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高级酒店的包房里，圆桌四围的椅子上基本已坐齐了客人，服务员陆续端上了几碟色样精致的开胃菜。
“不等李落了吗？”简蒿明向坐在对面的张瑶随口问道，也不知道他想没想过，在场某些人的心里会因为他这句话瞬间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今天原是张瑶的大寿之日，她在酒店订了一桌席位，把那几个关系纠缠不清的冤家都叫了过来，而与上次沈婧姝办的聚会比起来，这次张瑶的坐席上除了她左手边的孟磊外，就再没有其他闲杂人等了。至于其他几人的座次，挨在张瑶右手边坐着的是唐雨棠，再依次便是柯城、简蒿明，以及沈婧姝。然而，同被邀请的李落还迟迟未到着。
“李落跟我说了，他晚上有事不一定能什么时候到这，不让我们等他了。”
“他也是你老同学吗？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这个名字？”身旁的孟磊好奇地问道。
“呃……”由于李落闯进他们的生活实属一件谁也摸不清原委，或者说原委过于冗杂的突发事件，所以一下子张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了。
“没提过不代表就没有这个朋友。”简蒿明生硬的态度照理说应该会立马平增场面的尴尬感，可结果给在座的感觉却更像是活跃了当下异常冷淡的气氛。“孟磊，张瑶什么事情都得让你知道吗？你把我们总经理管得也未免太严密了吧。”
“简子你怎么总误会我呢？”孟磊一脸善意地笑道。
“不用理他，他就那木头脑袋，以后跟他熟了你就了解了。”张瑶自以为简蒿明现在这副德性是因为他对朋友的忠肝义胆又泛滥了。
“照你那意思理解，”简蒿明似玩笑似认真地说道，“我想我跟孟磊还是不要熟悉了好，免得又多一个知道我是木头脑袋的人。”
环绕在六个人四周的气氛，在简蒿明最后那个“人”字收音的一刻变得愈加紧张起来，只见他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因为各自的原因统统静止不动着，与之相衬托的，是开始频繁进出包房的几名服务员，不过服务员表现得倒很专业，他们都只管把端来的菜色佳肴如数摆满圆桌，没有一人去注意包房里的不寻常的气氛。
“您好顾客，开酒吗？”
“开，把那三箱都开了，先给每人倒上一杯，然后每人旁边留两瓶，还有个客人一会儿就到，也给他准备上。”张瑶十分淡定地说道。
这么个喝法对于接待过无数宾客的服务员来说也不是第一次见识，所以张瑶话音一落，就又都忙活了起来。
“张瑶，”沈婧姝边叫着“张瑶”边从手提包里取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礼物，“生日快乐。”她把礼物放在圆桌的转盘上，转到了张瑶面前。
“真是的，送都送了，也不挑个大个儿的。”张瑶弯着嘴开着玩笑，拿起礼物就要拆。
“不用拆了，是瓶香水，姐御用的，国内买不到，我可是特意托运回来的，就这一小瓶。”
“那我收着多不好意思，谢了啊。”说完张瑶就把香水放进了自己包里。
沈婧姝真心地被逗笑了起来。
“张瑶，我的礼物个子更小，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孟磊这时含情脉脉地看着张瑶，眼里分不清是真的歉意还是假的温柔。
张瑶没说什么，就只是新奇地盯着孟磊，然后看他转身从挂在椅背上的西服内兜里取出了一个棕红色的小巧首饰盒。估计，连傻子都能猜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可是，瞬间愣住了的张瑶脑子里却硬是一片空白，而等孟磊揭开了盒子，她亲眼看到了一枚不比唐雨棠左手上戴着的逊色多少的戒指时，差点没内心激动得抽了过去，她等这天可是等了很久了的，尽管她想等到的人也许并不是孟磊，但她这一刻却还是多少有点被孟磊打动了。
“张瑶，嫁给我吧。”孟磊不是一般的男人哪，竟敢在张瑶那几个各有古怪的朋友面前，就这样单膝跪地向张瑶求婚，还特别是在今天这种氛围下。
