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踏出这家门一步,以后就别回来了!”
黄昏下,被夕阳余晖映得金黄的古朴小镇,一位中年妇女尖锐的叫骂声惊扰了这片宁静。
一对正坐在门口吃饭的老人家微微一愣,旋即便是摇摇头,其中一人边吃着碗中菜肴,边无奈地说:“唉,又是东边的欧里克一家,他们家的欧文可真难管教。”
旁边的人附和:“就是,现在几乎天天都要闹一回,比咱隔壁的大公鸡打鸣还要准时。这是不是神父他们口中说的那个什么……哦,对了,叛逆期!”
镇子很小,只住着三百多个人,基本上东边的人家发生点什么,西边的居民不到一分钟就能知道。
镇子中间一栋小民房,一个男孩子气鼓鼓地冲出家门,往镇子外的小山坡跑去。
一位穿着围裙的中年妇女立马跑到门口,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远远便喊:“你的命是我给的,吃的、喝的、穿的都是我的!你读书、治病、锻炼都是睿伯神父的恩赐!乖乖去接受仪式,跟你姐姐们一样成为尊贵的骑士,有什么不对?”
话还没说到一半,男孩就没了踪影。
这位家庭主妇讲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儿子早已消失不见,她很是无奈地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失望地回到房子里。
镇子外往西大约两里外,有一个小山坡,那儿长着一棵古榕树。
这地方能够欣赏到最美的夕阳西下。
男孩背靠着榕树坐着,双手枕着自己的头,一个人坐在这地方生闷气。
树上忽然掉下三四个馒头,直接砸在男孩的怀里。
男孩抬起头,就见到一个胖嘟嘟的男孩正卧在树杈上,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看着书。
“胖丁,你怎么在这里?”男孩倒也不客气,拿起馒头就咬。
树上的小胖子叫做奥丁,是镇上唯一的铁匠奥尔法的儿子,虽然与这男孩同岁,但看上去的份量可要比他多一倍以上。所以镇上的人给他取了一个昵称叫做胖丁,奥丁也丝毫不介意别人说自己胖。
奥丁从树上滚了下来,还好树不高,草地很松软,他拍干净身上的脏东西之后,也靠着榕树坐下。他笑呵呵地说:“欧文,你看我多聪明,我就知道今天你一定会和家里人吵架,然后饭也没吃就跑出来。兄弟我够义气吧?这可是偷了我哥的零食,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知道。”
欧文笑了笑,没说话,三下两除二就将这几个馒头吃得一干二净,还把奥丁手上吃了一半的苹果也给抢了过来。
休息了好一会儿,奥丁这才忧心忡忡地问:“欧文,明天就是‘仪式之日’了,我们该怎么办?”
提到“仪式之日”,欧文很是鄙夷地冷嗤一声,扭过头,很是恼怒地咒骂:“去他狗屁的圣别之选,谁稀罕当什么圣殿骑士?镇上的人都被睿伯神父这家伙洗脑了,才会听信教堂的谎言,将自己的孩子送到里面去!”
奥丁很是慌张,他四下确认无人之后,连忙打断欧文的话,提醒道:“欧文欧文!停停停,该住嘴了,你这么说教堂的坏话,要是被大人们知道了,又要被吊起来打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美妮阿姨的事情。就因为诽谤教堂杀害完成仪式的孩子,不单被丈夫休掉,还被镇长他们驱逐出去,现在还生死不明!”
欧文很是不满,干脆站起身子,指着教堂的方向:“本来就是事实!完成仪式就要被送到神圣教廷去培养,一辈子都不能和家人相认,再假装大发慈悲给予大人一点金币和粮食,这种跟卖孩子一样的行为,到底哪里值得我们感到光荣?”
奥丁这时候也不敢和欧文对着来,他知道欧文就这性子,不仅倔强固执,还容易冲动。
等到欧文的火气消下来之后,奥丁这才开口接话:“大人们可不这么想,要不是睿伯神父和教堂,这镇子说不定早就灭亡了。而且啊,自己的孩子能成为活跃在大陆上的英雄,谁家不感到光荣啊?”
