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向武前脚刚走,月缺就悄无声息的进来了。
“楼主,事情都办妥了。”
“嗯。”红尘点点头,放下画笔,伸个懒腰,“该睡觉了。雪残,让今晚防守的人眼睛睁大点儿,别把什么苍蝇都放进来了。”
四人的眼神都飘过来,委屈的、气恼的、审视的、不解的,总之就是一副“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睡了”的架势。
“楼主,折腾一晚上了,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选了那小子吧?”风息这个问题,今晚已经问了三次了。
“那小子酒量虽然差,喝起来倒也爽快。”雪残说。
“不过是耍酒疯而已,我看楼主是担心他喝死在红尘楼,不吉利。”花零不屑的撇嘴。
红尘见月缺没有说话,就问问他的意见:“月缺,你觉得呢?”
“……不知道。”月缺理直气壮的盯着红尘的眼睛,一副理所当然讨答案的模样很像个好学的学生。
红尘不禁莞尔,说道:“你们说的理由倒也不算错。不过,我选他,是因为更重要的原因。第一,他手中的剑;第二,他的身份。”
“楼主这么说我就更不懂了。要说他手中的剑,的确是把好剑,不过,这世间还有什么剑比得上红尘剑的?再就是他的身份了,我看他也不过就是个世家子弟,贪玩,背着长辈出来玩的。咱们红尘楼什么时候怕他们这种纨绔子弟了?”花零不解的看向红尘。其他几个人也深有同感的点头。
“先来说说他的身份吧。这一路上跟着李澜的人,有一伙是朝廷的人。你们几个也是见过的,能不能猜出他们是从哪里来的?”红尘问。
“大内侍卫。”月缺低声说道。
“没错。”红尘点点头,“那队人一路上跟着李澜进城的,毫无疑问是在暗中保护他的。你们说的没错,李澜就是一富家公子,那你们觉得,哪家的公子出门能出动大内侍卫做保镖的?”
几个人一怔。当今皇帝,没有兄弟手足,后宫也仅一个皇后,膝下一子,也就是当今太子——赵临渊。太子今年二十三岁,倒是跟李澜的年龄相符。
红尘见四人明白,接着说:“再就是他手中的那把剑了。你们四人闯荡江湖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青空剑想必还是知道的吧。”
“青空剑?”四人一震,比刚刚得知李澜的真实身份还要震惊。
“难怪他身后的尾巴那么多。”雪残叹息一声,“楼主当时说江湖又要兴起一场血雨腥风了,就是说的这件事吧?”
青空剑,武林的一段传奇。它原是前任武林盟主青空的佩剑,在青空隐退之后就在江湖中销声匿迹。而江湖中人之所以至今仍对它如此执着,却是因为另一件事。
这件事发生在七年前,红尘刚出江湖之时,听说少林准备召开武林大会,选举下一任武林盟主。好奇之下,红尘也去嵩山瞧了瞧热闹。又听说选武林盟主采用打擂台的方式,她就手痒痒了,想试试自己的身手。不料,一不小心就让她把武林盟主的位置夺了过来。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心中为自己的武功造诣高兴之余,又有些烦闷——她实在不想当什么武林盟主,太麻烦了。就在这时,她灵机一动,上台说道,她初出江湖,就凭一把剑当上武林盟主,恐怕无法服众,所以,要等到她找到前任武林盟主的佩剑——青空剑之后,才就任武林盟主一职。又补充说,若是有人比她先找到青空剑,她愿意将盟主之位拱手让出。众人原本就对一个还没断奶的黄毛小丫头任武林盟主颇有微词,碍于规矩是七大门派八大世家合订的,不好推翻,现在见她如此说,自然都欣然同意,欢呼赞成。
红尘一战成名,而江湖中自此便流传出一句话:得青空剑者得天下。
开始的两年,不少武林人士为寻找青空剑而深入险地,也有不少势力为争权夺利排除异己放出青空剑的假消息,直到红尘扬言若再有人虚报青空剑的消息,就让他尝尝红尘剑的味道,才总算制止了这场暗斗。而后来,因为青空剑一直未曾面世,人们也逐渐放弃了。
不料,时隔七年,在青空隐退二十五年之后,青空剑又重现江湖了!只是,前任武林盟主的佩剑,为何会在当今太子手中?
