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凉溥,没有一个人会大动干戈为一个小宫奴翻案,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不是贵人之身,只是一个活在别人手随时可弃的棋子。
三年来我首次出门去了魔殿的消息很快在狱宫传来,于是便有人也假借探望小魔王的晃子登门。但无论是狱府小姐或是已有承权继位的公子,居然没有一人能进得了这里,事后我方才知道,魔人虽为狱皇亲卫,但无心无情,从不结交朝臣,也不许人进入魔殿之中。
进了魔殿我看了只有三岁的小魔王,见了魔蓝一切都顺理成章。直到事后知道一切我才觉得不免有些可疑,除了有帝旨方可放人入内的魔殿竟然让我走了进去,难道是那边的人有什么发现。又或是那高高在上的狱皇又玩出了什么新花样。
这几日回到院中无晶为无昌的事情有些精神不振,并且一直用恶毒的眼光看着我。
某日我正绘着魔宫地图,不时外面传来了阵阵扣门声,我静静地将绘图放起,起身走了出去。
一身暗红锦袍绘烈焰拥图,紫色流光的眼睛,掌狱里圣火的灰火大人。
我看着已然呆掉的两个宫卫,心里倒觉得很是平静。
他用专注又无神色的眼睛盯着我,而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只那片刻他便抬脚向我走来:“那日在宴场之上我可抱过你。”
我点了点头,而素临听此不知心中有了何想法,竟拉着另一名宫卫朝门外冲出。
“站住。”
“站住”灰火几乎同时与我开口。
听到此那两个宫卫反跑得更快,
“我说站住。”当灰火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知道,他们死期已至,无可逃脱。
只是轻轻一瞬间两团烈火穿过那两名宫卫的身体,将他们熔为一抹灰烬。
“你过来。”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冷冷地朝我命令道。
我刚起了一步,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到了他怀中,烈焰般的温暖,透至我冰凉的骨髓。
我用质疑的眼神抬头看他。
他漠然一视:“我只是隐约记得,你有许多年前的味道。”
随即他像感觉到什么,又粗鲁的将我推开:“你才多大,我就知道是错了。”他转身冷肃离开。
“等等。”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两字。
他顿住了脚步,留给我一面赤暗色的身影。
“我想知道那天你在宴场之上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他转身看我诡漠一笑:“隐盾了千年的西蒙大人护你,魔人族里的清冷少年魔蓝少爷护你,我只是想知道一个出师不到一年的小小宫卫,到底何许人也,连他都指婚于你。”
还好他并没有认出我出自碳山的身份,我仰望了一下地狱的西北方,沉声道:“即然都没有疑问了那请灰火大人走吧,天涯不送。”
转到屋中时我看到躲在柱后无晶差异的目光,见我走来,她竟难得惊恐的向后退却两步。
我因被指与一个有名无势的人而受人抵辱,却又因一个如势中天的人看我而让人敬之三分,人心到底都沦陷了。
晚上我难得做了个梦,梦到了我坐在碳山边上看着烈火哭泣,流着满脸的清泪,然后我看到大批穿着铁衣的军队向我冲来,我懒得再逃开,迈进了大火,可是很奇怪,没有疼痛,没了灼热,于是我开始寻找那些熟悉的人,可是一个都没有人,我走遍了碳村的每一个地方,一人也没找到。
我又开始流泪,眼泪越流越凶,我再睁眼竟然大火全息。我的眼泪竟然浇熄了狱间最毒不死不灭之火。
后来所有人都出现在我身边,可是他们面无表情的一个一个向我走来,我呼唤,我大叫,可是他们不理不踩。
突然一个两个三个,他们伸着尖厉的手指对我撕扯,我大叫:“是我救了你们,是我救了你们,不要背叛,不要背叛不要背叛。”
当我满头大汗醒来时,我听到自己还在呓语,不要背叛。
大汗很快变得冰凉,紧紧地吸附在我的皮肤上。
我拿起兽皮披衣上身,看了眼暗混的月色轻轻走出了门。
背叛,我心中不断的辗转着这个词。虽然说只是一个梦境,但那种众叛亲离的感觉却像是在心底深沉许久。
