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澜进入杭州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繁华的街道上已经陆陆续续的挂起了灯笼,晕黄的灯光营造了一个温暖而美好的梦境,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故乡。
红尘楼很好找,这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怎么走。所以,李澜没有费什么劲儿就来到了这个江湖最负盛名的酒楼门口。
红尘楼坐落在西子湖畔,四面环水,仅正门处有一条一公里的小道通往岸边,算是水上的一座小岛。小道两边是用麻绳绑在木桩上做成栏杆,木桩上挂着大红的灯笼和旧旧的幡旗。这座岛离岸边不远,面积却很大,最前方的一栋主楼就是酒楼,其他的都是红尘楼的私人宅邸,非请勿入。酒楼有两层,建筑风格没有一般江南建筑的精巧雅致,它更像是埋葬在大漠沙层之下的古代遗址,古朴而寂寞,倒是很符合江湖儿女的气息。
李澜去的时间不算早,进门的时候发现一楼主厅大半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店里的伙计将李澜引导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没有问他就上了一盘花生米。
“少侠您是第一次来吧?这花生米是赠送的,要酒的话得另外点,一坛酒一两银子。”年轻的伙计看李澜有些疑惑的模样,给他解释道。
“嗯,你们这里还有其他菜吗?”李澜发现所有人的桌子上都只有花生米和酒。
“没有。”
“今晚红尘楼主会出现吗?”李澜问道。
“自然。”
“喝酒最多的人就能得到委托的机会?”
“是的。”
“你们这里的最高纪录是多少?”
“五坛。”
“好,谢谢。”李澜笑了一下,“给我来十坛。”
小伙计看着他愣了一下,似乎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阿名,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这位少侠上酒。”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子走过来,敲了敲那个叫阿名的伙计的头,笑着给李澜赔罪。阿名见状一溜烟的就跑去搬酒坛去了。
“抱歉,小孩子没见过世面,还望少侠勿怪。我是这里的掌柜,敝姓张,少侠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张掌故笑呵呵的向李澜赔罪。
“那就麻烦您了。”李澜点头,拱手送张掌故离开,然后四处打量着这座酒楼。
酒楼一共有两层,上面一层是包间,不知道坐的是些什么人,下面一层就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了。在看到武当弟子的时候,李澜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堂堂武林正统也会到这种地方来求人办事。看来,红尘楼在江湖的地位,真的是不容小觑。
不多久,从二楼正中的那根粗大的圆木柱吸引了李澜了目光,只见那圆柱之上刻了几行诗:
几番生死几轮回,
几番爱恨几别离。
江湖多少红尘梦,
风花雪月醉一场。
“少侠,您的酒。”李澜正托着腮帮品味之时,阿名举着两坛酒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伙计。
“这……”看到那几乎有一个马头那么大的酒坛时,李澜下意识的往椅子后面缩了缩。天,这里的酒坛怎么这么大?
满满一桌子的酒似墙壁般的堆起来,一下子引起了所有客人的注意。
“那人谁啊?太嚣张了吧。”
“他是那个门派的?”
“好像是个生面孔。”
“他桌子上的那把剑倒是很不错。”
“看样子不像是江湖人,倒像是个公子哥。”
“那把剑估计也就是个摆设,中看不中用。”
“看他那小白脸的模样,估计连剑都提不动呢。”
“嘘,小点儿声,当心人听见。”
“去!”
