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外曹家庄。
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子。人口不多，依山傍水，各家各占一个山头筑室，算是占山为王了。虽然是短短一点路，可俊杰却走得很艰难，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所以到时，却已经是亥时。
大老远，俊杰就听见亲家母那哭嚎的声音。听得那声音，俊杰的眉头又拧在一起。良久，他才走进院子。上房内，人头攒动，显然家里的人都没能入睡，可就是睡，谁又能得着呢。
门口，是曹正的父亲，曹大，也是老泪纵横，屋里，有几个妇人正在劝解。曹大显然是知道事情原委的，而且曹家上下也就老妇人一人不知道这事。曹大见俊杰来，也是无奈的朝屋里努努嘴。
“……你们都骗我，正儿一定是出事了，他为什么两年都不回来看为娘呀。”几个妇人的声音传出，也不外乎是人家公务繁忙，什么需要保密呀，更有的说，要是泄露机密，就得杀全家呀什么的。
而老妇人的哭声就没停过，她们便又如此这般的劝说。
俊杰便在外面咳嗽几声，曹大就对门里的人说，“婉玉大（爹爹，秦州方言）来了，你们都出来吧。”
不多时，屋子里就陆续走出几个女子，显然是曹家的女眷。那几个女子就朝俊杰施过礼后，退出上房，俊杰便与曹大进入房中，昏黄的油灯下，俊杰才看倒亲家母正躺在炕上，人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目光呆滞，只是喃喃的喊着“正儿，正儿，你……把快些跑，别让官兵把你给抓住了！”看这样子，是来日无多了。
俊杰便就坐在炕边，关切的对那老女人说，“我说老嫂子，怎么又想正儿了？”
那老妇人听得俊杰声音，才将目光转向俊杰，嘴里夹缠不清的说着，“你谁呀？”
俊杰知道，亲家母这是得了健忘症了，就大声说，“我是婉玉他大。来看你了。”
那亲家母就又问：“婉玉是谁？”
俊杰就耐心的说，“婉玉是正儿的媳妇，还么过门呢，你忘了。”
那妇人忽然像记起什么一样，突然眼中有了点精光，“你说正儿，正儿要回来了吗？”说着就要起身，“不行，我给我娃做煎饼去呀，正儿最爱吃煎饼了。”
曹大就按住她道，“正儿还么回来，婉玉她大来看你了。”
那妇人也突然醒悟似的，又缓缓的躺回去，接着问，“你说谁来了？”
曹大就又大声的对她说，“正儿她岳父来了，来看你来了。”
谁知那妇人又问一句，“正儿他岳父是谁？”
俊杰便就止住曹大，他知道，这种病，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忘记。但奇怪的是，不论怎样遗忘，她却总是记得曹正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曹大要是不停的介绍，怕是介绍到天明也介绍不清楚。这大概是母子连心吧。
正想着，那妇人突然啊呀呀的叫唤着，双手挥舞着，满嘴胡话的说，“正儿，正儿，你咋满脸血，谁打你了，你师傅不管你么？”
曹大便忙按住，大声说，“正儿在州府，人家整天那么忙，哪有时间回来？”
俊杰也搭上劝解一半天，其间免不了多次被问及“你是谁？”。
终于，老妇人哭喊累了，才睡去。
俊杰退出，曹大也一脸愁容的出来。“当初，就应该告诉她，她哭几天就过去了。现在倒好，越来越严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