“楼主,你还真能惹事。”沉默之中,月缺突然说一句,几个人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当初你要好好的当你的武林盟主,哪来这么多事?”花零说。
“楼主,你当初为什么辞了武林盟主之位?当时江湖中有不少传言,大多说七大门派没有达到预期目标,联合起来威胁了你。”雪残问道。
“怎么可能?他们打不过我。”红尘有些傲然的摇摇头,“我就是嫌麻烦。”
“那红尘楼又算怎么回事?”几个人不屑的说道,完全不相信她这番托词。
“红尘楼不一样。”红尘喃喃的说着。
盯着红尘,却见她说到一半就不说了,有些不解的眨眼。
红尘却不再理会他们,摆摆手,说:“累了,我先去睡了。”说着就打着呵欠离开了房间,留下四人面面相觑。
“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风息叹息一声,又看了看雪残,“雪残,借我几个人用用?”
“干嘛?”雪残警惕。
“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风息神秘兮兮的说道。
“说清楚。”雪残平日挺好说话,但是若是关系到属下,那可是倔得很。
“好吧。”风息无法,只好坦白,“你们应该也发现了,白日里跟着那小子的几伙人今晚也来了,还有那武当的人,也很是可疑,我总该去探查一番。”
“是该探查一番。就算他们没打青空剑的主意,这么些人到了我们的地界上,怎么也该注意点儿。”雪残点头,转而问他,“两个够吗?轻功都是一流的。”
“够了。”风息打个响指,跟雪残一起走了。
“月缺,你有什么事没?”花零问道。
“保护楼主。”月缺说。
“哦。”花零本想让月缺帮她试药的,这下只要打消念头,摆摆手,“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自上次跟李澜在河边相遇,红尘一行人就发现他身后跟着不少尾巴。探查之后发现有四伙人。一是朝廷的人,有五个人,扮做江湖人的模样跟在后面保护他;一是南宫世家的,有三个人,都是年轻一辈的弟子,估计是出门游历的时候不小心碰上的;还有就是昆仑派和江南长兴帮的。昆仑派的就只一个小孩,说起来,昆仑派的人已经有好十几年没在江湖上露面了,这次若不是红尘,他们四大护法还没人能瞧出他的来历。长兴帮是近几年才在太湖成立的帮派,估计李澜自金陵来杭州的途中,经过太湖之时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三方,到最后都没能动手,估计不仅仅是因为大内侍卫的原因,恐怕也是知道对方的存在,都不敢轻易动手。
这些人,到底是冲着他太子的身份,还是冲着他手中的那把剑来的呢?江湖中人,一般都会避免跟朝廷中人起冲突,多半,还是为着那把青空剑吧。
或许,对于不懂江湖险恶,又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李澜来说,他能从金陵平安的到达杭州,也是多亏了这些人跟着,才让那些想打他主意的三教九流不敢轻举妄动。
今晚的客人似乎都很有兴致,在委托人出现之后大多数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直闹到子时将过,酒楼要打烊了,客人才慢慢散去。只留了一桌客人没走,五个人,都带着刀剑,眼神有些凌冽,模样却不似土匪那么凶恶。
张掌柜见那伙人商量着什么,等他们停下来之后,走过去说道:“几位客官,小店要打烊了。”
头领模样的人问道:“我们要住店。”
张掌柜微笑答道:“出了酒楼直走,在第三个街口往南拐,再走一段就是悦来客栈了。今日或许客人多些,客人还是早些过去的好。”
另一人听了将手中的剑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吓得张掌柜后退了一步。领头的人低喝了一声,阻止了要发火的下属,起身过来扶了扶张掌柜,笑笑说:“我们都是些粗人,吓着老人家了。是我没说清楚,我们想在贵店住一晚,客房满了不打紧,随便找个地儿歇一晚就行。”
张掌柜回过神,有些抱歉的鞠个躬,说:“对不起,几位客官估计是新来的,江湖皆知,
红尘楼只饮酒,不提供住宿。”
几个人怔了一下,领头的人说道:“能不能请老人家通融一下?就是住柴房也不打紧,银钱也不是问题。”
“实在是抱歉。”张掌柜鞠躬,“客官还是赶紧去悦来客栈吧,晚了就没客房了。”
几个人无法,悻悻的离开了。
张掌柜送走客人,一转身就碰到雪残站在他身后,吓了一跳。
“雪姑娘,悄没声息的,老头子的魂都吓没了。”张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抚着胸口。
“呵呵,我倒是真想吓你一回。”雪残笑了笑,又往门外那几人离开的方向看过去,“朝廷也真是没人了,出来行走江湖,也不知道事先打听好情报。”
“至少,他们知道不能在红尘楼撒野。”张掌柜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