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有些累了,齐谭宓竟住了手,但并未就此放过君墨玄。只见他拿出一药瓶,将朱红色的药丸投入君墨玄口中。与此同时,君墨白握紧双手。
药效发挥,君墨玄意识早已薄弱,剧烈颤抖的身体显示了他此时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这种痛苦,君墨白知道。他曾给他下药替他来过,亦被喂过这种药丸,此药发作之痛,非常人可承受。若说凌迟之苦,仍不及其万分之一。
你可曾受过火灼之痛,又有冰封之寒;你可曾受过万箭穿心之苦,又有百虫啃噬之难耐。其中苦楚,非言语可道出其中一二。
……
“二姐!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家人的不欢而散令叶景泷心中越发的疑惑,而又因为没有勇气去找父母亲询问,故……
“别问我,我现在不想同你讲话!别来烦我!”屋内传来叶景逸颇为暴躁的吼声,伴随着瓷器摔碎在门上的脆响,“你能不能别来烦我,你倒是安安稳稳睡了这么久,发生了什么事你一觉醒来什么都不知道!”
“姐……”
“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知道了…”
沮丧离开,明明二姐对自己的态度不是这样的。昏迷前的生辰上,二姐还与自己说笑打闹,霸道的将自己的生辰礼物据为己有,而如今这般,究竟为何?
自己昏迷这些天都错过了什么,到底什么事是应该知道的?
思虑间,剧痛再次袭来,仿佛有什么在啃噬着大脑的每一根神经。回到卧房,平日里一炷香的路程竟生生走了半个时辰,步步踉跄。方下过暴雨冬日里,额头却布满细汗。
“小姐……”
仿佛看见孑然迎了过来,一直撑着的一口气,泄了出去,便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朦朦胧胧看到身旁来回忙碌的身影,母亲又在床头轻轻啜泣,父亲站在一旁面带急色,徐先生捋着他为数不多的胡须摇头叹息。
想伸手安慰安慰母亲,发现身体似乎并不受控制,完全不得动弹,尝试着发声,果然也只是徒劳。
瞥见孑然在呆立许久后,突然头也不回的跑出屋子……
‘隐市’内,一片哗然。
原来,孑然跑回隐市闹去了。
“君墨玄!君墨白!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姑娘,楼主不在,请回吧!”
“你们要再不出来,我便砸了你这破地方!”说着,便一脚将身旁板凳踢开。
“姑娘,你若非要如此,别怪我等失礼了!”几个人三下五除二便将孑然束缚住,当头的是江浩,“姑娘应该知道,这个时辰楼主是不见客的,况且今日两位都不在楼中,姑娘无论怎么闹,终究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唔…呀…”孑然虽被封了穴道,眼神却是恶狠狠的盯着江浩,内心一片焦灼。
“姑娘先行回去吧,楼主回来后,自会有人通知姑娘的。或是给姑娘个雅间,姑娘先喝着茶水,慢慢等……”
“唔…唔…”孑然黑着脸,想要表示事态紧急,不曾想,江浩该是会错了意,误会了。
“唉~,既然姑娘执意如此,那就只能委屈姑娘了。”言罢挥手,命所有人都退下,然后,空荡的‘隐市’中只剩孑然一人,笔直坐在桌前身影。
孑然欲哭无泪,江浩心道,这个小姑娘还挺执着的。
不知道等了有多久,大概将近一个时辰,孑然只觉半个身子都已近乎麻木,整个人昏昏欲睡。若非是心中还有一丝救人的念头,早已没了意识。
看见君墨白匆匆向自己走来的身影,大脑中顿时一片清明。
“唔…呀…”
君墨白微微皱眉,伸手将孑然身上的穴道解开,顿时孑然身子一软,伏在桌面上。
“你…你们‘隐市’没一个好东西!君墨玄呢,让他出来!”孑然有气无力的说道,“他究竟对小姐做了些什么!第二次了,小姐已经第二次昏迷不醒了,连徐先生都看不出问题,可是人怎么会平白无故昏睡那么些天!”孑然很想发怒将眼前的人痛揍一顿,可又忍不住落泪。
“抱歉,墨玄现在不方便,亦不会再去为她诊治,孑然姑娘请回吧!”轻轻的声音是那人独有的嗓音。
孑然的心霎时一滞,满腔怒火喷涌而出,“枉她当时那么喜欢你,她为你做了那么多,你都没有一点心动吗?你这个人是不是没有心!什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过是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人伪装出来的面具!”
肌肤与手掌碰触,发出一声脆响。
“这一巴掌,是我替小姐打的!”
后者毫不在意的抬手示意,“来人,送客。自此,‘隐市’不得迎此客!”
