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斗志,也可以打倒一个人的斗志。
爷爷的双手温暖有力,布满老茧,而且坚硬的就像是一块山石。
坐上回家的飞机,苏振平还一直在想游丽的话。真相往往是残酷的,苏振平不敢想其他的,只是想如果公司没有操盘团队,那么冯宝山的账户就没有操作,钱就不会赔。但是苏振平给冯宝山打电话,问冯宝山的收益怎么样。冯宝山说收益还凑合。这让苏振平心乱如麻。不过有一件事情最起码是好的,就是冯宝山没有赔钱。
挂掉电话的时候,Lisa又打电话来,苏振平犹豫了很久还是接了电话。那边的Lisa说:“什么时候回家?”苏振平说:“在机场呢。”Lisa说:“呀,都坐上飞机了?真行啊。”苏振平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说:“从来没有坐过飞机,就想坐一回。”Lisa说:“那你的梦想实现了,祝福你啊。”说完这句话,Lisa在那边喘息了一口气,苏振平想象出来的是Lisa肥胖的身躯,和下面浓密的黑毛,还有皮肤上黏黏的感觉。
Lisa说:“Hide,你喜欢过我没有?”
苏振平看着远处停机坪上的飞机上的闪光,又看了看候机厅无数候机的人群,想了想说:“没有。”在最后又加了重重的一句,“从来没有。”
Lisa在那边沉默了一下说:“嗯,我明白了。”
苏振平不能理解女人这些想法,大家在一起又不是为了什么,何必把事情看待的那么认真。后来的苏振平看到三里屯和工体酒吧里面的女人,更是理解不了这些女人的行为。但是理解不了归理解不了,存在还是有必要的不是吗?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无聊的男人来讲。
飞机晚点了一个半小时,坐在陈旧的座位上苏振平有一种错觉,自己坐的不是飞机,而是十五岁那年离开村庄中巴车。直到飞机轰鸣的那一刻,座位底下传来一阵机轮敲击柏油地面的声音,随着身子慢慢歪斜紧紧的靠在灰色脏兮兮的椅背上,有点晕乎乎的苏振平知道,这和中巴车还是有点区别的。直到下了飞机那一刻,苏振平还是有点眩晕,这就是坐飞机吗,并没有想象的那样舒适。在寒风中下了飞机,苏振平想了想,给游丽打了一个电话:“我的客户说他的收益还可以。”
游丽在那边久久没有作声,只是说:“过完年,我就不去了,我原来的一个领导在卖信托,他叫我带人过去。”
苏振平说:“那你去吧,到时候我混不下去了,我去找你。”
游丽笑着说:“你怎么会混不下去,别逗了。”
两个人快要挂电话的时候,苏振平赶忙说:“哎,新年快乐啊。”
那边的游丽也愉快的回答:“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一个春节半个多月,苏振平都在惴惴中度过。苏青宜回来,兴高采烈的向哥哥描述大学的生活,还把手机里面的照片给苏振平看。苏振平喜欢妹妹这种兴高采烈的样子,就像是清晨明媚的阳光。照旧,回到家之后的苏振平,带着母亲和妹妹到县城大肆采购了一番。母亲一直说:“有钱了你得省着一点。一定得省着一点。”本来苏振平还想把家里的房子翻修一下的,但是想着过完年是不是在BJ买一套房子,便打消了翻修的想法。家里的房子是那种砖瓦结构的老房子,还是父亲早年盖的,虽说结构坚固,但是看上去已经很老旧了。
苏振平的家乡不像是北方有暖气,但是温度低的很BJ有的一拼,所以每到冬日,天气尤为寒冷。小时候母亲给苏振平和苏青宜套了厚厚的棉袄,两个人脸蛋冻得红扑扑的,手也冻得冰凉,严重一些的还生冻疮。那几年母亲自怨自艾,家里面的被褥也不收拾,盖在身上冷的像冰窖。所以小时候的苏振平有一个梦想,身上盖着柔软洁白的杯子,在温暖的阳光中醒来,窗外是皑皑的白雪,而屋子里面温暖如春。现在苏振平算师实现了梦想,和母亲说起来,母亲只说:“真好,真好。”说完这些,母亲又说起来盖房子的事情,“什么时候把房子盖一下,免得到时候你娶媳妇的时候到咱们家来笑话。”母亲说完这个话,苏振平问了盖房子的价钱,到镇上取了钱,弄得母亲愣愣的。
苏振平笑着说:“开春你就张罗着盖呗。”母亲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说实话,一个整个春节苏振平似乎都没什么事情干一般,就是端坐在小凳子上晒太阳,或者看看书。除夕晚上,手机嗡嗡嗡的震动收信息,都是春节快乐的信息。苏振平想了想,就给徐绍平发了一个短信。初二初三有高中的同学打电话来招呼一起喝酒吃饭,苏振平都没有去。
初五的时候苏振平就急匆匆的回了BJ回到BJ之前,苏振平给苏青宜转了两万块钱,只说:“这时一学期的生活费,可劲花,花完找哥要。别人打电话都是要钱的,你倒好,没要过一回。”苏青宜就笑,笑着就说:“你得弄个嫂子回来。”
