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空,晴空万里。
那一年正是寒冬,那一天阳光正好。
人来人往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沐浴在冬阳下,温暖而舒适,那般慵懒的感觉,不禁让人感到快乐。
忽然,漫天飘舞着报纸,形色各异的人们驻足抬手,就见到那行显目的大字:
“克劳帝亚皇帝在梵西林会议遭他国刺客暗杀!”
于是,本应是寒冷的冬天,人们却感觉燥热,满腔都是悲愤与怒火。
文章内有详细报道,皇帝陛下尽管身受重伤,但在兰斯大元帅拼死相救之下,总算杀出重围,及时得到医治,并无性命之忧。
人们将这称之为“梵西林事件”。
一个月后,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短短半年时间,全大陆120多个国家参与战争,参战兵力将近一亿。
一年之后,一支来自神圣教廷传教会的马队深入星罗大景森山脉,来到一座与世隔绝的小镇上。
当时,镇上流行瘟疫,几乎有一般以上的居民染上病毒。起初只是高烧不退,伴随反胃呕吐以及肌肉酸痛的症状,继而白细胞与血红蛋白归零,身体免疫机能失效,浑身上下长满脓包,最后身体多个脏器衰竭身亡。
刚入镇子的睿伯神父就见到这儿哀嚎一片,每个人眼中都是死一般的灰色,满是绝望。
这时候,有一个女孩子哭泣着跑到睿伯神父面前,拉着他的衣角,泣不成声:“你……你能不能救救我弟弟?他要死了!呜呜……要死了!”
睿伯神父随着小女孩返到家中,就见到起了一身脓包的小男孩,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是欧文第一次见到睿伯神父,那年他七岁。
之后,睿伯神父与他的同伴十个昼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将镇上的所有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第十一天的正午,睿伯神父将所有因瘟疫而死的尸体以及他们生前衣物集中起来,统一焚烧,避免病毒死灰复燃。所有镇民出来围观,无论老人或是小孩,无论健康或是大病初愈。因为那一天的那一分的那一秒的那个场景,是亚德镇战胜瘟疫的证明。
之后,睿伯神父与他的同伴为镇上居民提供药物粮食,以及教授镇上年轻人耕种技术,并赠予各种果蔬稻麦种子。
之后,睿伯神父一行人便在镇长以及镇上居民的协助下,在亚德镇东边不远处兴建教堂,常驻于此,并免费为镇上的孩子上课训练,从识字写字到历史生物,从跑步深蹲到格斗技巧。
之后,圣别之选仪式开始。
当第一批孩子被送到地下实验室的时候,当这些孩子惊慌失措害怕万份的时候,睿伯神父的心充满不忍与痛苦。
他的职责是拯救世人,而非残害世人。
神圣教廷传教会的职责是带来希望,而非赋予绝望。
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各式各样的药剂,手术刀,针筒,吊针。躺在实验上的孩子,刺目的手术台灯,雪白的房间,孩子们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他们因承受折磨而发出的悲鸣。
痛苦、绝望、害怕、恐惧、憎恨,孩子们没日没夜地遭受非人折磨;
痛苦、愧疚、迷茫、矛盾、悲伤,睿伯神父没日没夜地承受折磨。
那些曾在教堂外的课堂上,对着睿伯神父露出天真烂漫笑容的孩子们,表情渐渐扭曲,一个个成了散发恶臭的腐尸,他们充满怨恨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睿伯神父。
忽然,七岁的欧文站在睿伯神父面前,他伸出手,掌心里放着一颗糖。
孩子满是不舍:“神父,谢谢你救了我。”
对于那时候的欧文来说,这颗糖果已经是最珍贵的宝物。
睿伯神父面露微笑,刚要接过的时候,却是画面一转,身上插满箭矢的欧文正坠向深不见底的深渊,对着自己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笑容,一字一顿,面露凶相:“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愿你余生在极致的痛苦中求死不能!”
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犹如钢锤般重击着睿伯神父的心。
紧接着,那片被黑暗所吞噬的深渊底下,探出一张张死在教堂地底实验室中的孩子的脸,他们露出恶鬼般的狞笑,直勾勾地盯着睿伯神父,伸出一双双爬满蛆虫的腐烂的手,将他拖入其中。
“啊啊啊!”
睿伯神父发出一阵惨叫,猛地从床上坐起,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这儿是教堂,是睿伯神父的卧室。既没有腐烂的孩子,也没有那些难听的诅咒。
睿伯神父一抹额头,发现自己身上满是汗水。
门外有人经过,传来一位修女的声音:“神父,您没事吧?”
睿伯神父回答:“没事,我没事。”
教堂内的人也是习以为常,自从圣别之选开始之后,睿伯神父便经常做噩梦。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瓶药。
水是烧过的白开水,放到现在已经凉了;药是安神助眠的镇定剂,为了让自己稍微好过一些。
吃了药,睿伯神父便躺在床上发呆,他辗转反侧,没有一点儿睡意。大概是因为药吃多了,身体产生抗药性,所以这些镇定剂的效果才会越来越不明显。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轻轻地抚摸着,脸上出现温柔的笑意。
照片上是抱着婴儿的女人。
正当睿伯神父陷入回忆中的时候,教堂外忽然有人求助。守夜的牧师开了门,才知道原来是镇上打铁的奥尔法,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
奥门突然生病了,很严重的病,除了身体烫得厉害以外,还吐个不停。
睿伯神父二话不说,披了件衣服,提起药箱就赶了过去。
这一忙,足足忙到第二天的中午,经过十二个小时连续不间断的治疗照顾之后,奥门的病情总算稳定。
睿伯神父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教堂,刚一进门,就发现所有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身子站得笔直,也不敢随便开口说话。
“怎么回事?”睿伯神父问道。
这时候有人很是紧张地回了一句:“‘那位大人’亲自莅临了!”
哐啷一声,睿伯神父手中的药箱子砸在地上,里面的药物洒落一地。他脸上表情也变得与这些人一模一样,但多了几分严肃与谨慎。
睿伯问:“‘那位大人’在哪里?”
牧师说:“密室里。”
不仅只是教堂内的牧师修女紧张,就连地下密室的工作人员也很紧张,特别是埃休医生,那双拿来做手术用的双手竟是抖个不停。所有人都站在研究室内,一个个都像是孩子般站得笔直,一动不动,这群人表现得比幼儿园的孩子还要听话。
一个男人就坐在研究室的办公桌上,他面前摆放着一堆厚厚的研究资料。
他戴着面具,一张能覆住整张脸的面具。
很明显,这男人对台面上的资料不感兴趣。
他的表情很冷,冷得就像一把锋利的刀,被他眼神刮到的人,都会感觉脸颊生疼。
在这人面前,无人敢喧哗,更无人敢放肆。
他说:“A-01呢?”
埃休怯生生地回答:“实验……失败了……”
他说:“哦?也就是说,你们一无所获了?”
埃休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是……是的……实在是万分抱歉!”
他接着说:“那有什么值得我高兴的事情吗?”
埃休已经是满头大汗,尽管这男人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可他却感觉自己在跟一头随时都有可能吃人的凶**谈,这时候仿佛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一不留神,人首分离。
无论这男人问什么,所有人都只能照实回答。因为,在这个杀伐之气如此强大的人面前,他们连说谎的勇气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睿伯神父这才赶到,在见到这男人的一刹那,他的双腿忽然发软,险些当场双膝跪地。
无论多少次,见到这男人的时候,睿伯神父总会感到本能的恐惧。
睿伯神父勉强地笑着:“大人,您怎么亲自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