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看上去一片寂静,却是凶险异常,处处隐藏杀机,尤其是进到山谷后,腐殖土和落叶堆积,脚底下甚至可能出现泥沼,看着是实地,一脚下去,整个人都会陷进去,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更让人防不胜防的是那些躲在落叶堆里和草丛中的毒蛇毒虫,稍不注意,要是被咬上一口,在这鬼地方,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大家把裤脚、衣袖都扎紧,彭晔一手握刀,一手用登山杖戳地面,确定是实地才敢踏上去,紧跟着的人都只能踩着前头脚印走。
绕开一堆纠缠的老树根,彭晔一不小心踏进一处坑洼里头,脚直接陷进去一截,人一晃悠,差点崴到脚,好在只是个小坑,拔出脚在蕨叶上蹭着污物,鞋子早已面目全非,黑泥、污水、半腐烂的枝叶裹缠着堆积在鞋上。
厚厚的枯枝败叶跟铺了层地毯一样,一脚踏上去软不拉几的,加上气候湿润,底下腐烂得像一团烂泥,踩上去“吱吱吱”地往外冒黑水,没走多久,鞋就跟烂泥里拔出来的一样,黑乎乎的一层。
尤其令人难受的是,那些泥水一个劲地往鞋里钻,脚上痒痒的一片湿滑,老想脱鞋子痛快地挠一把,可看看周围情形,也只能在地上蹭一蹭,隔靴搔痒,这样一来,鞋子就变得更脏了。
大家显然没有料到山谷里头会是这番模样,脚上湿漉漉的很难受,这样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脚就会扛不住,一旦起了水泡就麻烦了,腿脚出了问题,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片山林。
彭晔用脚拨开蕨类,一看不打紧,脚印里不仅往外鼓着黑水,还不断有小气泡冒出来,“噗噗”声不断,气泡破了后,冒出几缕若有若无的白烟,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惊恐地问道:“这里不会有沼气吧?”
欧阳依脸色一变,见身边枝叶不时晃动,心里稍安,“没事,有风,这点沼气成不了气候,风一吹就散了。”
彭晔一时脚贱,在地上跺了几脚,一股极其难闻的陈腐味直冲脑门,令人作呕,“见鬼了,地上枯枝败叶这么多,阴暗潮湿,不生沼气才怪,现在是有风,要是地势再低点怎么办,又是升温的时候,沼气散发出来,搞不好会有瘴气毒烟,这是要作死的节奏。”
欧阳依脚下一滑,一屁股跌坐在地,又赶紧爬起来,“咱们不是带着防毒面具吗?”
彭晔说道:“那个得用在关键时刻,后面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得备着点。”
李端阳赶紧从一个随身小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三粒黑褐色的小药丸,一人分了一粒,“这里潮湿闷热,通风不畅,枯枝败叶腐烂堆积,陈年累月的,多半会产生有毒的气体,把贫道秘制的药丸含在舌下,可保无忧。”
彭晔接过药丸瞅了瞅,有些狐疑,“你怎么尽整些狗皮膏药?管不管用?”
“不信拉倒!”李端阳伸手作势,像要抢回去,“我还不想给你呢!”
彭晔连忙塞进嘴里,一股清凉甘甜的味道直入咽喉,甚是舒服,“你又装神弄鬼了,什么秘制药丸,不就是固体版的藿香正气水吗?”
