,不过转而一想也不无道理,正所谓不在苦中游,犹在苦中舟。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不是尝尽酸甜苦辣过来的呢?
窗外逐渐暗了下来,张喜成见没事可做就躺下睡觉,震山南坐在窗前发呆,匪头和那弟兄在外屋守门,安安静静的,真不知道这夜里又得怎么熬,张喜成想睡觉,可哪里又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