包房内留下来斟酒的服务员跟着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带着由衷祝福的笑眼凑起了她千不该万不该凑的热闹。简蒿明趁大家都在关注着那对情侣时先自干了一杯，打算压压胃里冒出的酸气。简蒿明这一悄悄的举动也并不是谁都没有注意到，沈婧姝就全都看在了眼里，只不过没好说些什么罢了。而就在大家以为张瑶张开口是要答应孟磊求婚的关键时刻，坐在张瑶右手边的唐雨棠竟出人意料地拽了一下张瑶的衣袖，虽然其动作已经相当小心，但却难逃在场者们睁得雪亮又火热的眼睛。于是下一秒钟，为了稍微缓解一下场面终于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尴尬，作为外人的服务员赶紧知趣地埋头接着倒起了酒，又做回了眼不见耳不闻的专业透明人。
“张瑶，”孟磊并没去在意唐雨棠的小动作，只想再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下，“我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也许你也并不喜欢闪婚，但我对你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是不能仅仅用时间来衡量的，如果你能相信这一点，就算你不答应我，我也心满意足了。”
“孟磊我相信你，但是今天我只想过我的生日，别的事情以后再想好吗？”不得不承认，张瑶确实受到了唐雨棠的影响头脑一下子冷静了很多，但说到底她刚刚本来也是要拒绝孟磊的，只是有了朋友的站台立场现在变得更坚定了而已，张瑶也心知唐雨棠是想告诫她，不要犯了她曾经犯过的错误，那个错误可不是谁想改就能改，谁想原谅就能原谅得起的。
孟磊目不转睛地看了张瑶好几秒，然后他不自然地笑了笑，起身坐回了椅子上，并把装着戒指的首饰盒顺手放进了张瑶身后的手提包里。
“顾客，菜基本全了，酒水也倒好了。”
“那你们先出去吧，有事再叫你们。”其实张瑶恨不能刚才就支开了他们。
等服务员撤出了包房之后，一直发呆似的柯城这时动了动身子，拿起了酒杯，然后看向孟磊说道：“孟磊，我先敬你一杯吧，我了解那个女人，”他瞄了眼张瑶，“有人肯要她其实是件不容易的事，她爱摆架子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而且她拒绝你，对你未必不是件好事，你有更多时间了解她了，要不然……啧啧，后悔莫及呀，总之你今天辛苦了，敬你。”说完柯城仰脖一口就是一杯。
孟磊知道柯城是在哪里高就的，所以料得到他应该是这些人里最会替朋友打圆场收烂摊子的，但那几句只言片语也确实说得很中肯，孟磊听着不仅觉得自己被挽回了足够的面子，而且觉得好像整个屋里刚极度冷却的热度也因为他的话逐渐回了温，所以，为这样的朋友，为这样朋友的那种能力，孟磊也实在没有理由不跟着一口便是一杯了。可作为德行间接受到屈辱的一方，张瑶是不可能就那么坦荡荡地放过柯城的，当然，张瑶是知道柯城在好意帮她，但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就默认了柯城说的话，只怕会叫孟磊对她于他的那份态度产生更多疑虑。
“柯城，我今天大寿心情好，对你刚才对我那番不属实的揭短，我可以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现在把礼物交上来吧，如果礼物合格的话，我就赐你一张免死金牌。”
“那你可以直接降我死罪了。”
“你不会这么不靠谱吧？”
“不靠谱的人是你好吧，都老女人一个了还收什么礼物？”柯城这话一说完便招来了一阵哄堂大笑，不过唐雨棠和简蒿明除外。
“糖儿，婧姝，你们听这像话吗？他说我是老女人，我跟你们可是同岁啊。”
“行啦行啦，我承认错了，我自罚三杯。”
“三杯不够。”张瑶计较道。
柯城正准备往自己空杯子里倒酒，一听张瑶说“三杯不够”，竟毫不犹豫地直接端起了酒瓶子。
唐雨棠面无表情地瞥了身旁的柯城一眼，隔着简蒿明的沈婧姝则偷偷自饮了起来，而张瑶没等自己惊讶完就见柯城手中的酒瓶子空了。
柯城这时把空瓶子重重立在了桌子上，然后得意地笑道：“怎么样张瑶？我够有诚意吧？”
“嗯，你太有了。”张瑶为了分散大家的注意力赶忙又转头看向了唐雨棠，并对她摊出了贪婪的右手来。
“对不起，我也没有准备。”然而，张瑶还没说什么，唐雨棠就自觉似的同样端起了满满一酒瓶子开罚。
这回可不止张瑶一个人惊讶了，孟磊和简蒿明也都目瞪口呆了起来，特别是对唐雨棠一点也不了解的孟磊，他说什么也没看出来长得如此清秀靓丽的唐雨棠竟然也会有这么霸道的一面，一旁的沈婧姝还在继续自饮着，眼睛和心思看似完全背离了正常的焦点。
很快，唐雨棠手中的瓶子也空了，喝完后的唐雨棠情绪依旧未变，脸上依旧阴郁，把瓶子轻轻地放到地上后就又不声不响地靠向了椅背。