……
暖墨阁内,床榻上的人正是君墨玄,此刻的他面色如纸,双目紧闭,眉头微皱。看得出,他正受到何等煎熬。
听到有人推门而入,君墨玄稍稍转醒。
“墨…白…”
“我在。”被叫到名字的人,加快脚步,坐到床边,将君莫玄扶起,靠在床头。从怀中拿出莹白的瓷瓶,递了过去,“这是……”
“我知道。”君墨玄接过瓷瓶,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面带薄怒,“我说过,我不许你去求他!我不允许,你有没有记住!你…咳…咳…”情绪稍微的波动,却牵动身上好容易缓解的痛楚。
“墨玄,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我不需要你的保证,这是我的态度。”说着,将手中瓷瓶丢出堪堪越过窗子。
“墨玄……”
“即便没有这个药,我也解得了他的毒。”言罢,苍白着脸对君墨白浅浅一笑,莫名的让人心疼,“别忘了,我的医术也不是用来开玩笑的。”勾搭上君墨白的肩背,轻轻拍了几下,“说吧,他给你药的前提,叶景泷……”后者沉默不语,君墨玄心中了然。
“我会告诉夜荼,让他去叶府查看一下情况。”
“不必,即便你不说,他也会去的。”
……
子夜,有人影从暖墨阁大摇大摆的走出,径直走向君墨白的房间阡陌阁。屋内亮着的灯火,彰显着主人还未入眠。
“这么晚还不睡,不会是在等我吧?”那人拿起桌上茶壶,大饮几口,见君墨白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那人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你真的在等我!?哥,别吓我!我知道墨玄今天又被那个人打了,是不是终于决定让我找他报复了,明白,我现在就去薅光那老头的头发,打得他跪地求饶……”
“夜荼!”
“哥,有事儿直接吩咐,别让我猜。”那人挠了挠头,讪讪的笑着。
“景泷她……”
“那个笨蛋又出什么事了?你们也不让我再去找她,不过话说回来,不是说好的谁都不能去找她,你怎么知道她出事了!你们言而无信,就欺负我!哼——”
夜荼皱着脸,余光不停地偷瞟着君墨白,后者一脸的无奈道,“你去看看她吧……”
话音未落,夜荼已窜出阡陌阁,“就等你这句话呢!”
夜幕下,一抹黑影在洛琰城家家户户的屋顶上略过……
吱呀——
推门声打破寂静的夜,推门的人却被吓了一跳,不满的嘟囔道,“这大户人家安个什么破门!”
几步走上前去,对着床上人的小脸一通蹂躏。
“咦?”那人疑惑的发出声音,心道,以往这个样子对她,她一定就会醒过来,然后十分开心的将自己胖揍一顿。
“懒虫起床啦!喂!喂!”那人也不气馁,对着叶景泷的额头敲啊敲的,似乎找到了乐趣,乐此不疲的。
“是谁?”意识逐渐清明,只觉有人在打自己的头,明明有疼痛的感觉,身体却依旧不受自己控制,不能动弹分毫。
那人终停了手,将叶景泷抱起,离开叶宅。
有风拂过鬓角,发丝在脸颊旁飞舞痒痒的,却又不能伸手将那几根不安分的头发拨开。明明被人掳走该是害怕的,可在这人怀中却莫名感到心安,还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
风声停止,开门声响起,那人将自己放下后,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这是哪里,应该是哪间屋子里。”
“找到啦!”脚步渐近,叶景泷听到那人轻轻对自己说,“可能会疼,你忍着点儿,也没人教过我,看我运气了。”
“啥!?”莫名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啊——”这人竟拿针扎人,还那么疼!如果让她知道这个人是谁,一定,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嘘——小点声!把人招来我们俩都得玩儿完啦!”那人东张西望的,生怕被人发现。
“我竟然能动了!”叶景泷看了眼自己可以活动自如的手,高兴的同时,伸出手,一把挥向那人的脸颊。
那人转过头,伸手堪堪将叶景泷的手拦截在他的脸上,不知是有意之举还是无心之失。
嘴上却不满道,“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恩将仇报!”
“谁让你用针扎我来着,你还捏我脸打我头!你…哎……君墨玄!?”看见那人的脸,叶景泷惊呼道。
“什么君墨玄,看好了,第一次就把我认成君墨玄!”那人一把将还搭在自己脸上的叶景泷的手拿开,叶景泷此时才反应过来,脸不禁红了红,那只手竟无处安放。
“那你是那个那次…在…楼上…”
“不是!”
“那我就不认识你了。”
“不认识啦!那我今天就让你再认识认识。”那人撸起袖子,怎么看着他有种要打人的冲动。
“你想怎样?”叶景泷想到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人家又比自己强势。刚刚这样说,似乎对自己不太有利,可是说什么都晚了,也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和他死磕到底。
“没想怎样,我就想告诉你,我叫夜荼,夜就是这个夜,荼呢就是像茶,像萘,又像奈的那个荼,很高兴又认识你。”夜荼说的阴阳怪气,叶景泷听着怪不舒服的。
“啊?哦!”叶景泷觉得自己大概可能知道了夜荼是哪个夜,哪个荼了,额,或许吧!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呀?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记得墨玄都不记得我!枉我对你那么好!罢了,忘了就忘了吧。”夜荼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转身出了屋子。
叶景泷跟着走了出去,原来这里是‘隐市’,自己竟又来到了这里。
“走吧,茶茶,天快亮了,我先送你回去吧,要不然你府中的人见你不在,估计要乱了。”夜荼执起夜景泷的手拉着她朝外走去。
想来他说的有道理,便也没有反抗跟他走着,“对了,你刚刚叫我什么?茶茶?茶茶是什么?”
“你猜!”夜荼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拉着叶景泷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