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兵行险招,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可现在的时局已经不容许他忍耐,继续韬光养晦只会坐失良机——父亲已经不在了,他只能靠自己,他不能放任自己随波逐流,更不能放任政府一味的对外妥协!
我真的鬼迷了心窍吗?他毫不犹豫的给了自己一个否定的答复,即便这只是一场政治婚姻,欧阳雨也该得到她所应得的,梅季如此想。他眯着眼审视着欧阳雨——如果欧阳雨真如她自己所说,和家庭脱离了关系,那么和他联姻,是不是……也会让欧阳履冰对她另眼相待?这样一点点资本,他自信还是有的,看得出来,欧阳雨每每提及南京便落寞萧索,想必……她其实也很想家的吧?
欧阳雨正紧拧着眉——她是想正经的和他探讨扭转局势的可能,他却总是用这种似是而非真真假假的花言巧语来敷衍她:“梅总长是如今政府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不以民族利益为念,只顾着在这里把学生玩弄于股掌之中——难道梅总长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吗?”
她甩下这句话便抬脚往外走,等梅季讶然过后放下高脚杯时,她已经扭开门把手,却还是慢了一步,被梅季死死拽住手腕:“欧阳小姐被捕前的豪言壮语,何其慷慨激昂!可如今真要欧阳小姐在婚姻自由和民族大义之间选择的时候,欧阳小姐却这样恼羞成怒——难道欧阳小姐之前那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有什么虽九死其犹未悔的话,都是骗人的吗?”
欧阳雨想挣脱她,“当然不是”四个字到了嘴边,却被他犀利的目光给逼退,她这才意识到他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在和她谈论联姻,以及当前的***势,她只得按下恼怒:“梅总长说能够扭转局势的话,可能作准?学生凭什么相信,梅总长可以让政府放弃和七国的联合声明?”
梅季的双眸透着自信的光彩,她想相信他,却又不敢完全放心:“梅总长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她努力的放下自己的傲气:“学生愚钝,还请梅总长指教。”
梅季听她的口气,知道她的态度已经软化下来,方才调笑的面孔又回了来:“现在说给你听,你只觉得事情容易办得很——你别问我怎么办成这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改掉你这坏习惯,别一口一个总长的,教了你多少次,怎么就是学不会呢?”
欧阳雨懊恼起来,她怎么就碰上这样一个难缠的角色?
她心底挣扎了许久,即便被父亲赶出了家门,她总带着欧阳这个姓氏,任她要嫁给谁,别人娶的都不止是她,还有她背后的门楣。
例如眼前这个人,他会见她,因为她是欧阳履冰的女儿;他要娶她,还是因为她是欧阳履冰的女儿——哦,准确地说,是江苏督军的女儿。
她脸上浮现悲哀的神色,这四年来她的所有努力,到头来只是更凸现她命运的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