李端阳尴尬一笑,解释道:“贫道……呃……是在藿香正气水的基础上研制的,清热解毒……嗯……清热解毒。”
欧阳依指着前面丛林道:“别老在山谷里待着,赶紧走出去,高处通风好。”
彭晔取下脖子上系着的头巾,拧开水壶打湿后系在脸上,罩住口鼻,瓮声瓮气地说道:“把头巾系上,有块布挡着总比没有强,别没到地方就先让沼气给撂倒了,找个制高点看看地形再说,不能埋着脑袋瞎闯。”
越往里走,环境越发恶劣,先前还只是脚下是湿的,走着走着连枝叶上都湿漉漉地挂着水珠,完全没有道路可言,只能顺着草木缝隙摸索着前行。
树丛中不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来,是某些爬行动物从枯叶上爬过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彭晔拿登山杖在枝叶间敲打着,驱赶那些“原住民”。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三人没有发现任何大型动物的痕迹,粪便、毛发、足迹都没有,至少说明这片山林里少有猛兽,倒也心安不少。
不过令人发怵的是那些大片树叶上竟然能看到不断扭动的大蚂蝗,灰黄的蚂蝗似乎能闻到人的气息,裹挟着树叶上的水珠,扭动肥胖的身躯不断往人身上挪动,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这样的情景,彭晔也是冷汗连连,生怕那些东西蠕到身上,不断挥着登山杖,将那些知名不知名的玩意都扫到地上。
这一路可苦了紧随其后的欧阳依,光看着就已经浑身发麻,彭晔一顿折腾,落在地上的还好些,一脚踏进泥里,有些被登山杖一扫,不仅没往地上落,反倒被树叶一弹,“噌”的一下越过彭晔头顶,直直地往她身上落下来,一路上跟躲炸弹似的。
欧阳依低头避开地上一团蠕动的东西,听得前面一声低呼,刚抬起头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奔面门而来,来不及躲闪,“啪”的一下,硬生生砸在脸上。
即便隔着一层头巾,滑腻腻黏糊糊的冰凉触感,也让欧阳依立时一个激灵,一把扯下头巾,拿衣袖不停地在脸上擦着,头巾上只留下一些粘液,并没有其他东西,却足以令她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看着彭晔一脸歉意的样子,欧阳依哭笑不得,脸被擦的火辣辣的,可还是感觉不舒服,干脆掏出水壶,在脸上擦洗一阵,又把头巾搓洗一番,倒掉小半壶水后,才长舒一口气。
彭晔讪讪地递过一张湿纸巾,顺便也歇口气,看着白哗哗浪费掉的水,又忍不住提醒道:“节约用水啊,路还长着呢,这种地方脏东西太多,未必能找到干净水源。”
“知道了。”欧阳依抱怨着,女人天生很抵触这种恶心的东西。
一歇下来,人就有些乏了,彭晔下意识地伸手撑在一棵树上,随即凄厉一叫,树干上一大片全是乌黑的小蚂蚁,手掌上被咬出一片红疙瘩,又疼又痒。
欧阳依刚收拾干净,连忙又翻出一瓶喷剂,在他手掌上喷了一层。
李端阳连连叮嘱注意点,山里头不怕猛兽,就怕小虫,一旦缠上身,惹都惹不起。
不仅环境愈发潮湿,人也越来越热,紧赶慢赶走了几公里,一路上地形连绵起伏,沟豁纵横,林深丛密,转得人晕头转向。
大家脸上涨得通红,背包似乎变得越来越重,背上衣服早已被汗沁湿了,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的那股腐臭味道,更是刺激的人胃里不断翻腾,好在李端阳的秘制药丸还算管用,多少能起点舒缓作用。
彭晔不时把头巾打湿,可湿漉漉的头巾围住口鼻,又感觉有点呼吸困难,原本已经走的气喘吁吁的,这下更恨不得再在脸上长出一张嘴来喘气。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走在前面的彭晔停了下来,欧阳依一时反应不及,撞在他的背包上,这一下撞的很厉害,心里有点窝火,问道:“怎么回事?说停就停,也不吱一声。”
彭晔却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李端阳靠了过来,“发什么呆?怎么不走了?”
“你们过来看。”彭晔侧过身子,指着前方。
地上一蓬多肉植物上踏出一个明显的脚印,周边还散落有几根砍断的灌木枝条,十分明显,刚留下没多久。
“有人在我们前面!”欧阳依愣住了,不是说这鬼地方没人敢进来吗?难道是李端阳打听到的那两拨人?
李端阳拾起断枝,断口很新鲜,还有尚未干涸的乳白色汁液,“不用瞎琢磨了,是我的脚印,枝条也是刚砍断的。”
走了半天,不知不觉间在山林里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先走过的路上。
欧阳依急了,“你不是照着指南针走吗?怎么会绕圈子?”
“我哪知道?走几步我就看一眼指南针……欸?见鬼了,指南针坏了……”彭晔才发现不管怎么变换方位,手头的指南针不断打转,指针颤抖着,根本没法指示方向。
使劲摇了摇,指南针颤抖一阵,转悠的更加厉害,他脸色越来越凝重,在这种地方迷失方向,可不是闹着玩的。
欧阳依掏出手机一看,摆弄一阵,绝望了,“一点信号都没有,想求救都行不通。”
“嘿嘿……没辙了吧?关键时刻还得看贫道的宝贝!”李端阳一脸贱笑地掏出一个红铜罗盘,看了一眼,笑容立刻僵在脸上,那罗盘和指南针一个德性,没法用。
彭晔翻了个白眼,往回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断枝,“一路上我都砍有记号,实在不行,顺着记号往回走。”
谨慎起见,又往回走了几步,每隔几步就有很明显的记号,很好找,就算迷路了似乎也能顺着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