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努力的在做在这个碳山里长大的孩子,假装遗忘了发生过的一切,忘了狱无城绝情的背叛,忘了无凤的不可原谅,忘了西蒙烙如何选择死亡,甚至忘了魔岭里的神华。
然而记忆总是这样,在你平复一切之时,它总能打开一个大的缺口,溃烂,塌陷。
“原来你已经如此讨厌我,讨厌到你身边人的生死不顾。”这是灰火不再隐形在暗中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当我看到那暗红衣袍的一角时,心中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他一如即往的耀眼,冰冷,只是看我的瞬间仿佛犯下了弥天大祸。
我知道,从我来到碳山的第一天灰火就在跟着我,这几个月里我们从未说过一句话,我一直在等,等待他解下自己心中的心结。
我转身走进一片僻静的塌陷区,行走之中我变回了原本的模样,散发着红色微光的长发,漆黑的眼睛。
灰火的步子紧跟其后,我在一片不见人际的碎石区停下,:“其实我从来不曾记恨你,何必如此来求得我的原谅,一切事情都不是你所勾成。”
灰火微微错鄂了一下:“当初你说,要尊重每一全活着的生命,现在的我,让你失望了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你就是你,你不再是曾经的小火儿,你是灰火,变了就是变了,灰火自有灰火自己的活法,不需要旁人指解。”
灰火的眼中一丝逆光浮游:“原来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我只是灰火,那个无人亲近的灰火。因为不想再与我有任何交集,连那个女孩的生死性命你都不肯跟我说上一句话,如果这是你的意愿,从今往后我会消失在你眼前。”
我背对着灰火,听着他转身离去。
小火儿,不要怪我,我若是对你有一丝的好意,你必然会不顾一切的救回代罗,那样的代价我输不起,虽然不想失去代罗,但也不想失去你,毕竟你是在我身边呆了一百年的孩子。
逆命往生,人力回天,那是都是一命换一命的事情。
猛然之间,周围变得空荡荡的感觉,也许这两天送走代罗我也就要离开这儿。
空境之中如此难得干净,不觉间心头一切都被抛在九宵云外。
我从一片碎石中醒来时,已是白日。
回走的路上十分安静,安静的让我陌生,以往这个时候正是狱奴们来往的高潮期,如今却不见一人踪影,不详的预感渐渐从心底升起。
人都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不可遇知的事情。
灰火,亦或是代罗。
我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回到了狱奴的村子,然而一切都晚了,晚到令人发指。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得将当初那可人的小火儿忘得一干二净。
穿过尸横遍野的小街,遍地的血色冲进我的眼睛剐割着我的心,灰火,为什么要让我去恨你,为什么一定要站在那个地方。
我淡定又恍惚的走进自家门院,奴父的尸体就横在门前,我捡起脚边的头颅,有些木纳的向奴父的尸身走去。
火邪剑,地狱十大凶器之一,遇血自燃,每刺一剑就会留下一个烧出的火窟。
我帮他得到火邪,他却用火邪劈开了我的心。整整一百多剑,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与奴父一样死的很惨的人还有代罗,她被生生砍成了十几断,这不是索命,是污辱,是泄愤。
灰火啊,灰火,再见之时我该如何面对你。
我曾固执的隐忍一切,但这让我失去了更多,在又一次目睹这场无情的屠杀之后,我顿悟清醒了许多,失去的未尝不能找回来。
三日之后,我站在一座标名的石门之前,清离镇。
说起小镇,我觉得似乎用城形容更为贴切,他乡异客,熙熙攘攘,酒楼饭馆,卖市庙堂,一应俱佳。
我找了一个临主大街的饭馆暂时安顿了下来,我的房间在最顶的三楼,居高易临下,是我小小地动机。
晚间我去楼下吃饭特意选了中间的位置,本想听听此时镇上的风雨,谁知客满为患,几个结帮拉友的人毫不理会我坐在桌边,粗鲁地坐下就点起了酒菜。
我并没发表任何意见,继续自己的一切。
这时几人喘平了气之后其中一个斜眼注意起了我,之后几人审视了下桌上一阵沉默。
