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离家出走”这几个字,奥丁双手十指紧扣,眼神里写满崇拜,在他眼里,欧文的形象越显高大。
奥丁忍不住赞叹:“哇哦!离家出走!好厉害啊!我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个念头!你简直帅呆了!”
欧文心中得意洋洋,为了这个计划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背包里的食物有一部分是自己省吃俭用存起来的,还有很多是趁其他人不注意“顺手牵羊”。为了能够顺利走出包围整个镇子的原始森林,欧文甚至把奥丁父亲准备拿来卖的短匕首也给偷了过来。
为了这个事情,奥丁没少挨老爸的骂。因为匕首就是奥尔法出门办事,留奥丁和欧文在店中玩耍的时候丢的。
只是直到如今,奥丁也没有怀疑过是欧文下的手。
已经见不到太阳的轮廓,西边的山头也将残余的余晖遮挡,亚德镇的居民们早早就点起了灯,万家灯火,一朵朵。
欧文心中打定了主意,虽然睿伯神父待人温柔,能够成为圣殿骑士候补也是一件举家光荣的事情,可欧文心中有结,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接受家人的安排。一想到明天的圣别之选,脑海中总会浮现更加稚嫩的欧文躲在角落,抱着弟弟欧力,看着被选中的姐姐痛哭流涕,以及捧着金币喜笑颜开的父母。
夜幕降临,奥丁回到镇子上的家中,他的情绪并没有欧文那般强烈,只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在承诺绝不会告诉任何人欧文的下落之后,奥丁就趁着夜色偷偷溜了回去。
也许欧文的父母还以为,他只是闹下脾气,晚点饿了便会腆着脸回家。可欧文没有这个打算,他拿出原本挂在教堂门口的长明灯杖,寻了个出山的方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死也不会参加那个什么该死的仪式,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去找回我的姐姐!”欧文自言自语着,掏出那把偷来的短匕首,钻进树林中。
亚德镇的孩子都是野孩子,镇子附近的树林相当于他们的游乐园,只有再深入一些,才会出现那些毒虫蛇蚁、猛禽凶兽。
平日里,欧文没少无视大人们的告诫,偷偷溜进深一点的地方,拿出自制的简易弓箭猎一些小动物烤来吃。但像这样走到更深处,这还是第一次。
夜晚的树林静悄悄的,时不时还能听到各种动物呻吟与低鸣。
欧文涉着足有自己半身高的杂草走着,尽管自己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中,多少还是有些犯怵。
尤其在这片黑暗之中,还能感受到来自西面八方的目光。站在树枝上的猫头鹰那对绿幽幽的眼珠子,看起来就诡异得过分。
这时候,欧文偏偏想起了教堂里的修女姐姐讲的鬼故事,被诅咒的森林不允许任何人类进入,一旦走进这片禁地,被束缚在这片森林中的枉死幽灵,就会从地下伸出爬满蛆虫、血肉模糊的手,死死地抓住不听告诫的人的脚踝,将他拖入地下,被亡灵们分食,接着,灵魂也受到诅咒侵蚀,成为这片森林的众多亡灵之一。
还记得那时候是大中午,阳光正盛,负责教识字的修女姐姐绘声绘色地讲这个故事,把欧文和其他孩子吓得差点当场哭出声来。
而这个时候,好死不死又让欧文想起这个故事来。
他低下头,这长得茂盛的杂草挡住所有视线,欧文根本看不清楚脚底下会有什么。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行进着,一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的,那只是故事,骗小孩子的,不是真的。”
“啊!”欧文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躲在周围树上的鸟雀儿吓得四散飞去。
他战战兢兢地抬起脚,发现上面挂着一根枯树枝,这才松了一口气。都怪修女姐姐讲的故事太过活灵活现,才让自己差点把这个故事当真,被树枝勾到脚,还以为真的有亡灵来抓自己。
但这时候的欧文已没有出走前的底气,他甚至在想:“要不……趁现在还不晚,回家好了……”
