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家主回来了。”
“人呢?”
“夫人,今天家主去上朝了。”
“嗯”
“夫人,这是家主留让交给您的东西。”
“嗯。”
“夫人,家主千年之前每次上朝,回来都会大病一场。”
“嗯。”
我漫不经心的躺在狱树上眯着眼睛,三个月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本来以为到了西蒙府上我可得到更多关于我的消息,但是刚一进府西蒙烙就与随从远行去了,这分明是在躲我。
“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我轻巧地从狱树上跳下,接过了那小奴手上的盒子。
谁知那小奴却揶揄了我一道:“夫人,西蒙大人回来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嗯。”我淡淡地答了一句。
那小奴叹着气离开,显然我的回答并不是她想要的效果。
依我在西蒙府这些天来看,西蒙烙并不如外界传言那样无用,西蒙府抵虽只有寥寥无几的下人,但却看得出她们对西蒙烙颇为尊崇。在地狱界中若是没有出众的本事,怕是连一个奴人都不会将你放在眼里。
西蒙烙,这些时日我心里已反复推敲过无数次这个名字,一千三百年前出生的封印世家的小公子,生时逢其母难产,本是母子具损,却又逢血月普降乌蒙,得以保下一子性命,取名烙字。
居府里的长者言,少时西蒙烙胆小怕事,又因不能修练乌蒙术被众公子排斥。按理说这样的人一般都会孤僻极端,依现在的西蒙烙来看,虽然不喜与人交道,但成稳理智,非此言中人。
西蒙烙两百岁时家生变故,其父自吻于院中祭台之上,而同月西蒙烙双目失明,自此西蒙世家沦陷,淡出朝堂。
第一次见西蒙烙时是碳山大火,他眉间的那抹忧伤仿佛永远挥之不去,第二次见他时,是在魔宴之上,虽然宫殿之上他仪若大方,但那抹忧伤却未沉去,我总一味觉得这才应该是西蒙烙正常人生的轨迹。以至于第三次在赤阙阁见他时,我恍然有了看到神华的感觉,直到三月之前他出现在溶山之时,我仍出现了瞬间的错觉。那样神采飞扬的西蒙烙是我前两次无法感觉到的。
到底是错觉,还是哪里出了差错。狱风延着树梢一路而下,拂起我又长了半截的头发。
“夫人这可是您丢的东西。”耳边响起了扫地小奴的声音。
我转身她手心正托着一枚芙蓉玉。
我恍然大悟,对就是芙蓉玉,难道………………。我想起神华看到此玉的表情,还有他费尽心力苦控此玉的一切信息时,我不敢再想下去。拿着手中的盒子匆匆走开。
傍晚时分,我站在窗前望着窗台上的一个花盆,这是我七天前栽种的暗夜之花的种子,如今刚刚萌出指头般大小的嫩芽。
我调了体内一些内力渡到了那嫩芽之上,不久便绽放了三五朵暗夜之花。
我叫来府上小奴珠珠对她道:“大人可下朝回来了。”
珠珠似有些为难,吱唔道:“回了。”
我心知这次定又是下了命令不与相见,当下挑了一下眉对珠珠道:“珠珠你将此花送到大人手中,就说夫人问其是否知道花名。”
见我并无多说,珠珠见到暗夜之花时先是眼前一亮,然后高兴地哼着小曲而去。
直到深夜珠珠回道家主说查阅了典籍再告诉我花为何名,我疲惫得一头倒下睡到了灰月高升。
第二日一早起来西蒙烙已去朝堂,我当下对珠珠到:“此前闻言,西蒙大人上一次朝殿回来便会大病一场,今日怎觉得与之前所说有所不同。”
珠珠眼中亦有迷茫之色:“我自小从府中长大饲奉大人,记得之前明明是这样的。”不过片刻她又兴奋道:“说不准了那都是千年以前的事了,虽然大人不能修练乌蒙术,但一个封印师的力量你可不要小瞧。”
我心下想到还真是不能小瞧这西蒙府里,连一个长得水灵灵的小奴儿都是个活了千年的人精,若不是用封印术封印了容貌,那就是一个已经修练到狱君级别的高手。
从午时开始我拿着一本西蒙府上的书卷开始坐在院中翻看,这是西蒙烙回房的必经之地,如果今日他还是执意不见我,怕是我这君子之礼也已用尽。
时光在我眼中看似逍遥,但却是一片水深火热,处于随时可能被谋杀的我,碳山之中冤火未灭,万名人间婴灵无处伦生,我未死,却也不能任人宰割般活着。
灰月缓慢地移动了一个点位,我放下书卷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翩然而至。
