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子。”千夏推开病房的门。
沈清平一见她进来,苍白的脸上泛起笑容,“夏夏。”
“小平子,我让李嫂给你熬了粥。”千夏把餐盒放在了床头柜上。
沈清平说:“替我谢谢她。”
千夏俏皮地说:“我已经谢过她了。”
沈清平笑摇摇头。
千夏又从手包里拿了一沓钱出来,“小平子,这是我的打工收入,本来想攒齐了再给你的,现在你病了,只好先给你了。”
“你这是做什么!”沈清平把她的手推开,“我手里还有钱。”
“可是你现在病了,需要营养。”千夏把那钱塞到了他的枕头下面,“小平子,你一定要收着,回头出院了,自己好好吃饭用。”
“好吧。”
沈清平说。
“夏夏,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我才刚来。”千夏疑惑地说。
沈清平正色道:“可是我要休息了。”
“哦。”千夏郁郁地,“那我走了啊,再见。”
“再见。”
千夏从沈清平那里离开,又去了母亲所在的医院,王素梦人很精神,拉着女儿的手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千夏说:“妈妈,快了,医生说,你好好配合治疗,两个月后就可以回家了。”
王素梦很高兴,拉着女儿的手说:“夏夏,妈妈出院以后,一定先去你爸爸的坟前看看。”
“嗯嗯。”
千夏应着。
从母亲那里离开,夜色就降下来了。
千夏回了家,钟离岳还没回来,陈波也不在,李嫂告诉她,钟离岳不回来吃饭,千夏便和李嫂一起用了餐,然后上楼去看书了。
钟离岳快午夜时才回来,千夏等他洗漱完了,才穿着睡衣走过去。轻轻推了那门。
“哥哥?”
钟离岳已经躺下了。
此刻嗯了一声,疑问的目光看向她。千夏从门口探头向里面望了望,然后走了进去。宽松的粉色睡衣,显得她的身形娇娇小小,她走到床边,蹲下,对着钟离岳说:
“哥哥,求你件事好吗?”
“什么事?”钟离岳淡淡呼出香醇的酒气。
千夏说:“给小平子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好吗?他身体不好,恐怕不能做那么繁重的工作了。”
钟离岳冷了脸道:“是他让你找我的?”
“不是。”千夏忙摇头,沈清平有他的骄傲,她不能让钟离岳误会他。
钟离岳道:“哦,那么,免谈。”
千夏急了,身子站了起来,“哥哥!”
咚的一声,她的发顶撞在了钟离岳的额头上,两个人都是一阵闷疼。千夏捂着脑袋,嗷的一声就跳开了。
钟离岳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毛手毛脚。”
千夏哭丧着脸说:“真的好疼!”
钟离岳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看书了,千夏又过来求他,“哥哥,求求你了,小平子对我那么好,我真的不忍心看着他再做那么繁重的工作,而且,他和你,不也曾经是好兄弟吗?”
钟离岳沉了脸色,“伊千夏,如果你是过来想跟我一起睡,那么就请上来,不是的话,就请出去!”
千夏哑了。
而钟离岳已经不再理她,她不得不转身往外走去。她不明白,钟离岳可以对她那么好,可为什么对沈清平,就打不开那个心结呢?
千夏一早醒来,钟离岳和陈波都已经离开了,千夏来到学校,照常上课,课后去图书馆工作,然后打电话给沈清平,“小平子,你还好吗?”
“还好。”沈清平的话很简短。
千夏说:“我现在去看看你吧?”
沈清平道:“不用。夏夏,我一会儿就该睡了,你知道的,现在晚上总睡不好。”
“喔。”
千夏郁郁的,她不明白,为什么沈清平突然间对她这样生疏了。正好陈波的车子驶过来,千夏开了车门钻进去。
“陈波,哥哥今晚回家吃饭吗?”
“可能不回去。”陈波回。
千夏道:“那我也不想回去吃,你送我去百味斋吧,我去那儿吃。”
“哦。”陈波把车子向着百味斋驶去。
“陈波,你要上来一起吃吗?”千夏下车的时候问开车的人,陈波说:“我不上去了,我去看看钟哥,你吃完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过来接你。”
千夏应了一声,她转身上楼。
百味斋里面人不是很多,只有几个年轻人在轻轻搅动着碗中的小匙,这里的粥做得特别好,品种多,而且好吃,千夏以前常来这儿。
她正想找个位子坐下,有个女人对她笑道:“这边来吧!”
千夏看到云熙时怔了一下,她坐在对面的位子上,对着她一笑优雅。
“你认识我?”千夏问。
云熙笑道:“钟哥常常提起你,我不想认识都不行呢!”
