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已觅得韩兄消息,我亦想与之早日相见,但前路艰险,望兄长切不可贸然孤进。”老款的诺基亚手机震的桌子直响,沈况走过去,看到了短信内容。
沈况把手机紧紧地捏在手里,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很从容地拼写出两个字:“无碍!”
远在千里之外的粤苏两省交界处,盘山公路上,两辆黑色越野车风驰电掣。赫连飞雪靠在椅背上,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晌,开口说道:“再开快点,陈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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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况把典当铺的大门锁好,傻子背着一个不大的包,拿着一枝棒冰轻轻地唑着。
“连城,你说我们坐火车好,还是坐汽车好啊?”沈况随口问到。
傻子习惯性地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说:“师傅,我们先去吃早饭好不好?”
沈况轻轻笑了一笑,转身朝着巷子口走去,傻子连忙把棒冰三口两口吃干净,嚼着木棍就追上去了。
三彩糖水店一到夏天,主要是卖一些解暑的甜汤和饮料,但对于街坊四邻来说,虾子面才是这里的头牌。
傻子捧着一个很大的碗,稀里哗啦地吃的正爽,沈况拍了拍他的头,很是无奈地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傻子很是不自在地嚼了两下,就又把头埋进碗里去了。
胖小妹从后厨里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傻子吃面,不知怎么瞥见放在桌角的行李包,随即朝着沈况问道:“沈师傅,是要出远门啊?”
沈况轻轻地点点头,回答道:“天气太热,回家避避暑。”
胖小妹见沈况不愿多说,也就识趣的没再多问,拿着一只横杆走去门口屋檐下挑着几块挂着的熏肉。
轰隆隆的,一阵发动机的嘶鸣由远到近,两辆黑色的越野车带着尘土从店门前开过去。胖小妹眼睛微眯着看着朝巷子尾开去的两辆车,很是八卦地转过头朝沈况叫到:“沈师傅,可能有人要找你了。”
沈况丝毫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我听见了。”
胖小妹见沈况还是这般模样,很扫兴地搭了两块熏肉进后厨去了。
两辆车没过一会儿又从巷子里开了出来,停在了三彩糖水店门口。
赫连飞雪就这样站在了门外,看着沈况师徒吃面,也不打扰。身旁的一个穿褐色西装的壮硕中年人刚想要说话,也被赫连飞雪制止了。
沈况率先站了起来,把吃的干净的碗筷摆放整齐,从兜里掏出钱放在桌子上,才敲了敲桌角,示意傻子该走了。
傻子连忙把最后一口面也塞进嘴里,才急急忙忙从桌子下面去提行李包,却不想一眼瞥见了站在门口的赫连飞雪。
“漂亮姑姑!漂亮姑姑!”傻子连叫两声,才回过头去看沈况,却没想到沈况只是随意地点点头,很是轻松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平静地看着赫连飞雪,轻声说道:“怎么说来就来,也不打声招呼?”
赫连飞雪满眼疲惫地看着沈况,捋了捋垂在额前的一丝乱发,才回答道:“这世上除了你自己,恐怕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了。我怕我这次不来,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况很是淡然地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不过是出趟远门而已,有什么大不了,还非得你专程来送我。”
赫连飞雪急道:“我不是来送你,而是来劝你的!”
沈况只是低头沉默,从赫连身旁轻轻地走了过去,并没有说话。
“五哥,虽然我知道可能我问这一句有点多余,但我还是想问,你能不能不去?”赫连飞雪望着沈况平直的背影,眉头紧皱。
“赫连,可能你忘了,当初我答应过裴先生的话,但这些年我却每天都能想起,当日的讲武堂前,我跪地指天,许下的誓言。”沈况抬头望天,满眼肃穆,一字一句道:“唯我有志之士,需要牢记,必以振兴国武为己任,精诚求索,愿穷毕生之力,孜孜不坠。”
沈况说到这里,回头看着赫连飞雪,“你当初也发过同样的誓言,对吧?”
赫连飞雪眼神中闪现痛苦,但仍坚持地说道:“五哥!时代变了!从前我们一直在寻找一条路,但一个人的力量是改变不了什么的。你总是说成大事要看时势,但你现在要做的事和你的处世原则是相悖的,你叫我怎么能安心?”
沈况听到这些话,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令人痛苦的事,紧紧地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开腔道:“我等不了了,赫连。也许你的方式是对的,但我等不了了。时势不来,就让我自己造一场时势吧。”
赫连飞雪的心沉了下去。
傻子提着背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师傅和漂亮姑姑一见面就吵起来了,他也不敢插话,就只能和旁边穿着西装的中年人大眼瞪小眼的干站着。
“连城,吃饱了么?吃饱了就上路吧。”傻子听见师傅叫自己。
沈况走到路边停着的汽车旁边,回过头看着仍然站着不动的赫连飞雪,“送送我吧,赫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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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市火车站,沈况和傻子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跟着人流慢吞吞地前行着。
“师傅,为什么你要和漂亮姑姑吵架啊?”傻子小心翼翼地问到。
沈况故作轻松地一笑,回到:“等你再长大一些就明白了。”
傻子大叫到:“师傅!我已经不小了,我.....我马上就要十八岁了。”
“但是你的心还没长大啊,傻孩子。”沈况看着黑洞洞的进站口,幽幽地说道。
站外的广场上,车还停着。赫连飞雪倚在窗口,左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对前面开车的中年人说道:“陈师傅,我们回去吧。”
中年人淡淡地回到:“那这边的事情就要先放一放了?”
“不!直接叫左先生去谈吧,我就不出面了。既然明知道已经拦不住五哥,我们的动作就必须加快了。”赫连飞雪很坚定地说道。
“可是我觉得沈五爷要是真的去了,不一定能回得来。”中年人眯着眼睛,还是淡然的表情。
赫连飞雪听到这里,轻笑一声,“你还是不了解五哥,他要做什么事,就必定会全力以赴,一旦五哥认真起来,那就谁也挡不住他!”
中年人还要说什么,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车子轰隆隆打起火来,疾驰而去。
粤市开向西北甘省的火车,也缓缓地驶离了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