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顾客……”刚进到包房的服务员看见满桌满地的酒瓶子不说傻了眼吧，至少也花了眼了，不过好在桌上还有清醒的人，就挑了离门边最近的李落询问道：“先生，请问是哪位客人生日？我们准备了长寿面。”
李落听后扬起了嘴角，指了指对面趴在桌上的张瑶。
张瑶已经基本已被埋在酒瓶子堆里了，刚才吐完回来后她接着以两个老友终于修成正果为最佳借口狠狠干了好几瓶，而陪着她不醉不罢休的也就那一对都已经神魂颠倒的准夫妻了。
“把面放桌子上吧，”孟磊轻声说道，“然后我跟你去买单。”
“已经买完单了，之前张女士预订包房的时候就交过押金了，请问剩下的钱……”服务员其实并不知道哪位是“张女士”。
“你把发票和剩下的钱都拿来吧。”孟磊接应道。
随后服务员便出去了。
“我们几个分担一下任务吧。”喝得最少的沈婧姝看着晕倒在桌上的那三人建议道。
“我送张瑶。”
听到孟磊说送张瑶，简蒿明没忍住地不自然地朝孟磊瞄看了一眼。
“不放心吗？”
“你是她男朋友，你送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送才叫人不放心吧。”简蒿明边说边使劲扶起了身旁的柯城，“柯城就交给我了，你们俩负责送糖儿吧。”简蒿明看了看李落和沈婧姝。“先走了。”说完简蒿明把柯城背了起来，然后就快步走出了包房。
“你们也先走吧，等他们开完票我就带张瑶走。”
“你一人行吗？感觉你也喝了不少。”沈婧姝对孟磊说着话，其间瞥了两眼走近唐雨棠的李落，看到他也毫不犹豫地把唐雨棠背了起来。
“没问题的。”
“那我们先走了，再见。”沈婧姝礼貌地代表自己和李落向孟磊告别之后，就跟着李落离开了包房。
两人走出饭店后，在停车处找了一圈唐雨棠的车，结果发现她并没有开车来，于是李落就把唐雨棠背进了沈婧姝车里，李落叫沈婧姝坐到了后面，由他来开车。在送唐雨棠回家的这一路，车上清醒的两人一句话也没说，但其实他们并不缺少话题可聊，也并不是怕会吵醒唐雨棠，至少沈婧姝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她倒不能确定，李落所以不语而怀揣着的心事是否跟她是同一件。
沈婧姝低头看着昏睡在自己腿上的唐雨棠，却没有看到她曾以为她会从她身上剥夺走的任何幸福，沈婧姝不得不开始怀疑，或许她当初无知的离开才多少是唐雨棠现在不幸的原因。可是，这样算什么呢？报复，还是报应？报复的话，为什么她一点痛快的感觉都没有呢？如果是一种报应，那么在这个报应里，遭受惩罚的人也未免有点太多了吧？
李落开的车依旧又稳又快，这阵他们已到了唐家门前，想来，还多亏他“私闯过民宅”，要不然靠沈婧姝的记忆，找到唐家就有点难度了。下车后李落就把唐雨棠重新背了起来，沈婧姝去按响了门铃，很快院门锁就被屋内的人打开了，沈婧姝推开门，让背着唐雨棠的李落先走了进去，她紧随其后。院子一边的小p狂吠了起来，不知它是因为已经认不出主人的好姐妹了，还是因为忘了主人的陌生朋友。跟着，房门被打开，禹梦烟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
“婧姝，早听你妈说你回来了。”
“婶婶。”沈婧姝给了禹梦烟一个热情的拥抱。“婶婶，今晚给张瑶庆生的时候雨棠喝多了，我跟朋友一起把她送回来了。”
禹梦烟顺而看向了背着自己女儿的李落，刚要为女儿致歉道谢，但，如果感觉没错的话，禹梦烟确实是先惊诧一下，然后才不慌不忙地说道：“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把雨棠背进去。”
李落笑着点点头，然后随着禹梦烟进到了屋内，将唐雨棠背到了她楼上的卧室里，在把唐雨棠安妥在床上之后，李落压低了声音对禹梦烟说道：“阿姨，我就不方便在这了，先走了。”
“孩子，你叫什么？”
“李落。”
“李落？”禹梦烟重复李落的名字时，看着他的眼神略有些复杂，但那种复杂仅仅停留了瞬间。“我跟你一起下去。”
沈婧姝站在楼下阶梯旁正等着他们。“婶婶，唐叔叔没在家？”
“嗯，他还没回来。”禹梦烟又看了眼走到沈婧姝身后的李落。
“那婶婶，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今天有点晚了。”
“好。”
“婶婶，你不用出来了。”沈婧姝与李落走到了房门前。
“阿姨，你去安顿唐雨棠睡觉吧。”
禹梦烟连连点头。“今晚谢谢你了，孩子，还有婧姝，那我就不出去送你们了，你们有空来玩。”
沈婧姝和李落向禹梦烟道别后就离开了唐家，而禹梦烟站在屋内的落地窗前看着他们直到院门阖上为止。
车子再启动时，司机还是李落，但在沈婧姝强烈的要求下，李落开着车先把自己送回了住处。
“原来你在这附近住啊。”路过初中母校时沈婧姝不由得感慨了一下。
李落没做回应，只管开着车，直至到了他所住在的那栋单元楼的楼门口前，将车停下后，又沉默了一路的他才终于开了口。“想上去吗？”他转头问向坐在旁边的沈婧姝。
“是很想，不过，你应该不想。”
两个人相视一笑。不过，这种气氛很快就淡定了下来，沈婧姝接着极其认真地问了李落一句：“你会去吗？”虽然这问题问得很含糊，但她确信李落明白她的意思。
“为什么不去？不去会叫人失望的。”
“谁会失望？”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李落的表情让人很是捉摸不定，但之所以不定，主要是因为他从不给人捉摸的机会吧，就像此时这样，没等沈婧姝再深入地观察他，他就已果断地下了车了。
沈婧姝无可奈何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下车换到了驾驶位。“晚安。”临行前她打开车窗跟李落告别道。
李落只摆了摆手，然后站在一旁看着沈婧姝驾车离去了。目送走沈婧姝之后，李落并没有进到楼内，而是在楼院里昏暗的户外灯下抬首观望了一会儿高深莫测的夜空，而他这时心想的人并不是唐雨棠，却是那位始终温婉可居的唐雨棠的母亲。
显然，今晚的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曾经有过那么一回事，他从高高的树上摔下来造成肩膀脱臼住院手术时，她见过他，而且父母因为打工没法在医院看护他的那几个白天，都是禹梦烟替他们照顾他来着。而虽然那些曾朝夕相处过不知多少个日子的人如今都未能认出他来，但就是不知为何，他会很担心今晚禹梦烟看到他时的，那第一个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