如此想着,欧文身子一转,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但转念一想,就这么回去,天一亮肯定会被他们绑着去教堂,这么一来自己就要被迫承担那份责任。欧文连忙甩甩头,将回家的念头甩个一干二净,继续自己的“离家之行”。
但现在他走得格外小心翼翼,看来是修女用来哄骗他们这群小孩子的鬼故事看来起了作用,原本还志气满满、大大咧咧的欧文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忽然,欧文往前迈的脚又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一样,这回他没有那么惊慌失措,拨开身下的杂草之后,发现那不过是一截藤条。他笑了笑,将那藤条抓在手中,寻了个方向便远远掷了出去,在心中默默嘲笑了自己的幼稚:“可笑啊可笑,我竟然会相信修女姐姐用来骗孩子的故事。”
欧文刚要接着往前走,忽然就听见不远处穿来一声古怪的叫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像镇长家养的大肥猫一样,只不过更加低沉和凶狠。
“该不会……”欧文脑海里顿时冒出不好的念头,一种体形足有两个成人那般庞大、外表长得像多了很多毛的大猫的形象顿时浮现出来。
“吼!”一声低沉的咆哮吓得欧文连忙回过头,那一处刚好有月光照亮的草丛里,爬出一只长满红色皮毛、嘴巴上挂着两颗尖牙的狮子。
它的头上挂着那条刚被欧文扔掉的藤条。
欧文心中一惊:“血褐狮!”
教堂负责教书的牧师给他们介绍过许多生活在这世界上的生物,人类并不是这片自然唯一的主人,也有许多比人类还要强大的生物存在。其中就有这种拥有魔兽血统的猛兽血褐狮,它具有攻击性,并且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那头血褐狮流着唾沫,看来是把欧文当成了晚餐。它一声低吼,径直扑了过来。
欧文见状,撒腿便跑。开玩笑,这种半魔兽的动物能轻易把一个大人吃掉,像他这样的小孩子就只有被打牙祭的份,正面搏斗?不存在的!
“哇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呜呜!”这片人烟罕至的树林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不停闪烁的微光,以及一个男孩惊慌失措、带着哭腔的求救声。
欧文拼了命地跑,身后的血褐狮飞快地追。
他不敢回头看,生怕回过头看到的,就是那头大狮子的血盆大口。
可是一个小孩子,又怎么能跑得过一头狮子呢?很快,血褐狮近在咫尺,欧文已经能闻到血褐狮满嘴唾沫的腥臭味,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功夫去思考要怎么办,只能拼了命地跑,压根就没有想过跑不跑得过它这一回事。
血褐狮纵身一跃,那对强而有力的前爪往欧文背心挠去!
千钧一发之际,欧文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直挺挺扑倒在地,重重地摔了个狗啃泥,而那头血褐狮就从欧文背上飞过,一头摔进草地里。
欧文坐了起来,捂着正在流血的鼻子,这一下摔得够重的。
那头血褐狮没有反扑回来,反而在欧文前面不远处呜咽地叫个不停。欧文心中一惊,趁现在那头大狮子没发现自己,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他连忙捡起夜明灯杖,转身刚要往回跑,自己的脚又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欧文眉头一皱,还以为是树枝或者藤条,他很不耐烦地捡起那件绊倒自己的东西,刚要往旁边一扔,却发现那东西赫然是一只人类的断手!
“啊!”欧文赶紧松手,断手重重摔在了地上,同时也甩出不少食腐的蛆虫,这画面很是恶心。
血褐狮还在不远处呜咽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微弱。欧文惊魂未定,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身子竟不由自主地往那地方靠去,拨开那层草丛之后,透过月光,欧文发现那头血褐狮原来摔进了沼泽,越陷越深,只剩下半个脑袋还在外面。
但是,与此同时,欧文也看到一大堆人类的尸体,浮在这片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