“你们俩真不愧是一对青梅竹马，佩服啊。”孟磊当然也看得出那两人的异常，只是觉得如果自己跟其他人一样沉默的话，他这个外人好像就会显得更疏远了。
张瑶知道孟磊不是简蒿明，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也对多嘴的孟磊使个眼色，搞点小动作，对他她只能忍着，想到这，张瑶禁不住看了两眼简蒿明，可一发现简蒿明似乎要注意到了她时，又赶紧装作没有哪回事地给唐雨棠夹了几口菜。“大家多吃菜啊，别只喝酒，伤胃。”
“张瑶。”
张瑶没想简蒿明倒是主动地喊了她一下。“哎呀，我知道了，你不用喝了，我就跟柯城开个玩笑，你们至于这样吗？这么怀疑我的人品，没有礼物就不能过生日啦？”
“谁说没给你买礼物了？”
“啊？”
“生日快乐。”简蒿明说着先敬了张瑶一杯。“我的礼物早就送给你了。”
“什么？”张瑶简直满头雾水。
“车上的导航仪啊，上午安的，不会真没注意到吧？”
张瑶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地摇了摇头。
“以后……”简蒿明使劲地咽了口唾液，“我就不当你司机了，你得学会认路了，其实装个那东西也只是留你备用的。”
张瑶望着对面的简蒿明傻了一会儿眼，但她从不敢看他看得时间太长，所以视线又很快开始闪烁在各个角落里。“你什么时候成我司机了？不就是帮我开过那么……”仔细想想，还真没少让他开车，“好了好了，我是有点路痴，但我想认路也没什么难的，而且找不到不会打听人哪？你不当就不当，不当更好，告诉你，以后要用车的时候别找我。”
“我是打算不再找你了。”
听到这句话，张瑶立刻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简蒿明，但仅一会儿的工夫她的眼神就变成了不屑，随后又闪到了别处。
简蒿明身边的柯城以为这小子终于开窍了，在实施什么欲擒故纵的伎俩，于是他为了鼓励朋友在桌下对简蒿明竖起了大拇指。沈婧姝不经意地发现了柯城这一举动后目光不禁上移，却恰巧与同样发现了她的柯城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不过只瞬间两朵火花就被熄灭了。他们俩都清楚，如果按从前的沈婧姝的个性，刚刚她肯定会一把抓住柯城的手并立马将那“罪证”高高地举起来，接着就是毫不犹豫地替简蒿明揭开他藏了一百年的秘密，而所有的问题也恰恰出现在这，沈婧姝再也不是从前的沈婧姝了，柯城却还会幼稚地竖起大拇指。
刚一直逃避着对方眼神的张瑶这时又正睛地看向了简蒿明，以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说道：“师父，那我谢谢你。”说着张瑶抓起了面前一个酒瓶，“我敬你的。”话音落后她就跟风似的买醉了起来。
张瑶左手边的孟磊皱起了眉头看着张瑶，但也只是定定地看着。简蒿明以为，今晚的张瑶是该一醉方休的，所以，就让她尽情地喝吧。而需要尽情的当然不止张瑶一个，反正，喝吧，都喝吧，就这一晚，以什么理由都可以，就让醉生梦死的青春与爱情，再虚幻这一场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桌上的菜没吃多少就见满地滚得都是啤酒瓶子了。这时，唐雨棠起身艰难跋涉地向包房外走去，还算清醒的大家看她的脚步挺稳健的样子，也就没人担心地只管让她自己出去了。但事实上，唐雨棠是真的喝多了才出来找洗手间的，进了洗手间她就对着盥洗池呕吐了半天，吐完后唐雨棠对着镜子发现自己的面颊涨得更红了，于是她又洗了把脸，再次拧上水龙头时，唐雨棠双手支撑着盥洗台又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她很高兴现在的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空荡荡的，或许敲一下都能听到回音，这个状态让唐雨棠觉得十分满足，所以，她决定一会儿回去后就不再硬喝了。
然而，谁料回去的道路比来时的更难走，唐雨棠的头开始眩晕的不得了，脚下也飘个不停，扶着墙壁左晃右晃地走了半天也没走回包房。过道里到处能听见骂架一样的劝酒声，有的房间敞着门，传出来的声音更洪亮却乱腾得也更不清晰，这种房间里的客人一般都是些脾气粗犷的男人，而实在走不下去了的唐雨棠此时就靠在这样一间包房外的墙上。“咦，有美人哪！”坐在包房里正对着门的那个位置上的男人一眼发现唐雨棠后简直垂涎千尺，可等包房里的其他醉汉再慕颜看过去的时候，美人却已被英雄救走了。