不过是三个狱君级别的人,若有不轨,三招足以。
所幸他们在上菜之后并没有招惹我的意思,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吃了起来,先是对酒菜一通赞美,其实狱君级别的人是对五味启蒙的开始,他们的味觉并不健全,只是能勉强分出五味之别而已。
这样的谎言与自耀,在整个饭馆里比比皆是。
斜眼闷了一口酒道:“你说上上次八爷只送走了九个人去那边,上次送了六人去那边,今年会不会再减。”
他边上的大胡子兄用浑厚的手掌一拍桌子道:“妈的,再减今年也一定得去,老子来来回回在这里折腾了一百多年了。”
另一个左脸长了一颗巨大的黑志的人也颇为不满:“要不是去年那帮子酒妓将我们灌多,七星草我们早就找到了。”
此话一出边上两人惧是一脸懊恼。
很快她们在我身上得到了情绪转移,那大胡子言语不善向我道:“姑娘怎么一个人就来了这清离镇,可带了好东西送给八爷。”
我还没开口那一脸猥琐相的黑痣男便冷嘲热讽:“咱们八爷可不是什么人都会见,那些苍蝇蚊子还总想当狮子老虎。”
“狮子就是狮子,苍蝇就是苍蝇,装也是装不来的,刚刚你们的第三道菜‘鱼汤’明明是用发臭的鱼做的,你们却连声称赞,莫非三位爱好独特,喜欢臭物。”
我的话早已被好事人的耳朵听去,一阵哄堂大笑让三人恼羞成怒,大胡子二话不说端起鱼汤就朝我砸来,飞速之间我手中脱出一根筷子将形势逆转,我依旧稳稳坐着,而大胡子已是鱼汤满面。
一阵唏嘘不已,三人便作了齐齐上手的架势。
我并不想与这种人多作纠缠,就在三人抡着猛力冲我攻击时,我想了想,转身飞起一脚掀翻了桌子。
明显这并不是明智之举,饭馆明标暗写,损物一律十倍还之,这桌子原本就是精石所做,十倍之多就是天价,况且一个桌子在三位狱师级别的高手面前来说,不过是螳臂当车,不堪不击。
所以在桌子即有力的回了一击又完好落地之后,边店掌柜都跑来一看究竟。
我掀起的起止是一张桌子,而是溶于桌中的一股坚不可推的力量。
趁着三人还未完全清醒之际,我交了盘子等损物费便上了楼。
佩服的,冷漠的,不以为意的各种目光都折射出了大家好奇的心理。
在我回房不久之后,店小二便扣响了门,他的声音流利而恭敬:“小姐,我们爷说了这冥银就归还小姐,不要了。”
我将门打开,小二麻利地端着我刚刚的冥银放在了桌上。
我看着桌上的冥银道:“你们爷还说了什么。”
小二一笑:“小姐真是聪明人,爷说,姑娘一个人出来,这虎狼之地要当心才是。”
“还有别的”
“是是是,爷还说最近斗兽场新来了一个了不起的狱兽,是魔岭里走出来的,若是姑娘有幸趣不妨去看看,听说到时八爷也会去。”
我客气地道过谢,那小二便离去。
八爷,是在这清离镇上顶顶有名的人物,他活了多少年连镇上最老的人都说不清楚,反正就是父亲的父亲,爷爷的爷爷之时他就存在了。
有人说他曾去过那边,得到了长生,有人说他根本就是来自那边,所以才会长生,才能看到幽冥之眼。
人们口中的所谓那边就是暗指的传说中的幽宴之境,地狱之中最可怕,最神秘的地方,凡人,狱人,神仙,一生的命运最后结束的地方。鬼怪罗刹,鬼魅魍魑。
幽冥之眼是通往幽冥界的入口,只有十年一次的双月当空时才会出现,而能看到幽冥之眼的便是那位神秘的八爷。
八爷爱财,只有送上合他心意的礼物才能有机会拿到通关名额,拿到名额并不意味着就能顺利进入幽冥之眼,进入幽冥之眼还有另外一个必要的条件,就是找得到七星草,只有吃下八爷用七星草调制的护体神丹才能安全通过幽冥之眼。
虽然对于这种事情我半信半疑,但空穴无风,即有风来,必有源头。
我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与所有来镇子上的人一样去那边,唯一的不同是我去那边不是为了寻找长生,而是彻底的揭开真相,我的死远非狱无城因一句预言而枉杀。
狱无城说隐族的人出现了,狱无心杀他时明明在掩饰心中的恐惧。
无凤说纵然你是无心,但也背了个可怕的身份。
承莫又到底在那个封印的的石台是做了什么,或者说他改变了什么,改变了我记忆中的什么。
哑巴是谁,那个暗河里的孩子是谁。
为什么魔蓝与阿九同时消失了。
在我的身边还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变数,狱无城的死并不是结束,所有的事情从另一端又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