亚德镇位于亚特斯帝国境内,却是在极为偏远的边境之地,这儿不仅很少与外界联络,生活水平也比帝国其他城市落后许多。但也多亏这地方的偏僻,尽管亚特斯帝国与其他国家的战争正打得如火如荼,但战火依旧未打破这镇子的和平。
可是,五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险些覆灭整个镇子。关键时刻,睿伯神父带着粮食与药物,驱散瘟疫,拯救了整个小镇,之后便留在这里,他们在小镇外东边的一处树林兴建教堂,为镇子带来技术、医疗与教育。
半年过后,睿伯神父在经过镇长和所有镇民的同意,在亚德镇开始了一个名为“圣别之选”的仪式,每一位年满12周岁的孩子都可以在“仪式之日”到教堂参加测试,鉴别这孩子的天赋与资质,达到标准便会被送往神圣教廷的圣地——圣天省,作为一名伟大的圣殿骑士来培养,为了维护世界和平、捍卫正义以及传播真理而献出一生。这些孩子成为圣殿骑士候补之后,将获得全新的名字与身份,全身心投入这份伟大的事业,终身无法与家人联系。作为弥补,睿伯神父会提供一定的金币与粮食,补偿给选中孩子的家人。
这些,都是亚德镇人尽皆知的事情。
所以,无论是睿伯神父与教堂,还是这场持续四年多的“圣别之选”,对于镇民们来说,意义非比寻常。
奥丁的提醒,让欧文的情绪不再那么激动,他叹了口气,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是啊……成为保卫世界的英雄,不仅强大,还是正义的使者,还有比这更帅的吗?要是我能像初代皇帝那样,成为人人敬仰的英雄就好了。”
教堂免费给孩子们上课,不仅教他们说话识字,还给他们讲了许多的故事。其中,欧文最喜欢的就是被誉为“铁血的亚特斯”的初代皇帝,是如何以一人之力保护了几百万的平民,建立亚特斯帝国的故事。
小胖好奇地问:“那你想成为英雄吗?”
欧文却在这时候陷入了沉思,他抬起头望着远处的夕阳,有些无奈地说:“谁不想啊。可如果成为英雄的代价是失去亲人,那我宁可做一个普通人。”
奥丁皱着眉头,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点点头,故作深沉地应:“嗯……说得非常有道理。老实讲,要是当了英雄就吃不到我妈煮的红烧肉,那我以后还是当一个铁匠吧!”
两个男孩相视一笑,整个镇子上也只有他们聊得来了。欧文的父母为了他参加圣别之选的事情忙得晕头转向,多少父母生怕自己的孩子也被影响,除了说欧文的坏话以外,更是严禁他们与欧文在一起玩耍。
如果不是很早之前,睿伯神父到家中帮弟弟欧力治病的时候,很是满意地看着欧文,说了那句“这孩子一定能通过仪式的”,欧文也不会如此紧张。毕竟能成为英雄,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说不定自己还会失败,无法通过仪式。
奥丁的哥哥奥门就失败了,回家嗜睡三天之后,开始变得疯疯癫癫。相比较之下,欧文两个姐姐都通过了仪式,这成功率高得吓人。
奥丁又连忙问:“可是……明天就是‘仪式之日’了,我老爸老妈说得很明白,不管能不能通过我都必须去参加,要是通过了怎么办?”
欧文摇了摇头:“没关系,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奥丁问:“叔叔阿姨不是也要求你必须去参加嘛,就像你姐姐一样,就算摆明了不愿意去,也还是会被大人跑去叫牧师过来帮忙拉着去。”
欧文神秘一笑,很是灵活地爬到古榕树顶,取出一个藏得很隐秘的背包,里面塞满了各种食物和几件衣服。他说:“我要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