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省山区,天刚刚朦朦亮,沈况就带着傻子告别了韩老师。
山坳口风声瑟瑟,傻子摸着沈况的胳膊,很是委屈地说道:“师傅,我还没睡醒啊。”
沈况抬头看了看已经泛白的天际,摸摸傻子的头,笑道:“我们还要赶好一段时间的路,等到了镇子上,你可以坐在车上睡一会儿。”
傻子不明所以,带着疑惑问道:“师傅,我们是要回家去了吗?”
沈况牵着傻子的手,迈过一道路梗,随口就反问道:“那你想不想回家?”
傻子闻言天真的一笑,“师傅,我们迟一些回去好不好,回家之后我就又要每天都练功了,每次练功我都好难受的,全身每个地方都疼的紧。”说完,傻子还专门在身体每处都指了指,仿佛很委屈地样子。
沈况哈哈一笑,嗔道:“不努力练功怎么行?这几天是我疏忽了,从明日开始,就算你在外头,也是要每天都坚持练功的!”
傻子听到沈况这么说,原本充满期待的笑脸立刻垮了下去,噘着嘴嘟囔道:“那还不如回家呢。至少每天都睡的香香的。”
沈况心里叹息一声,把傻子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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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南武术家协会”是个民间组织,但是在西北三省甚至是藏边、维州都挺有影响力的,因为一些特殊复杂的背景关系和利益纠葛,西北三省目前在官方正式注册过的民间武术团体,仅此一家,所以,其规模十分之庞大。
沈况所属的白家和当年与沈况有所过节的陕甘南路九大派,都是陇南武术家协会的标志性成员。
兰市市中心的繁华地段,高楼林立,却在东华广场左手边上的黄金地段,有一幢不起眼的带院子二层小楼。这,就是陇南武术家协会的总部。
沈况带着傻子,从兰市火车站坐了六站公交,才摸到这里。
傻子抬头看着大门左边竖挂着的“陇南武术家协会”的牌匾,回头问着沈况:“师傅,他们家的门好大啊!”
沈况笑了笑,正要迈步从大门往进走。
“哎哎哎,你干嘛的?就这么往进冲啊?”一个慵懒的声音打断了沈况的脚步。
右手边门卫室里一个披着保安外套,斜带着裤腰带的青年提溜着半块西瓜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况不明所以地看了青年一眼,青年不耐烦的说道:“你看什么看?问的就是你!有没有预约?有没有邀请?这里不是公共厕所,你想随便进就随便进?”
沈况皱皱眉头,但还是很客气地说道:“我是来找齐子岳齐二爷的,麻烦这位小兄弟放我进去。”
青年咬了口西瓜,口里流着汁水含糊地说道:“嘿,来这儿的十个里面八个都是找齐二爷的,你他吗算老几,想见就见?里边儿没人有功夫搭理你,没事儿就快点儿滚。”
沈况心中一丝怒火渐起,但他还是努力克制着,正要说话,却没想到傻子这时候开了口:“你干嘛骂人?你如果再骂人我就要揍你了!”
青年一听傻子这话,嘿嘿地乐了,“揍我?你这连毛都没长齐的萝卜头儿,是家里长辈没念过书吧?认识门口的字吗?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就在这儿站着,你来揍我试试?”
话音还没落下,青年猛觉得自己小腹一紧,突然一股沛然之力压着自己的肚子往上直窜,把肠胃都挤在了一起,“哇”的一声,刚刚吃进去的两块西瓜全都吐了出来。
傻子伸着拳头,看着捂着肚子已经弓成一只虾米的青年,嘟着嘴说道:“你又骂人了。”
沈况本来还想制止傻子的,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次来也不是来寻友问亲的,揍了人就揍了人吧,也就不说话拉着傻子走进门去了。
青年已经疼的趴在了地上,嘴里哆哆嗦嗦地含糊不清:“窝草,砂锅大的拳头。”
沈况刚刚站在楼门口,已经有人从里面跑了出来。
“前面的那两个!站那儿别动!”三四个年龄不大的壮硕汉子眨眼间就跑到了沈况面前。
“请问阁下哪个门派的?敢在我们陇南武协打人撒野的,想来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领头的一人语气不善的问道。
沈况的脾气经过几年的磨砺,已经变得温和了许多,他把左手微握成拳,小臂举到与胸平齐,向外一翻,做了个手势道:“我叫沈况,带着徒弟来有私事来找齐子岳齐二爷的,只不过门口那位兄弟说话有点不痛快,徒弟性子直了些,多有冒犯,还望几位不要见怪,我见了齐二爷肯定当面向他赔罪。”
“沈况?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后面有个青年汉子挺奇怪的嘀咕着,领头的却没多想,只是把手一横,“既然是来找齐二叔,那这事本该由他做主,但是你一言不合就伤人,未免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既然阁下自恃武力甚强,那我就合该领教领教了!”
