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狡惊恐的看着我不由的后退了几步,我随意丢掉手中的剑淡淡地道:“你已是个越过了死亡线的人,何必再如此害怕。”
“师父,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动手杀了她。”紫玉的一句话将我惊醒。
我看向无凤浅浅一笑:“是啊,师父你在干什么,我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在用你强大的内力将我生生世世毁灭。”
紫玉惊异万分的看向我:“你,你刚刚在说什么,不对我才是师父唯一的徒弟。”
我仍旧看着无凤道:“师父当初收下师妹,可是想我了,想到你那个同样天赋极好的徒儿。”
无凤沉默着,那是一种被逼得无路可退的沉默。
紫玉像极了濒临发疯的狱兽,她不顾一切的向我冲来,用尽余力结出乌蒙之力,我弹指间将那个乌蒙团子击破,看着她身上狼狈的血迹,我的声音十分友好:“师妹,看来师父偏心了,你不如我。”
紫玉隐忍着怒火道:“是,师父是偏心,所以才会亲手将你杀你,怎么死在自己师父手中的滋味如何。”
死在自己师父手中的滋味如何,这句话如同将我带进无底的深渊,死在自己爱的人手中很绝望,可是当无凤,当这个一手将我如儿女般带大的人参于结束我生命的阴谋时,我是什么感觉,不是绝望,而是比绝望更可怕的被死亡征服的感觉。
我的眼睛一瞬间冷却下来,挥动着手中的乌蒙之气接二连三的重创着紫玉:“你不是想知道我当初的滋味么,就是这样你的师父站在你面前却不出手救你。”
这时无凤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仿佛压抑着内心一切情绪:“够了小月,住手吧。”
突然之间我眼泪就流了下来,我看着眼前一片红色的雾气,伸手触了一下,红色,人间血一样的红色,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这是心里的眼泪。
我一步一步走向无凤呼出心底最深的一道伤疤:“我爱狱无城,狱无城可以不爱我,所以他会利用我,害怕我,杀死我,但你不一样,你是从小将我带大的师父,你是我在这狱间唯一的亲人,你不贪恋权力,你不喜欢富贵,纵然狱无城咄咄相逼,你都不会舍弃正义,到底是什么样的错让你如此对待我。”
无凤说:“你再不是当年那个活泼好动,清心明朗的小月儿了。”
我无色无味看向他:“每个人都说我再不是当年的那个小月,可是我若如当年,师父,你告诉我我还能活到今天吗?削魂铁牢噬我乌蒙之身,四大乌蒙高度手封我三魂七魄,乌池之水葬我全尸,杀我至穷途未路。到底是我千年前初见的你们变了,还是你们原就是这样。”
我口中的师父二字最终摧毁了他坚持,无凤眼睛里一片悲痛之茫,他徐徐抬首仰月:“月儿,当初所有人都是真心待你,无半分轨意,只是无城生于皇家狱都,他要守护的东西容不得半分差池。而你不一样,你疯狂生长的近乎神魔之力的力量,对于一个执掌政权的皇脉来说太过可怕。”
我心中只觉这个理由荒诞不经:“我生来异赋,可曾害过一人,说我可怕不过是从未信过我这个人,退边蛮十万妖兵,我未有一丝居功之意。月神可召,我的不轨之心你可看到。”
无凤转了个身背对我声音里有些苍白:“你纵无心,但也背了个可怕的身份。”
我心中不不解,冷冷要求无凤扯清方才那句话。
无凤却摇了摇头看了看眼神色不好的狱无心慢慢离开:“我永远不会告诉你是什么,抚你逆鳞,怕是有一天会真正成为魔神。”
我低低轻叹:“可怕的身世”再可怕又如何,我本无罪恶之心。
抬头仰月,泪水血红,滴滴如珠,以前不觉,此次竟有轻轻绞痛。
无凤猛然回首,眼中略过惊光,随后一复平静。
在他离我未远之处我道:“也许解开我对月流泪之迷,我便能知道你所说的可怕的身份是什么。”
看着无凤疆硬了一下的背景,我嘴边扯起一抹悲凉的笑。
宫变之后,狱无心继位,原二皇子狱恪,改名狱真,封继位太子,原眉妃娘娘封狱后之位,次日清理朝庭,百名朝臣处斩,只留近几百年中新起官员。
四大狱府,土氏灭,候府流放,灰府因独特的地位,狱无心一再欲拉拢灰府大人灰火,不料差使连连被拒之门外;西蒙府氏一代灭亡,西蒙烙以朝中大人身份下葬,狱府空置,不予封查,大祭司府,千谋与狱无心恰谈后,自缢于狱之中,其独子千禹成为新一代的大祭司,掌管狱镜。
新的政局开始了。
西蒙烙死的那一刻神华也消失了,十五年来我第一次回到碳山,前世的月让我变得强大,今生的天涯不再轻易相信。
在碳民从火中醒来之前,我夷平了整座碳山,并且种下了各种果子。
代罗第一个冲出大火,狱无城实现了他的诺言,碳民们六年前的伤口已经愈合,被大火烧掉的头发也重新长出。