被人强行搀扶着走了两步之后唐雨棠才猛然清醒，可一转头见到的竟是那张面容时却又重新恍惚了起来，但再走过两三步她便彻底找回了意识了，于是随即甩开了那人的手，与此同时站直了身体，也不再扶着墙壁，脚步虽然还是飘飘然的，但现在走起来她却异常的坚定，徒留身后的那个人呆站在原地满眼担忧地看了她那样的背影好一会儿。而鬼知道唐雨棠刚才是中了什么邪，包房明明就在从洗手间出来的那条过道的尽头，结果她竟晕绕了三四圈才在这阵莫名的清醒后找了回来。
“糖儿，我以为你掉厕所里了呢，我还叫柯城去捞你呢。”张瑶的舌头已经明显硬了，说话也糊里糊涂的，可却紧接着，那浆糊脑袋就灵光乍现了似的，“李落！”
当然，俗套的故事情节里，刚才那一刻、现在这一时最理所应该登场的，当然就是李落。
在唐雨棠还没走回座位时，李落走进了被她有意未关上门的包房，随着张瑶的一声惨叫，其余四人的目光也立刻分时间差地一一打在了他身上。
“不好意思，来晚了。”李落说着坐到了沈婧姝旁边的空位上。
“你好李落，我自我介绍一下……”
“孟磊，我知道的。”
“李落，你倒很关心我的事嘛。”张瑶右手支撑着自己沉重的头，嘴上说着半着调的话。
李落仅以微笑回应了张瑶。
“你迟到了，认罚吗？认不认都得罚。”
“我认，而且必须要狠狠地罚我，因为……抱歉张瑶，没带礼物就这么过来了。”
“你们三个是不串通好的？”张瑶边说边指点着唐雨棠、柯城，还有李落，由此看来，她现在就算是没醉肯定也蒙了，竟然这么不避讳地把那三个人说到了一块。
听出了其中奥妙的李落赶忙辩解了起来。“其实我是有个礼物要送你的，张瑶，只是……今天还没准备好，过几天才能给你，你不会介意吧。”
“是你亲手画的大作吧，李落？”简蒿明笑着问道。
李落故作不经意地迅速扫看了周围一圈，发现此时除自己外，桌上清醒和迷胧的人恰好各占一半，简蒿明明显属于清醒中那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也能知道？”
李落没去回应简蒿明的疑问，却朝孟磊那边看了一眼。
同样保持着清醒的孟磊也正想问问李落在哪里高就。“李落，你是……”
张瑶却无意打断了孟磊的话，“你也自罚一瓶吧。”
“一瓶？”
“怎么？嫌少？”
李落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就端起桌上早给他备好的一瓶啤酒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这还只是开始，你不用着急。”张瑶觉得李落喝得太猛，就像几天没喝过水一样。
而喝完看一瓶酒的李落右手刚把空瓶子放倒在地，左手便抓起了面前的另一瓶。
张瑶、孟磊、简蒿明又都吃了一惊。坐在李落身边的沈婧姝一如之前的没去关注正常该去关注的焦点，她双臂交叉抱胸，从脸上读不出什么特别的感情，而她眼睛一直盯着桌上那瓶她还未碰过的酒，这里除李落本人外就只有沈婧姝知道，如果待会李落喝完第二瓶张瑶还不拦他的话，他就会继续喝下去直到被叫停为止，可是又有谁能知道，他哪来那么多怪癖的。
“好了好了，都说你不用着急了。”幸好张瑶还是“怜香惜玉”的。“吃点东西吧，我再叫两样新菜。”
“不用了，我早吃过了，就当泡吧了，没什么。”李落说着起身朝放在一边的酒箱子走了过去，然后拎回了四瓶子啤酒，并在回身的一刻发现了立即躲开了他视线的沈婧姝的视线。
“李落，上次在车上跟你单喝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能喝啊。”简蒿明记得很深刻，那次李落就只喝了一罐，多一口他都没碰。
“我这不是做错事了嘛。”
“你做的错事可多着呢。”坐在简蒿明身边的柯城突然接着李落的话头打开了他的不乐之口，说完话后就谁也不跟谁客气地自干了一杯。
李落早看出柯城是喝得快到酒后吐真言的地步了，所以他也早做好了应对柯城免不了挑衅他的准备，但其实他的应对无非就是忍耐，这个方法也算是最万全的了。
“不想说说看吗？”柯城果然开始了挑衅。
“柯城！”张瑶虽然喝大发了，但也还有意识不忘阻止柯城耍酒疯，可再看看身旁的唐雨棠，却发现她已经是一副漠不关心到睡过去的样子了，就是眼睛明明还在可气地眨着。
“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还做错了哪些事。”
“没关系，我来告诉你。”现在看来，不是没人阻止柯城，是根本没人能阻止得了他。“别的我不跟你计较了，就最近的这次，你让雨棠哭了，你错没错？”