回到BJ的苏振平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公司去了一趟,放假的关系,写字楼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更不要说公司了。苏振平看着安然无恙的公司,这才松了一口气。
出了昆泰大厦的写字楼,苏振平站在朝阳路上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正在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苏振平看了看号码,似乎有些眼熟,接起来电话才知道是彭家慧。彭家慧问苏振平过年过的怎么样。苏振平冷冰冰的说:“就那么回事吧,又不是小孩子,不怎么期待。”
彭家慧听出来苏振平语气里面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叹了一口气说:“是不是不想理我了?”
苏振平听着这话有些意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彭家慧说:“前段时间我妈妈住院了,我没跟你说,怕说出来怎么地你似的。白天上班,晚上还要服侍她,实在是累得不行。”
苏振平赶紧说道:“那阿姨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彭家慧说:“现在好了,前两天刚出院,现在一个人生活可以自理了。”
听到这样的话,苏振平明白这刘援朝得了挺严重的毛病,问起来彭家慧的时候,彭家慧说:“血管崩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出来一沓信,是别的女人写给我爸爸的,看了内容当场就过去了。”
苏振平说:“正好今天没事干,我去看看阿姨吧。”
彭家慧说:“别了,你们那个什么期货,发来一封信,说是什么季度报表什么的,赔了不少钱,我都没敢让老太太看见,怕再出事。我给你打电话的意思是能不能把那个户撤了,让老太太安稳点。”
苏振平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明天我给公司说一下。”
彭家慧嗯了一声说道:“行了,那就这样啊。”
彭家慧正要挂电话,苏振平连忙叫住:“哎哎,你能告诉我赔了多少吗?”
彭家慧说:“赔了十多万吧。”
挂了电话的苏振平脑子有些蒙圈,为什么这个刘援朝的陪了十多万,而冯宝山的反而挣了一点。不奇怪苏振平有这样的疑问,因为无论是在麒麟国际还是在璞玉资本的时候,两者曾经传达出来的信息就是:操盘团队一百多人,盈利能力很强。苏振平也反复看了那些交割单,确实也没有什么问题。日期从零六年到零八年都有,而且每个月份都有,各种什么豆粕、橡胶、螺纹钢都有,盈利能力确实很强。苏振平还特别问过徐老师咱们的操盘手在什么位置,徐老师说在大郊亭,有空大家一起见见面。苏振平想了想决定,明天上班仔细问问徐老师。
想到这里才反应过来把彭家慧的电话给挂了,便又打电话过去。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是一个机械的女声,她说:“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苏振平挂掉手机,吸了一口空气中的冰冷气息,扭头往家走去。
大学时候一次熄灯之后,一群人在宿舍里面讨论富有之后想做的事情。徐绍平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人说你这是所有人的梦想。小志说:“你买不来爱情,买不来生命。”苏振平想了想反驳说:“怎么买不来爱情,你现在的女朋友要和你分手,然后你哐当来一个大钻石,她还会跟你分手吗?你得肺癌马上死了,你有钱马上就换了一个肺,你生命得到延续了吗?”但是之后的两年之后,小志真的就得了癌症,然后在贫困中死去。最惨的是,小志得癌症期间,他的父亲出了车祸去世了,母亲还做了一个手术。最后的时候小志一个人躺在床上思念着BJ也许是幸运,也许是最大的不幸,去世之前的小志,女朋友一直对他不离不弃。
一次喝酒苏振平说富有之后是什么样子?小志端着酒杯跟苏振平徐绍平碰了一下说,现在咱们穷匕呵呵的,有钱的时候再考虑这个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