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唐雨棠因为心情不好就赖在了家里,打算下午时再去自己店里随便挑件衣服晚上当做礼物送给张瑶。而,早饭后唐雨棠回到卧室就又窝进了床里,躺了不知多久后,突然间听到了父亲唐钰德喊她下楼的声音。唐雨棠还是第一次见父亲有这么清闲的时候,都几点了居然还没去公司。
怀着既意外又埋怨的情绪,唐雨棠不甘愿地爬出了被窝,一到楼下她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父亲一直定定看着她一举一动的样子,母亲则坐在父亲身旁,面带微笑却不敢直视她,这景象一下子就叫敏感的唐雨棠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她自我保护性地走到侧方的吧台那就停下了脚步,没有与他们面对面坐下来,再之后,她就安静地做好了那个不再强壮的老人对她下达最后发落的准备,但不用想也知道这样的临时准备会有多糟糕。
“这个星期天你跟柯城结婚吧。”不愧是唐钰德,对自己女儿说出这句话时一点犹豫都不用,直截了当,流利万分,好像他只是在对空气练习台词一样,所以才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在意并未入戏的唐雨棠的感受。
“谁答应跟他结婚了?”
“女儿……”禹梦烟还想要一点一点劝解女儿,但没想女儿一开始就显得这么激进,而以她对唐钰德脾气的了解,她肯定接下来她是没什么劝解的机会了。
“我答应的。”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凭我是你爸。”
“我没见过哪个爸爸会这么对待他女儿的?你太自私了!”唐雨棠不敢相信父亲真的会逼婚于她,她现在不知所措的,能做的就是毫无理性可言地与父亲反抗。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她怕什么,但唐雨棠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父亲的态度竟会如此强硬,甚至是她记忆以来最强硬的一次,刚才那番话一说完,父亲就冲到她跟前毫不手软地给了她一巴掌。
紧赶上来的禹梦烟没能拦住唐钰德,只好事后挡在了女儿身前,泪眼婆娑地看着唐钰德,虽然嘴上她没说什么话,可她知道唐钰德心里也都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因为她看懂了他后悔的眼神。
“爸,”唐雨棠噙着泪水,嘴唇颤抖着,她想试着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再说话,可再一开口时却还是败露了她此时根本没法平静的心迹,“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我为什么非要跟他结婚的理由。”
“为了这个家。”
这个时候的唐雨棠还不清楚,她父亲公司的状况已经到了快要倒闭的地步,她知道的还只限于那晚柯城告诉她的那些,所以,她此时还当父亲是要拿她当手腕,进一步拉拢与柯哲的关系,根本没想自己事实上已经成了柯哲手中攻破她父亲的一枚棋子。但,其实不管她到底在被谁利用,如果本质真是为了自己的家,那么,唐雨棠都无话可说。而在从父亲口中听到那个答案后,她就绕开母亲的挡护流着眼泪跑出了家门。禹梦烟本要追上去,可是唐钰德却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已迈出一步的禹梦烟无奈地回头看了看丈夫,等她再回过头看女儿时,女儿的身影便已不见了。
而,十分不凑巧的是,唐雨棠刚跑到外面就发现了柯城的车疾速开进了住宅区。此时此刻的唐雨棠不想面对柯城,所以她抬着头就像没看见柯城似的,继续往前走着,但可惜柯城没法装作没看见她。把车停到一边后,柯城下了车,就站在路中央等着唐雨棠向他走来,可是唐雨棠离他越来越近,却依旧一副视他而不见的样子,这时柯城索性一个箭步挡在了唐雨棠面前。这一刻,用“这么近,那么远”来形容他们之间的距离应该最恰当不过吧。柯城看清了唐雨棠的哭容,也再次猜到了她哭泣的缘由,而倔强的唐雨棠仍然锲而不舍地想忽视他,在被挡住的刹那就丝毫没犹豫地从他身旁绕了过去,这一次柯城没有再去拦下她。
就任她离开吧,任她们都离开吧,自由就是他唯一能给得起她们的爱,那也恰好是她们最最想要的,难道不是吗?
“唐雨棠。”
听到柯城一句轻声的呼唤,唐雨棠逐渐放停了脚步。
“我来是想告诉你,”柯城转身看着唐雨棠的背影,“你不用跟我结婚,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勉强你。”
“现在你勉不勉强,我都会嫁给你的,甚至你不想娶我我都会死皮赖脸地嫁给你,这样可能很对不起你,因为,我真的不爱你。”丢下这句话后,唐雨棠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柯城就一直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唐雨棠逐渐远去的背影,眼里流着两行陌生的泪水。柯城一直都知道,他跟唐雨棠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在各自的世界里他们却共同地迷茫过,于是才一起下了一把有关爱情的最卑贱的赌注,可令人悲伤的是,在爱情失了美好的当下,柯城终于认识到,原来在这场赌注里他们都是输家,输给了现实,也输给了理想,更输给了爱情本身,而且输得一败涂地。
消失在柯城眼中的唐雨棠,走出住宅区后就径直朝山上走去,她想再去回忆一遍那天晚上和那天清晨,就这最后一遍,然后罢了就再也不奢望任何,因为她现在真的明白了,李落终归一个过客,来不是为了她,去也不会因由她,他们仅仅流水中偶然相碰的浮萍,美丽早在彼此瞬间错过时就凋谢了。唐雨棠也知道,较之内心对李落产生的无法抹平的埋怨,她其实更庆幸,更感激,如果不是李落的无情,不是他的善变,此时,那些回忆、那些分离和诀别、虚无与真实说不定就已要了她的命了。毕竟,悬崖也不过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