关于这“最近的这次”，“受害者”唐雨棠一直缄口不言，自沈家聚会那天过后，张瑶是从简蒿明嘴里听说，而简蒿明是从爱八卦的老同学那里听说的，在他跟张瑶离开沈家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柯城在露天阳台上差点没把沈婧姝的大学学长推到楼下去——张瑶本以为这杜撰难免夸张了点，但今天亲眼看到了李落嘴边还未痊愈的伤痕，她才暗暗确信那晚柯城可能真有过要把李落宰了的冲动。至于到底李落怎么就把唐雨棠惹哭了，让柯城发了那么大的火？其实，就算谁也不说，谁也不问，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吧，只是还没人敢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罢了。
“我是错了，但你不是已经……”李落说到这醒悟似的停顿了下来，因为看到唐雨棠一下子毫不避讳地向他这边看了过来，大概也是注意到了他嘴边的伤口。“那你想怎么罚呢？”
“别罚不罚的了！”就在这个节骨眼简蒿明果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既然李落也来了，我们人都齐了，就一起敬寿星一杯吧。”
“这个提议好。”孟磊跟着赞同道。
沈婧姝随之也斟满酒站了起来。
而也举杯要站起身的张瑶却生生被唐雨棠半路按回了座位上。“坐着喝吧，你倒了我们就遭殃了，你当这是一楼呢。”
没想到唐雨棠这一句认真的玩笑竟把在场的人全逗笑了，结果她自己也被感染地露出了今晚难得一见的笑容，于是，就在此时此刻，这间包房里恍惚出现了一派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相亲相爱的温馨景象——如果其中有人带了相机的话，这当真是值得留念的一瞬。
“张瑶生日快乐！”大家齐声祝贺道。
“祝你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简蒿明喝得最快，喝完也不忘再接着打趣。
也不知简蒿明说的话是太怎样了，让张瑶听后忍不住把刚喝到嘴里的酒全喷了出来，搞得场面更加失控了。
然而好景总是不长，今晚这最热烈的一点过后，温度就立刻开始了新一轮的急剧下降。
众人的嬉笑像在一种很有默契的自觉中突兀地戛然而止了，之后，圆桌四围就成了柯城对阵李落的主战场。其实今晚莫说柯城是喝醉了，头脑清醒的话，他也同样没法就让自己这么轻易过去李落这一关的。“李落。”
李落寻声看向了柯城。
“我记得你好像提过，你要去日本了是吧。”
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唐雨棠和沈婧姝的，这下子都齐齐集中在了李落身上。
“是，虽然还不确定是哪一天，但应该快了。”
“出差吗？李落，你是在哪……”
“看来，”看来孟磊关心李落究竟哪里高就的问题今晚是甭想问出口了，此时柯城也只管无意地打断孟磊的话，“我们的婚礼举行的还挺及时，可能还有幸请得到你。”
假如时间也有断层，那么在柯城话音落后紧接着的三秒里，它一定存在过。
“什……什么婚礼？”张瑶后悔今晚喝的太过放纵，以致现在有点神志不清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听不懂柯城的话。
“我跟雨棠的婚礼啊，这个星期日，请柬……估计你们明天会收到。”柯城语速缓慢地说道，像生怕谁漏听一字似的。
“靠，可真有你们的，这惊喜……这礼物……”张瑶说着突然猛地起身朝包房里的洗手间冲了过去，接着就从洗手间里传出了她一口口叫人遐想连篇的呕吐声。
简蒿明此时当然心切地想去照看张瑶，但却碍于孟磊的存在不敢轻举妄动。而孟磊刚一站起身却又被沈婧姝喊住了，“还是我去吧，女人跟男人一样的，不想要对方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沈婧姝给张瑶倒了一杯茶水，完后转身向洗手间走去时她有意瞥了下身旁的李落，发现他除了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外就没有其他特别的反应了。
至于唐雨棠，她不是本决定不再喝下去了吗？可现在却又开始自斟自酌了起来，连张瑶她都懒得关心了，对现在的她而言似乎没有什么能比赶快不省人事更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