沈况这次也不再说话了,把眼睛眯了起来,心里实在是即想笑又有些气愤:都已经过了六年,这甘南九派的门风,还是这么骄横无理!
傻子见师父的样子,就知道师傅已经生气了,这幅表情他可没少看见过。当即走上前来,傻子把那个带头的大汉一指,说道:“你是坏蛋,惹师傅生气,我要揍你。”
那大汉脸色一凝,大喝一声:“好,那我就讨教几招!”,就摆开架势,等着傻子来攻。
沈况伸手拦了一下傻子,“连城,别一言不合就要揍人,打完了又得出来一波老的寻仇,太麻烦。”
那壮汉一听沈况这话,气的鼻子一歪,知道人家是看不起自己了,也不说话,拳头带着风声就朝傻子脸上打去!
傻子原本是没有什么和人交手的经验的,但是沈况用心用意教了他三年,总是有成效的。况且别说他人傻,但是练武天资极高,平日里学习几套入门的拳法掌法,也能融会贯通,这已经很是不弱了,欺负欺负这些三流的江湖人士不成问题。
傻子反应奇快,还没等那壮汉拳头近身,他就后发先至,一巴掌已经快要拍在壮汉眼前!
那壮汉心里一惊,已经顾不得打人了,只能先撤手回防,只是傻子这次又是后发先至,另一只手一把就将他的拳头攥住,没了格挡,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这壮汉大怒,撩起脚就当胸直直地踹过去,却不料傻子好像已经早知道他的反应,拉着他的那只手臂一运暗劲,竟然将那壮汉像只木桩一样拔了起来!
大汉失去平衡,只能被傻子丢了出去。
傻子摇摇头,瓮声瓮气地朝沈况说道:“师傅,他们真慢,阿黄都比他们快一些。”他说的阿黄,就是指家里巷子口纸扎铺子养的一条老土狗。
沈况哈哈大笑,看着眼前已经不敢轻举妄动的几个壮汉,脸色一变:“我要是朝你们动手,那是我欺负小辈,但你们打不过我徒弟,就是技不如人,江湖事论对错,全凭手上的本事,还有什么说的吗?”
那个被傻子打倒在地的壮汉挨了一耳光,还在躺在地上装死,听见沈况这样说,咬咬牙站起来抱拳道:“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但好歹陇武协会的招牌不是泥捏的,总有阁下啃不下的硬骨头,到时候希望阁下说话还能这么硬气!”
沈况回头对着傻子一笑:“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说完也不管这几个人,转身就向楼里走去,“过了几年,该长进的还是没一点儿长进,怪不得这么些年除了齐子岳,你们甘南九派也没出过一个像样的英雄人物!”
傻子吐吐舌头连忙跟上沈况的脚步,旁边几个壮汉还要再拦,却没想到刚才站在最后的青年汉子一拍脑门,大叫到:“我想起来!你是白家沈五爷!”
沈况头也不回地走进楼里,几个壮汉面面相觑,刚刚挨打的那个拉住同伴,问道:“你认识他?白家什么时候出了个姓沈的五爷?”
那青年汉子一摇头,说道:“白家从来就只有一个五爷,当年连挑我们九派青年高手没遇对手的就是他,杜堪杜老爷子去也没打得过人家!”
说完,青年汉子抬起脚就小跑着进了楼道口,边跑边说:“我去通知岑三哥,你们赶紧去找齐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