“喔。”
千夏不知道在云熙的嘴里听到这句话是该高兴还是该怎么样,她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了。
“云熙小姐,你好。”她礼貌地说。
云熙含笑道:“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原来真是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儿。”
千夏跟她笑笑,“谢谢你夸奖,呵呵。”
相对于对面的云熙来说,小三岁的伊千夏,透明得像一张纸,她的喜欢与不喜欢都写在脸上。
云熙笑笑,“来,吃饭吧!”
眼前的女人,像一个大姐姐,温和而疼爱,可是伊千夏却对她生不出好感,或许是因为女人的天***一个人,不喜欢看到有另一个女人喜欢他。
虽然云熙曾救过钟离岳的命,但千夏对她仍然不能发自内心地生出好感。
“以前在法国的时候,经常想吃这个,钟哥也想吃。可是那边没有人能熬得出来。有一次,我试着熬了一些,味道实在不好,有点儿焦糊味儿,可是钟哥却都喝掉了。”
云熙慢条斯理地说着,像是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可是千夏却听见了别样的意味。
哥哥,和她在法国是住在一起吗?
“钟哥。”耳边忽然传来云熙欣喜的声音,千夏抬头,她看到钟离岳一身西装,风神俊朗的走了过来。
千夏一怔。
而钟离岳,他也怔了一下。
“夏夏?”他喊了一声。
千夏皱着眉头,喔了一声。
云熙笑道:“千夏妹妹正好在,我就叫她过来一起用餐,钟哥,粥都要好了,我让他们端上来。”
云熙的话自然之极,可是千夏却觉得别扭。他们看起来,好亲密。
钟离岳在旁边的位子上坐下了,侍者把清粥小菜端上来,钟离岳慢慢地用小匙搅动着。
云熙对千夏道:“妹妹,你怎么不吃啊?”
千夏哪有心思吃呢?她捏着小匙发愣,此刻哦了一声,低头吃饭,钟离岳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也低头用餐。
一顿餐饭,云熙轻声细语地和钟离岳说着话,说的都是在法国的事情,讲那里的天气,那里的风土人情,末了讲到她熬糊了的那一盆粥,两人都笑开。
千夏心里百般滋味,法国的时光,是她不曾参与的时光,他们在那里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就连说话,他们都极有共同语言。
千夏心思百转,无不是伤心和失落。
一顿饭的时光慢悠悠过去了,云熙和钟离岳都已经起了身,千夏也放下了餐勺。
“云熙,我送你回去。”
钟离岳说。
云熙说:“好。”
千夏道:“哥哥,我也坐你车子。”
钟离岳说:“一会儿陈波会过来接你。”
千夏心里瞬间一阵难过,眼睛里涌出了泪珠。
钟离岳心软了,“好吧。”
于是,千夏上了钟离岳的车子,副驾驶位是云熙,后面的位子坐着的是千夏。云熙和钟离岳两人一路上轻声细语地说着话,千夏没有插嘴的份,只能默默听着,她想,自己也坐上这辆车子是不是很傻?
好不容易到了云熙的家,很大的一所宅子,钟离岳给云熙开了车门,云熙温婉地跟钟离岳说再见,末了,还跟车子里的她挥挥手,千夏没有回应。
车子又启动了,千夏心里的难过却加重了。
钟离岳慢慢开着车子,慢悠悠说道:“怎么,不高兴了?”
“嗯。”千夏一向不会藏着自己的心事。
钟离岳道:“我把她当妹妹。”
“你也把我当妹妹。”千夏闷闷地说。
钟离岳道:“不一样呢!”
“哪里不一样?”
“云熙只是妹妹。”
“那我呢?”
“嗯,你还是,可以当小傻瓜的人。”
钟离岳边开着车子边慢条斯理地说。
“切!”千夏鄙视地朝着钟离岳撇嘴。
“到前边来。”钟离岳无视她的鄙视。
“做嘛?”
“过来再说。”
千夏便从车子的后厢,慢慢爬到了前面副驾驶位子。
钟离岳却抬手在她的脑壳上敲了一下,“傻丫头,又生什么气!”
“哦嗷!”千夏叫了一嗓子,愤愤地嚷:“不许再敲我!”
钟离岳笑而无语,摇摇头,继续开他的车子。
他们到家的时候,陈波也到了,陈波看到千夏一言不发,神情郁闷地一个人进屋了,钟离岳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的背影,无奈摇头。
一个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半夜时,千夏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钟离岳卧室的门,钟离岳已经睡了,睡相斯文而安稳。千夏轻声走过去,在他床边蹲下,郁郁地说:“哥哥,我知道云熙对你有恩,你感激她,所以也喜欢她。可是我忍不住会嫉妒。你知不知道当年,你一夜间消失了,我找了你好久,可是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每天做梦都盼着你回来,或者把我也一起带走。哥哥,我知道你那几年过得很苦,我也好想穿越到那个时候,陪着你一起去受苦。我希望,那一刀是砍在我的身上,而不是在你的胳膊留下伤疤。哥哥,我一直想,我会用我的一辈子来爱护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