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番回雁城,平时冷冷清清的客栈今日却挤得满满当当,众人却鸦雀无声。只听正中有一说书老者与抱琵琶女子。等了一刻,不见老者开口逐渐有人按耐不住,连着一片又一片催促。更有性子躁的人扯开嗓子骂了起来。
要说这客栈年头也不短,父辈传到手中,又走到了如今。翻修过几次也不记得了,盛时满堂宾客络绎不绝,可到了如今却是门可罗雀。正在老板忧心之时来了一老一少说书人。小的倒是个可人儿,抹了一首琵琶曲,便是那不通音律的老板听了也拍案叫绝。当下不顾自家老娘们的白眼,好一顿吃喝。酒足饭饱便先由那可人儿弹了一首琵琶曲,峥峥之音惹得三五散客竟连酒菜都忘了去。甚菜还有这曲下酒?一曲罢,未待几人叫好便听得一声惊堂木。老者信口便说了起来,不说那江湖榜首宋剑豪,说的却是那大夏将王楚鬼煞。一个时辰便坐的满满当当。
第一天说楚鬼煞奉命北征南唐,也不碎嘴,却说得满堂宾客满头大汗,精彩处琵琶断然一声,谁人心中不抖上一抖?以前只听过几句闲话,便说那楚南烽凶神恶煞,脑后反骨,最喜食人心肝,难免叫人不啐几口吐沫。而如今听了这老头一说,其骁勇善战让这马上讨生活的西番人顿生几分敬意。
次日照例奏了一曲,便说那楚鬼煞如何破皇城。先是说了那南唐首将穆禾如何在十万甲卒围城下靠三千将士死守一年零三个月,再说那楚鬼煞如何握住天机,果断一举破城。一声惊堂木而休,只教人荡气回肠!辩不得楚鬼煞与穆禾将军孰庸孰勇,只憾未曾亲眼目睹那一战。一方是屠尽满城的鬼煞,另一方是那南唐栋梁满腹经略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将。纵然埋骨于此战,也绝不勒马,这荡气回肠的一战正应了西番骨子里的血性!
此日,众人都翘首以盼又是说的何事?那南唐一灭还有何事可说?见这老者不言语难免性急,一时间什么话都出了口。这不入耳的话落在那可人儿的耳中便惹起了脸上两抹酒晕。
老者不怒不笑,惊堂木一响满座哗然皆戛然而止。继而那可人儿又奏一曲,却不似前两首如兵戈相交般豪气干云,一开头便戚戚如低诉,待曲渐陈,竟张嘴唱将起来,如莺如燕:
春来复又还
与谁诉自凄苦
黄沙场好儿郎
不求骁勇将
见否依依杨柳
盼君归望桥头
白首却见芭蕉依旧
何时夜雨打锈铃
望断桥头
满座无不戚戚然,竟是食不知味。老者照例一曲罢惊堂木响,便兀自张口说了起来。
且说那楚鬼煞凯旋而归,大夏天子设宴为其接风洗尘,满朝文武同坐一堂。昼夜不闻,戏子名伶轮番上台,连那满城百姓都听的见那笙箫之音,足足两个昼夜才作罢。
次日上朝,那大夏天子开口便赏。不赏这金银珠宝,不赏这丫鬟家丁。
惊堂木一震。
赏了封疆九百里!赐了个楚平王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