谁又说梦只是个梦。
没有深彻骨髓的刻苦,又怎么能衍生到梦中。
“你终于准备出手了。”
我刚从梦中清醒过来行至两步一个懒散地声音从前方传来。我走上前面对着她:“许久未见,炉枫。”
她依旧摆着个二郎腿,怀里抱着个蛋一动不动:“没有许久未见,我可是天天见你。”
我转身看着她淡淡然的表情,心中惊异闪过:“是你天天都守在这里,我还以为。”
她似不经意的接过我的话:“你还以为是那个病托托的未婚夫西蒙烙派人过来的。”
见我没有反驳她补道:“他现在自身难保,土府与夜府早就盯上他那四大狱府之位,哪有工夫管你这个不相干的人。要说起来他真配不上你。”
炉枫如此说只是她还不了解那个人而已。我无意与炉枫讨论西蒙烙的好坏,当下对炉枫道:“即然在这里守了三年,想必也不是没有收获吧。我想知道在这宫中有多少人要取我性命。”
我刚刚说完,她突然忽的窜起来,急急的拉着我道:“走你要跟我去个地方。”
她的乌蒙之力太过强大,我如今甚至一点反驳之力都没有,我被她拉着飞在宫顶上,反倒是她别有意味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感觉到她手中微微一颤。
她猜到了,我是一个没有灵魂,靠着亡灵玉重生的人,所以三年来我从未进步。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眨眼回到了以往的神色:“天涯,小火雀就要出世了,必须要有足够的热度才能让它顺利降生,现在我们要去一趟灰府偷些火种。”
她说得极其自然,好像偷在她眼中就如拿来一般无恙。
我保持着沉默,跟在她身后望那头灰色的长发在风中飞展。我凭什么让这样一个冰样聪颖,随风无束般的人卷入这样的漩涡。
我仰望西北的天空,不见烈火熊熊,可我知道那里的火从未停熄。有些人要利用也是情非得已。
“即然要偷,那不如做得张扬一些,去马场里顺道偷出两匹马,我们骑马去灰府偷火种。”
炉枫脚下一停,心中纵出欣喜:“好,现在就去马场。”
那年我们如两个意气风发的孩子夜袭马场放出了马场里的千匹烈马,马儿扬蹄四散,惊满狱都。
四大狱府,皇家禁军,出动千人,硬是没有抓到那对在狱城大街一路张扬狂奔的人儿。
我与炉枫暗自得意,深巷下马,直入灰府,我知道前方有许多足以比致命更危险的因素存在,但与其苦等良机,我觉得主动出机更加速度。
喉咙口还泛着因奔走而喘息的灼热感,不过此刻却觉得血液凶涌的循环,在体内流得痛畅无比。
仿佛那歇了许多年的麻木神经,瞬间复苏,生机勃勃。
我与炉枫躲在屋顶角檐处看着一队队走出灰府的兵马,暗哧灰火这个人狂傲自大。
整个灰府宁肃空荡,大概他从未想过这日大闹狱城的人会闯入他的府门。
穿过跳动的被放在墙格子里的火焰,跃过一座座清冷的小殿,我一路踩着炉枫的路线,那简直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影子,这样的身手与机敏不由让我心生出几分对水崖涧的好奇。不过在更大的好奇心产生之前,几具吊在前方树上被烤焦的尸体让我眼前几分骇然。
而这时炉枫却借草丛掩下对我道:“你看那树与别的树有何区别。”
我知道炉枫或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当下细细分明一番道:“除了粗壮高大许多,没无其它。”
炉枫却道:“这就对了,你知道那树为何如此高大,是因为日日饮尸油所致。”
说完她未理我又潜身行进,还一边给我指路道:“焦见了没,前面那个灯火通明的地方就是灰府供奉火种的地方,小火雀生死在此一举了。”
对于炉枫如此轻车熟路玩绕于灰府,我并无多大意外,她若想做一件事,即便再难,水涯涧里的人都会做上万全的计划。
在杀了一两个碍眼的奴人后,我两换上奴装,化作两个茶水奴人。
幸好灰火此刻不在,只留有一名清扫的小奴。
我刚要装作奴人样子见火种后先行大礼,却见那清扫小奴儿,反对炉枫作了一礼道:“我去外面查看动静,惊动火种,必会招引人来,我会拖上一拖。”说完出屋闭门而去。
就在这一刻我断定,炉枫夜闯灰府,绝不是在火雀将要出壳这一刻决定的,这或许根本是一场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