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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辛苦

每个人来到世间都带了使命,但是一部分忘记了使命是什么,而另外一部分人放弃了自己的使命。

别处来了老家的人,爷爷都会问一句:“谁谁谁死了吗?”如果是死了,爷爷会说:“活了这么大了,也该死了。”还有一个人爷爷说起来:“他死了是可惜了,一辈子挣了那么多,却没享过福。可惜了。”

苏振平唯一不喜欢BJ的一点,是BJ的天气。一年之中一半的时间天空都是雾蒙蒙的,尤其是冬日的晴天,从来没有哪一天的阳光是明媚的。就像是充满怨愤的年轻女人,美好,但却不可爱。说到交通的拥堵,试想那个城市不拥堵呢,这是繁华的代价。

苏振平每天上班只需要三站地。这一点苏振平保持着良好的习惯,每天早早起来,吃早点,买一份《参考消息》,然后步行去上班。从红庙西里到昆泰国际,步行需要三十分钟,要经过五个路口,其中两个路口是地下通道。无论是早上还是晚上,苏振平感触最大的就是这些路口上的行人,他们分外忙碌。

苏振平曾经深刻分析过这些人忙碌的理由,房子、车子、包包、化妆品、衣服、必胜客、肯德基、麻辣烫、狗狗、孩子、老人等等等等,也许还有震动棒和酒精。谁知道呢,每个人有每个人活着的理由。

初六上班,徐老师早早的到了办公室。苏振平很佩服徐老师这个人,从夏天到冬天就是一套西装,一个茶杯,而且茶杯里面的茶叶永远是泡的很久的样子。徐老师永远是第一个到公司的,有一次苏振平醉酒在办公室沙发上睡了一夜。朦胧中有人把自己推醒,苏振平一看是徐老师,再一看时间,才五点多钟。苏振平不明白是什么力量,使这个大鼻子SD人永远激情饱满。徐老师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特别是开会的时候,他甚至比保洁阿姨话还少。不过需要徐老师说话的时候,他总是能说的很恰当,譬如现在。

“客户的账户肯定是在操作着的,不操作怎么会有的盈亏。但是有涨有跌这时正常的,这和咱们现在的交易策略有直接关系。咱们的交易策略并不是适合所有的用户,因为不同用户的姐是不一样的,进仓的点位和时间也是有些微区别的。所以在最终的结果看来,有一些区别。到目前为止,咱们大部分客户的账户都是盈利的,但是盈利多少,还是有一些差别。这些都是咱们操盘团队在做,有些事情我也不好过问。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咱们这边只管市场,他们那边只管盈利。但是我想你保证,未来所有的客户都会盈利。我很相信咱们操盘团队的实力。”

“关于你说刘援朝客户提前终止合同,我现在给不了你一个准确的答案。我不确定他的账户是不是还在继续操作,如果要平仓那也要一点时间。这件事情我可以同意,但是管理费是不退的。”徐老师说完这段话,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然后又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凝视着苏振平说,“振平,你可不能也像下面员工那样,受麒麟国际那边的影响。你要记住,你是一个大领导。”说到这里徐老师停止了话语,从下面桌子拿出一个小纸口袋,放到苏振平跟前,“打开看看。”

苏振平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徐老师,然后打开包装,是一个写着Longines黑盒。苏振平知道这是浪琴,一块表一万多块钱。苏振平快速的打开黑盒,一个亮晶晶的圆盘皮带的手表静静的躺在盒中,指针安静的走着。

徐老师说:“带上看看。”

苏振平小心翼翼的拿出手表,戴在了左手手腕上。表带有点松,但是苏振平心里面实在是太喜欢了。

徐老师说:“我昨天在王府井逛街,一眼就看见这只表了。为什么呢,这只表给我的感觉实在是太亲切了。我就想啊,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然后我就想到了你,这只表就是为了配你才让我看见的。我想,这就是缘分。就像是你第一次来这里见我的时候,我一见你我就知道璞玉资本有救了。振平你看,这就是缘分,你遇见我这就是璞玉的缘分。”

后来没几天刘援朝的单子给退了,亏了十一万八千多块钱。但是彭家慧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越是这样,苏振平就越不好意思。总觉得亏欠了彭家慧很多的样子。彭家慧在电话里说:“投资肯定是有赚有赔的,没关系。我的客户炒股票,去年亏了三千多万。”苏振平说:“我请你吃饭吧。”

彭家慧在那边疲惫的说:“不用了,刚过完春节,我现在任务很重。而且行里面最近还有几个比赛,我还得抽空练习。如果比赛表现好的话,我就能升到私人银行顾问。”

