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伯神父并不在意她弄脏自己的衣服,他说:“好吧。”
木屋里,那几个牧师狼狈地退了出来,他们脸上和手上都有各种划痕。
其中一个牧师摇了摇头,示意房间内并没有找到欧文的下落。
睿伯神父看着始终用充满恨意的眼光,盯着自己的美妮:“抱歉,打搅了。我们走。”
自从欧文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跳下悬崖之后,教堂所有人没日没夜地毯式搜索,几乎就差掘遍镇子方圆几百里内的每一寸土地。即使是一具死尸,但只要是A-01原型血清试验成功的实验体,都具有重大的研究价值,所以无论是死是活,都必须将欧文带回教堂,毕竟A-01原型血清,对于教堂来说太过重要。
临来这附近搜索之前,睿伯神父曾嘱咐过随行的人:“记住,搜查可以,但千万不要折了这地方半片花瓣,也别伤了她养的这些小动物。”
所以,睿伯神父出手也仅仅只是让这些小动物们感觉到疼,而没有太大的伤害。
正当偷偷潜入木屋内的牧师们即将发现,藏在床底的欧文时候,小花却突然蹿了出去,将这些牧师挠得狼狈不堪,只能草草下了结论,退出门外。
睿伯神父走了,等他彻底走远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欧文这才敢从床底下爬出来,连忙跑到美妮身边。
美妮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脸心疼地看着那些因为害怕而呜咽叫个不停的小动物们。这些小家伙对美妮来说,就是类似自己孩子一般的存在,是美妮生活在这地方唯一的精神支柱。
欧文很是抱歉:“对不起……美妮阿姨,要不是因为我,你和这些小家伙也不会被那群混蛋骚扰。”
美妮咧开嘴,笑嘻嘻:“嘻嘻嘻……那群傻瓜,我骗他们的!我儿子其实一直躲在我这里,我怎么可能把我儿子交给他们呢?儿子,听妈妈的话,那个留胡子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很讨厌他!你可千万别让那小胡子看见了,那小胡子……专门吃小孩的!”
美妮阿姨又变得疯疯癫癫,说得煞有其事一般,又将欧文当成是自己的儿子。
欧文搀扶起美妮,带她回了房间,替这个可怜的女人收拾好房间之后,也帮忙安慰这些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们。
入夜。
整片森林见不到半点儿光,要不是天上月牙透过云朵与树林倾泻而来的月光,这地方就除了黑以外,再无其他颜色。
欧文坐在木屋的门口,盯着月亮发呆。
美妮已经睡着了,再次见到仇人却又无能为力的打击,让她很是疲惫。
白天,欧文躲在床底下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一本残旧的笔记本。
中间夹着一张东倒西歪的画,画中是一个长发的女人和两个小孩子手牵手。一看就知道,准是美妮阿姨的两个孩子画的,画上的人,应该就是他们一家人。
这就是美妮阿姨视若珍宝的东西。
这是美妮的日记本,尽管欧文知道,偷翻他人的私密物品很不礼貌,也很没有教养。可呆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美妮阿姨大部分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总是将自己当成她的儿子,每每问她有关教堂的事情,都问不出个之所以然。既然欧文活了下来,那他必定想方设法也要曝光睿伯神父的阴谋诡计。
就算自己的父母吃了迷魂药被蒙在鼓里,也绝不能让欧力落入教堂的人手中,体验那生不如死的小白鼠实验。
大姐二姐死了,欧文只剩下唯一一个弟弟,他必须保护好欧力,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欧力。
只要有任何一点点蛛丝马迹,只要有机会能够扳倒教堂,欧文就必须尝试。他翻开这本旧日记本,就是想知道当年美妮阿姨当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日记不长,基本上都是一些日常琐事,一位妈妈是如何见证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
直到后半部分,欧文才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再过几天,就是‘仪式之日’,孩子们很开心、很期待。”
“明天就是‘仪式之日’了,孩子们激动得睡不着觉,他们偷偷跟我说,以后成了圣殿骑士,成为拯救人类的英雄,一定会骄傲地告诉他们,我的妈妈是美妮,我开心得偷偷抹眼泪。”
“今天,神父告诉我,两个孩子都通过了仪式,也不枉哥哥故意多等了几年,到时候去神圣教廷总部的时候也好有个照应。一想到以后就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孩子,心就觉得好痛,可是啊,见到孩子们追逐自己的梦想,离开这个贫穷的地方,我更加高兴。妈妈爱你们!”
之后,连续几篇的内容,都是美妮阿姨如何想念自己的孩子,担心圣天省的东西会不会吃不习惯,会不会水土不服,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不会被人欺负。
看到这儿的时候,欧文甚至有些羡慕美妮的儿子。大姐和二姐通过仪式至今,很少从父母的口中听到有关她们的话题,似乎自己从未生过这两个女儿一般。
想必自己通过了仪式,他们二位的反应也应该是一样的。
欧文接着翻阅。
“今天我准备了好多白菜,准备来做腌菜,冬天时候就可以拜托睿伯神父帮忙带给圣天省的孩子,他们最喜欢我做的腌菜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
“今天醒来,精神很不好,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孩子跑回来哭着找我,家里养的大黄也一直冲着我叫。一整天大黄都趴在门口,无精打采的,唉,我好想念我的孩子。”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找到大黄,两个儿子都很喜欢这只狗狗,养了好几年,也有感情了。可能因为他们两个人走了,大黄也觉得寂寞了吧。”
“我写了一封信,交给睿伯神父,希望他帮我带给孩子们,我还拿了自己做的几串腊肠送给神父,没想到他帮我这个忙,而且不收我任何东西。神父真是一个好人,要不是他,我的孩子这辈子都要呆在这地方,永远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欧文连续跳了十几页,其中的内容都是在挂念自己的孩子。在皎白的月光下,他终于看见一页皱巴巴的纸,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
“天杀的!狗日的!这群该下地狱千刀万剐的混蛋!我大半夜听到失踪大半个月的大黄悲惨地叫个不停,打开门就看到他叼着老大的头!血淋淋的头!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子就只剩下一个头!为什么?睿伯这混蛋不是说要送他们到神圣教廷的总部,培养他们成为伟大的圣殿骑士吗?睿伯这个混蛋!安排手下把我儿子的头给偷走了,反口不承认这一回事!镇长、丈夫、邻居、姐妹,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没有一个人!”
欧文可以想象,美妮是如何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写下这一篇日记。
日记就到这里结束了,正常人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哪还会有心情写日记。
美妮阿姨似乎就是在写完这篇日记之后不久,便被驱逐出了镇子。
不知道她在离开镇子的时候,有没有路过那片沼泽死地;不知道她在看到那片沼泽死地的时候,会不会发了疯一般搜寻自己孩子的尸体。
欧文往后翻了几页,发现日记本的最后写有一行大字:“报仇!报仇!报仇!我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写字的人一定很用力,因为字迹渗透了七八页纸。
欧文合上了日记本,长长地呼了口气,心中在想,只要教堂还存在亚德镇一天,就还会有更多的人为此送命,直到整个镇子覆灭为止。而这些愚昧的镇民们将在教堂以及睿伯神父精心捏造的谎言中,一无所知地牺牲一切。
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教堂再这般为所欲为,否则,他们的魔爪迟早伸向欧力以及欧文所珍视的朋友们。
可是,凭欧文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