……
那些人虽然做出说悄悄话的模样,不过,议论的时候可完全没有放低声音,摆明了就是想让李澜听见。李澜听了这些话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刚刚阿名给他倒酒的时候,他闻到味道就知道跟自己平时喝的酒不一样,喝了一口之后,那火辣辣的感觉让他觉得胃里要烧起来了。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只好强撑着将一碗酒喝完,然后用尽力气扯出一个笑容对阿名伸出一个大拇指。
“好喝?”阿名笑了,给他再倒上,“我们这里的酒比较烈,很少会有南方人喜欢的。少侠果然豪气,我再给您满上。”
李澜以前在皇宫里喝的酒都是经过他的老师——申太傅挑选的,为了不影响他学习功课,都选的是些甜酒,度数原本就低,申太傅还特地让御膳房的往里面又兑了些果汁之类的东西,最后李澜喝的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糖水。所以,李澜一直以为酒本身就是甜的,也一直以为自己的酒量很好。
第二碗酒还没下肚,李澜就感觉脑袋有些重,端着碗看到酒水中自己的倒影的时候,咧着嘴笑了起来,猛地一下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又咧着嘴对阿名笑。
“少侠,您要不要先吃点花生米?”阿名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感觉眼前这人似乎立马就能跳起来冲他撒泼。李澜却是不理会他,直接夺过了他手中的酒坛,给自己倒满。
一连喝了五碗,李澜似乎觉得用碗喝得不够尽兴,索性就那么抱着坛子灌起来。那坛子比他的两个头都要大,那场面看起来倒是很豪放,颇有些江湖意气的味道。
一坛酒喝完,李澜将酒坛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周围的人看向他的眼神全变了,惊愕的、敬佩的、赞赏的……总之,不再有轻视的了。
“这小子喝酒真痛快,江湖儿女就该这样。”
“是啊,喝酒就喝酒,下酒菜是什么东西?”
“你们看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还对那小伙计笑呢。”
“红尘楼的最高纪录又要更新了。”
“今晚看来是拿不到委托的机会了,咱们只能下次再来了。”
“哈哈,若是能结识这么一位少年英雄,今晚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
阿名刚刚把第二坛酒递到李澜手中的时候,二楼中间的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青衣男子走了出来。瞬间,整个酒楼都安静了下来。
青衣男子的视线从整个大厅扫过,让底下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他已经记住了自己的模样,最后,青衣男子的视线停留在李澜身上。
“楼主说,今晚的委托人已经选定了,就是那边那位少侠。另外,祝各位客官喝得尽兴。”青衣男子说着又看了看李澜,转身进去了。
酒楼又一次热闹起来——
“不过才喝了一坛,怎么这么快就决定了?”
“老兄,这里的规矩是喝得让红尘楼主满意,可不是比谁喝得多。”
“至少他今晚买的酒最多。”
“不过,你们没觉得今晚风护法有些不对劲吗?”
“嗯,他以前话有这么少吗?都不陪大伙儿喝一杯。”
“风护法今晚没有笑呢。”
“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谁有胆敢惹红尘楼的人?”
“管他呢,有好戏看就成。”
……
阿名见李澜揭开了酒盖子一副还要大喝一场的架势,忙过去拦住他说:“少侠,您已经被楼主选为委托人了,赶紧跟我去见楼主吧,别再喝了。”
李澜有些迷惑的看着他,似乎在想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低头看了看阿名抢着酒坛子的手,对他咧嘴笑了笑,然后把酒坛子往他怀里一推,大喝一声:“喝!”
阿名有些哭笑不得,抱着酒坛子不知如何是好。李澜见他那副扭捏的模样似乎是心急了,走上去举起酒坛子就往阿名嘴里灌。
烈酒入喉的时候阿名整个人都懵了,张着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酒就那么咕噜咕噜的被无意识的吞了下去。只是,李澜的手似乎有些不稳,大半的酒都给洒了,倒是淋了阿名一身湿。
“好!”灌完了一坛酒,李澜又一次重重的把酒坛砸在桌子上,满意的笑起来。
阿名不过十来岁的孩子,才进红尘楼没两年,平时不过一杯酒的酒量,这会儿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倒在地上了。
刚刚从二楼下来的张掌柜见状立马小跑过来,对后面站着的几个伙计挥手喝到:“还愣着干嘛?你们两个,把人抬到回去。你们两个,请这位少侠去后院。”
几个伙计听言立马行动起来,两个人抬着阿名去后院卧室里休息,另外两个人架着李澜往后院的醉梦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