挂上电话的彭家慧真是累的够呛,恨不得闭上眼睛就能睡去。这段时间并不是彭家慧不想联系苏振平,确实是事情太多了。先是母亲病重,自己要上班,下班还要去医院照顾她,那段时间真是想死的心都有。有些时候彭家慧甚至想母亲死了得了,母亲死了自己就不需要再受这么大苦了。但是一想母亲真的死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亲人了,自己曾经在楼梯道里哭了好几回,真的是嚎啕大哭。彭家慧想如果不是自己这么大哭,恐怕早就崩溃了。好在是挺过来了,母亲出院的时候,医生很欣慰:“最起码你母亲是偏瘫,能自己走路,能自己吃饭,这就很好了。”医生的话让彭家慧心里很不爽,仿佛自己要多感激他一样。

彭家慧真的要感激的人是窦安杰。窦安杰比自己大了十一岁,主管国开行的国际业务,砰的那就不仅仅是金饭碗了,简直是钻石饭碗。原本母亲也知道窦安杰这个人,但是窦安杰长相比较老,而且还有秃顶。母亲见了两次之后和彭家慧说:“他再长点皱纹都能娶你妈了。”这句话伤害了彭家慧。闺蜜见了窦安杰也都说彭家慧:“你这么年轻貌美的着什么急,你又不是找爹,再玩几年,实在没人要了再找回来也不迟。”这句话再次伤害了彭家慧。

上次在东来顺吃饭就是和窦安杰一起,但是后来碰见苏振平喝多,还是窦安杰开车给送到彭家慧那儿的。说实话当时彭家慧看出来窦安杰眼神里面的不安,但是彭家慧一拍窦安杰的肩膀:“你也太瞧不起老娘了。”

这次母亲住院多亏了窦安杰,要不是窦安杰隔天的往医院跑跟自己换班,自己真是连睡觉的空都没有。彭家慧也不是没考虑过窦安杰,为人稳重多金,而且在单位很受器重。彭家慧知道和窦安杰在一起,以后对自己的事业也有好处。但是一想到窦安杰那一片地中海,彭家慧就够了。彭家慧不能容忍再和一个男人亲热的时候,摸着他脑袋是那种感觉。

母亲出院的时候窦安杰也是忙里忙外的,BJ零下十一度大冷的天,愣是给忙出了一脑门汗。彭家慧那一刻是非常感动的,而且看着窦安杰强壮魁梧的身躯,彭家慧心里也有安全感。彭家慧不是没想过去找苏振平帮忙,但是心里总觉得和苏振平不熟悉。

出院回到家的母亲性格大变,原本温暖和顺性子的母亲,现在变得暴躁不已,时不时的还对彭家慧大骂出口,什么脏话都骂的出来。这一点也让彭家慧难以接受。但是母亲对于窦安杰却言听计从,本来暴躁至极,只要窦安杰一出现,立马变得和顺。这让彭家慧不解,而且有几次彭家慧会想实在不行就嫁了这个男人。有了这样的想法,彭家慧打心里就不太愿意给苏振平打电话了。但是不打电话不行,母亲还有一百万的期货账户在人家手里。

取消了合同之后,彭家慧看着亏损的口子,倒是真的如彭家慧自己所说:“投资本来就有风险。”彭家慧听的出来苏振平语气里的愧疚,有一刹那差点就答应了苏振平的请求。不过最后一丝理智让彭家慧止住了这种念头:“马上就要考试了,你自己还不加油,你想落于人后吗?”

从小彭家慧就好强,无论是母亲还是父亲,传达给彭家慧的只有一个理念:“只做最好。”小时候的彭家慧是个孝顺姑娘,无论是小学还是中学,成绩都名列前茅。在所有人都认为彭家慧都会考上清华北大的时候,彭家慧受到了人生第一个打击。彭家慧高考成绩只能上一所三本院校,那一段时间彭家慧躲在屋子里谁都不见,甚至有几次拿起了剪刀,但是都被敏感的母亲拦了下来。彭家慧的初恋是高中同学,两个人的第一次是在学校的操场,就在高考前的一个多月。彭家慧不知道为什么同意,也许是男孩说的那句话:“高考完之后,也许我们就再也见不到彼此了,就当今晚是世界末日。”

那一次之后,彭家慧发现该来例假的日子,例假没来。然后就是高考,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男孩真的就不见了。母亲去药店买了药,一颗白色的药丸。彭家慧吃下那颗药丸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食道都在灼烧。那天真是漫长啊,汗流浃背的彭家慧下体流出来一滩血块。

彭家慧接受了现实,坦然进了一所经济类院校。出来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银行柜员,没资历没背景的彭家慧,柜员一坐就是四年。彭家慧和同学聚会,说到自己的职业:“就像是********,每天坐着。”但是一个机会让彭家慧从柜员转到了新成立的分行的对私业务,做了客户经理助理。然后就是一路扶摇,一直到高级客户经理。

一路走来,有无数的辛酸,但彭家慧都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有同事评价她说:“你一点都不像是BJ女孩。”

彭家慧问为什么。

那人说:“BJ女孩哪有你这么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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