代罗欢喜的一把抱住我,激动的唔咽:“天涯,你还回来干什么,你那么爱生病,会受不了这些大火。”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心酸的宠溺道:“因为这里还有你,还有陪我长大的家人啊,不用再害怕了,一切都已过去。”
代罗糊里糊涂的点着头,直到我的奴父走上前来,她才松开了我。
与过去重逢,与过去的伤害重逢,我无法向任何人解释这一切,解释我给她们带来的这场比死还痛苦的灾难,也许有一天他们会从某种途径得到消息,做到我所能做到的一切,原不原谅已经不再重要。
奴父神色缓慢的看着我未曾有多大变化的脸控制着内心的情绪道:“还好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我怀着深深的背叛感无声的跪在了奴父面前,
奴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揽过我将我抱在他的膝间。
这一夜万分宁静,没有人去在乎自己脸上丑陋的伤疤,更没有人去追究往日之事,仿佛是狱奴们在为灾难过去的默哀,又仿佛让人看到一种彻底的绝望。
新的家在几日之内被简易的做起,碳民们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采碳生涯,如今的碳石比往年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所以碳民们可以早早息工。
代罗最近身体很不好,连带着血一块都咳嗽了出来,每每到了她家总能看到她父亲一张布满忧愁的脸。
我曾偷偷地给她输过内力,但一切似乎变得更加严重,直到后来他的父亲终于请来了一位看出点门道的老医,那老医说,代罗这是中了火毒,由于在遇大火之时五脏受损严重,所以火气侵入,她的身体内腑早已衰竭,活着的时间也不过一月余。
当老医束手无策的走掉时,屋子里一片沉默。直到老医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了步子,一瞬间所有人如同看到了希望。
那老者顿了一下才开口:“其实这样的火毒也许不是没人能解。”
代罗的父亲激动冲到老医面前,抓着他一只胳膊道:“谁,是谁能解,快告诉我。”
“狱府里的大人灰火。”说罢那老医摇摇头颤颤巍巍的离去。
所有人的神色都显得很复杂,刚刚才来的一点希望就被恐惧破灭。
我默默地从人群中走了出去,刚走没几步代罗便虚弱的跟了出来,得到她父亲允许之后,按她的意思我们来到了以前去镇子上打酒路过的小河。
河中依旧发着令人恶心的腥臭味道,代罗不觉五味,很自然的在河边坐了下来,她眼际的乌蒙暗影已开始泛白,看起来十分苍白无力。
这许多天她一直装作很开心,终于这种开心在某个时间段里开始停歇。
代罗捡了地上的一根枯枝搅动了一翻腥臭的河水才开口道:“你说是不是在我死前,我再也见不到阿九了。”
我望着远在万里之外的狱都方向略略语塞:“只要你想,他就会来看你。”
代罗不语,只是静静地望漆深的河水。
过了一会她道:“其实我都知道,在这碳山之中我并不是身份最好的那个孩子,我只不过是众人眼中唯一一个没有奴籍的小孩,所有人都以为我与他们有不一样的未来,但其实只要没有离开这里大家都一样。”她的声音显得很落寞,未了她又淡淡地述道:“天涯,我很羡慕你。”
“如果你想出去,我可以陪着你。”
代罗摇了摇头道:“不,不是这种羡慕,而是你本就不属于这里。”
我突然十分镇定的看着代罗,这时她咳嗽了几声又道:“你跟阿九根本都不属于这里,灰火大人的火之结界困不住你,甚至也无法困住阿九那个向来胆小的孩子。”
“代罗,你不明白,最简单的生命,才能最单纯的活着,我与你所有的不一样都要付出代价。”
代罗声音轻浅:“也许你说得对,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比起荒凉里的安静,我更喜欢赤热里的奇遇。”
我默然认同,你可以不去喜欢一种生活方式,但不能去否定你所不喜欢的,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有了热情,才有了冷淡。
当天色稍晚一些时,代罗情况变得十分不妙,她深色的唇纹已经泛浅,眼睛也有些迷离闪烁,这种半昏迷的状态让她一直伏在我背上呓语。
“天涯,我很早就发现了你的秘密,你不会流泪。”
“天涯你不好,你爱生病,还不让人关心,对所有都不冷不热,我讨厌你,要是阿九喜欢就去让他喜欢吧。”
“天涯,你不知道当我在大火之中找不见你时我有多高兴,那样的折磨怎么能落到你身上。
”“天涯,天涯,阿九,你们回来了吗,我想你们,可是又不敢太想,万一真得来了该怎么办”
我的步子已经变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