雪白的锦布衣上绣着黑色的繁复团文,他在离我不近不远的一棵狱树下停下,一身褐色衣装的承莫看了我一眼后便退了下去。
我认真的审视着前方那张脸,虽然看不到他眼睛里的表情,但是这张脸上有淡漠,有回避,甚至于有一点点高傲,却独独没有在碳山初见我时的惊喜,更没有在魔婴宴上的亲切。
最终他打破了片刻的缰局:“你我虽有赐婚,但并未完礼,私底下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我朝他走近了几步淡淡地道:“西蒙大人本就是不尊礼法之人,何必以礼法来搪塞我.“
那条白色的身影似乎并不介意:“我早该料到一个没有乌蒙根基的孩子能在魔岭活下来,脑子总得比别人灵活些.“
我朝那人淡淡一笑:“能活下来,还不是靠某人的庇护,那样的弱肉强食之地,凭我和运气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树下之人浅浅一笑,简直折煞众生,他突然转过身来如紧紧盯着我一般:“天涯,你与我不过是各取所需,你只要记着如今我是狱府大人西蒙烙,而你是西蒙府妃,至于两张身份掩饰下的你我要做什么那都是自己的事情了。”
“神华,你错了,我要做的事情之中其中就有与西蒙烙本人有关,可是因为你,他又去了哪里,如果是你将他杀害取而代之,你我之间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杀害”神华轻笑一声:“我与他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我未曾胁迫予他,何来杀害之说。所以即使西蒙烙也许能帮上你什么,但我却是对你并不相欠。”
一种说不清的沉闷在心中一闪而过,神华与我之间竟隔阂了如此巨大的陌生,我以为就算算不得朋友,至少不会一开始就将我远远拒之。
“怎么是觉得有所遗憾,一个自已都不肯让别人认清的人,就想随随便便得到他人的付出,可笑。”
可笑么,我冷冷淡淡的看着神华道:“不是可笑,而是如果与他人制造羁绊,就得有承受痛苦的准备。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目的,但希望你我都能如愿。”说完我捨了桌上的书卷静静离去。
入夜时分,血月蒙胧的光华从窗台探入,即然西蒙烙这一条路已断,看来得走一趟赤阙阁了!
我穿上黑色的兽皮披衣,携了木剑掠进朦胧的夜影。
正至赤阙阁府邸时,突然一个身影匆忙跳进了院子,我心头慌乎觉得熟悉。
是炉枫,当下加紧了步子跟了上去。
刚一翻进府中,却见炉枫面色苍白的倚在一棵树下,甚至在我靠近她只有两步之遥时她方才发觉到我。
一时没有来得及多想,我盤膝坐地,一股乌蒙内力从掌中溢出推至炉枫体内。
渐渐炉枫眼中有了一丝明亮,她灰色的眸子深沉地扫了我一眼无力的将我拂开:“不必了,这样的小伤过个几日就好。”
我知对炉枫来说,我的力量不过螳臂驻车,于是也随之收了手。
沉思了许久我对炉枫开口道:“我想要雇佣水涯涧里最好的杀客,这里是三颗长背虎的内丹,希望你替我把话带给阁主。”
炉枫看着我苍白的一笑,伸手将东西揽进怀中:“好,以后我就是你雇佣的杀客,虽然名谤之上未有我的名字,但你若想要我上谤倒也不难。”
我看了一眼西北的月色,最终淡淡道:“也好,你伤好后来西蒙府上找我,不过灰火那里你暂时忍痛割爱先别去了。”
炉枫欲言又止,扶着旁边的狱树脚底虚浮的站了起来:“你回去告诉西蒙大人,土家与夜家要对西蒙府动手了,让他一切小心。”
我点头:“是啊,如今的情势,土家要撼动西蒙家,简直易如反掌。”一个失势,无权,封闭,又被孤立的他日狱府,自然撑不得几时,可是若是那个人不是西蒙烙而是神华呢?结果会怎样。
炉枫摇头:“西蒙狱府的确是没权势可言,但是要扳倒西蒙府得先看狱皇是否愿意,或者说他敢不敢动那个帮他封印了秘密的人。”
如他那样的人怕是杀心起了不止一次,借他人之手处之,坐渔翁得利何乐而不为,那个人从对我下手时早已泯灭了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