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战仙兼国师慕容仙,在那朝堂之上闭目捂耳,竟是不听不看。宰相齐华秀怒而裂帛,竟是袒胸露乳,睚眦欲裂。张口便骂那楚南烽:“尔等狭隘之辈,当的起楚平王之称?那皇城除去甲士不论,老弱妇孺尚有千余。你且告诉老夫留下几人?”
楚南烽悠然一笑,学着那读书人作揖道:“三十一人。二十六男童,五个女童。”
“再说那三十一孩童如何讨了个活!”
“城内孩童两两驱于栏内,杀人便可活命。倒是初时瞧着还有些趣味,两三时辰便没了兴致。”
“好一句没了兴致!余下孩童又如何处置?”
“埋了。”
“埋了?”
“这军队管理向来严谨,军粮更是碰不得的大忌,这千余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还得我自家养着不成,我楚南烽哪来那么大的家世?”
宋华秀青筋暴起,指着那楚南烽便又是一顿破口大骂。
“你这何处来的催命鬼!天下谁人不知你做了甚事?瞧瞧你这幅事不关己的模样,不觉着身背那千余冤魂坠的慌?当真不怕下地狱那牛头马面勾舌油浴?还是你楚南烽便是那阎罗身边的鬼煞来到阳间作威作福?赏甚楚平王!该是去那安福山超度了你自己才对!”
“本将军粗人一个,不信那鬼鬼神神之说。有句话怎讲?今朝有酒今朝醉……”
“求将军发发恩德,莫要说那大家之词!便是圣言名理,从将军嘴中总觉得污了气节!天可怜见!谁人生了这天杀的竖子,如今尚有几两肉?”
楚南烽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反正你家那小屁股婆娘生不出。”
那宋华秀一口鲜血涌出,便倒在了大殿之上。那大夏天子草草传了太医再送回府中,这封疆一事便搁置下来。
当晚,那皇帝便下了一道圣旨要这楚南烽进广义殿商讨那封王一事。
那楚南烽刚入夜便进了那广义殿,直到三更时分。
老者一拍惊堂木!
异变陡生!那皇帝一袭龙袍七零八落,手中提剑,肋下一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当即禁卫军一千五百人尽出,将那广义殿围了个水泄不通。那皇帝尚有几分气力,满面怒容,一剑将那上前的太监刺了个通透!都统伏地不敢言。那天子便发话道:“待你几分你可知晓!朕视你如手足,你却只见朕座下龙椅!也罢,也罢!”
说完又是一阵凄惶笑声,却无一人敢上前。
那广义殿内,九具尸骨,楚鬼煞仰躺在地上气息全无。
却是面目平和。
“王都统!你带这千余兵将平了那座楚王府!那楚南烽若魂魄尚在,朕倒要看看他是有情无情!”
那都统不敢丝毫怠慢,千余兵甲火速围了那楚王府。仅仅半个时辰,那楚王府血流漂橹,三百几十口人无一幸免。大雨瓢泼,却也洗不干这血,连那金黄匾额都通体血红。
“说的像是你见过一般!”
满堂寂然声中突兀一声,免不了一些人怒目相视。
“自然没见过的,大侠何必与我这说书的老头较真。”
“这真假都较不得,又何必说出来迷人眼,岂不是骗了大家伙儿吗?”
老头苦笑两声,无奈摇了摇头。
“老朽年纪大了,只能讨巧磨嘴皮子要些银两。再者这真假一说谁也说不准,大侠若信老朽便多赚几文钱,不信也就少吃几个馒头。”
那少年起身,约摸二十出头,拿起桌上佩剑走到老者身前,扔了些散碎银两,转身便走。
老者看着转身欲走的少年抬手对少女说:“阿生,送客。”
那少女一时兴起,自编奏了一曲,竟隐隐有兵戈相交的肃杀之意。
那少年静立在门口,听完这一曲才迈步离去。
刚走出没多远又一少年便迎了上来,扑面而来一股脂粉味,佩剑少年推远了他,他也不恼,赔笑道:“年哥哥,再借点钱呗。”
那被称作年哥哥的少年叫做秋年,那死皮赖脸的叫裴讳。
“免谈,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哪天真叫人一刀砍了去,也不枉小弟活过二十一载。”
秋年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往城外走。裴讳仍厚着脸皮想要讨些银子,却只听见秋年低声自说自话。
“你若不说,我尚且还能不信。”
裴讳摸上秋年额头,被秋年一巴掌扇去。仍旧诧异的说道:“莫不是火气窜上来烧到脑子了不成?要不先去一趟怡仙楼去去火气?听说那里花魁倒是一绝,只可惜今天银两不够只遥遥望了一眼,倒是那身段。啧啧……”
说话间秋年已走远,裴讳忙不迭追上去。问道:“急着作甚,你这是去哪?”
秋年不应,裴讳又问了一遍这才懒懒开口:“落马城。”
“去那鸟地方,娘们个个生猛的很,我就见过一娘们动不动拔刀。不过要说这细皮嫩肉的大家闺秀见得多了,难免腻味了。倒还真想见识见识那落马城的女子……”
“裴讳。”
秋年轻轻唤了一声。
“何事?是不是想与那怡仙楼花魁去火?我这就给你指路,到时可别忘了我的苦劳。”
“你若再敢言语就断了你的子孙根。”
“哦。”
接下来耳根倒清净许多,出了回雁城已是暮色沉沉。
夕阳如血,遍染了天。那城内老者之言有几人当了真?大浪淘沙,楚鬼煞一生再赫赫有名,也不过是江底那一粒冲走的沙,尸骨无存,连个终都送不得。
说到底,这天下终归是活人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