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中央几座废墟中间被平整出一小块空地,矗立着一座小石屋,这是村落里唯一存留完好的建筑物,石屋通体用石块砌成,有点矮,两米来高,长宽也只有两米左右,形制有点像是一座土地庙。
石屋顶上盖着黑瓦,瓦上爬满藤蔓,周围长满草木,正面两扇木门,没有任何窗户,木门紧闭,门前被修整过,草木清理的干干净净。
三人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这幢孤零零的建筑,犹豫着要不要把门打开。
彭晔把藤蔓扒开,墙壁上竟是刷了一层厚厚的黑漆,绕石屋转了一圈,都是如此,“打开看看吧!大白天的总不会真有鬼吧?这是后来建的,和其他石屋不是一个时期,你看墙壁缝里还抹着水泥。”
欧阳依点点头,往边上让了让,避到一侧。
李端阳面无表情,“小心点!”
两扇门上同样刷着一层厚厚的黑漆,油亮亮的,没有任何破败和剥落,与周围衰败的废墟形成鲜明对比,门板上各有一个铁环,彭晔不敢用手碰,避开门的正前方,用折叠铲顶在门板上,使劲一推。
门纹丝不动,凑上去仔细一看,才发现门是往外拉的,只好抓住两个铁环往外一拉。
“吱呀……”伴随一声悠长的木质摩擦声,门缓缓打开,一阵阴风拂过,石屋内传出一股怪异的味道。
门内空间不大,三人一眼就望见石屋中间挂着一个白色的大纸幡,占据屋子里多半的空间。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等空气稍作流通,彭晔才上前查看,除了纸幡外,屋里头没有任何东西,屋内墙壁被刷上一层厚厚的黑漆,在黑漆的映衬下,白幡显得格外诡异。
“像是一个祭祀场所,”彭晔突然醒悟过来,“这白幡……有些农村地区出殡的时候,前面会有扛白幡的,叫引魂幡,形制和这个有点相似。”
“引魂幡?是不是村落里迁出去的人回来祭祖?”欧阳依猜测道。
彭晔摇摇头,“祭祖的话直接去坟头,谁会专门找地方弄个屋子,还全部刷上黑漆,我从没听说过有这种祭祀方式。”
说话间,突然看到墙壁上有些反光,彭晔绕过纸幡,凑过去一看,立时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惊惧。
“你看到什么了?”欧阳依见他神色有些奇怪。
彭晔喃喃道:“鬼……鬼脸……”
欧阳依仔细一瞅,也是一声惊呼,石屋内三面墙壁上各雕刻着一个脸盘大的鬼脸,样式竟和彭晔给她看过的鬼脸一模一样。
“那个匣子果然和这里有关联,我们的猜想是对的!”彭晔回过神来,变得有些兴奋,从背包中翻出照相机,在石屋内到处拍照,准备留着回去后好好研究。
“太邪门了,不会是什么坑爹的邪教组织在搞活动吧?”欧阳依警惕地往门外望了望,“道长,你有没有见过这种场景。”
李端阳直摇头,在屋内四处转悠着,仔细查看墙壁上的鬼脸。
门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声音虽小,三人却听得真切。
一直暗暗戒备着的欧阳依身形一动,追了出去。
李端阳紧随其后,速度却比她还快。
等到彭晔冲出石屋后,门外已经见不到人影了,不远处一座废墟边上的藤蔓还在晃动,彭晔把照相机挂在脖子上,提着折叠铲追了过去。
那是一座倒塌的石屋,被罩在一大堆藤条下,里面十分昏暗,欧阳依正蹲在一处草丛边上,探头探脑地不断往藤条下张望。
“怎么回事?”彭晔凑过去问道。
欧阳依头也不回地答道:“好像有人,道长追过去了,让我在这等着。”
彭晔刚要蹲下去查看,却见李端阳猛地从藤条下蹿了出来,倒把他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怎么样?什么人?”
李端阳一脸郁闷,“不清楚,跑得忒快,没追上。”
彭晔又蹲下去往藤条里一看,却猛地见到一双泛着蓝光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吓得他连往后退,一下跌坐在一蓬草丛中。
“呜……呀……”藤条下突然传出一阵嘶哑的叫声,如婴儿啼哭一般,在荒山野岭显得极为突兀,令人毛骨悚然。
不等彭晔说话,一个黑影猛地从藤蔓下蹿了出来,三人来不及反应,只见到一只黑猫迅疾没入草木深处。
欧阳依吐了口气,手心里汗涔涔的。
李端阳撇撇嘴,“别看我,我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可没见着有猫。”
这一番折腾虽然有惊无险,却愈发让人感觉村落里鬼气森森,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加上石屋里面发现的那些东西,更让人觉得诡异,生怕惹出祸端,欧阳依不想多待。
彭晔望着村落里头,也不再坚持,走回石屋又拍了几张照片,把木门关上,三人才继续往村后走去。
此后,一路上较为顺利,时不时能找到一段前人留下的小路,只是这一片已经少有人活动,走起来颇为费劲,直到日上中天,终于翻上山脊。
站在山坡上,凉风习习,原本有点燥热,此刻迎着山风一吹,顿感一股凉意沁入心脾。
欧阳依翻出压缩饼干,一人分了一块,爬了半天山,肚子早饿了。
彭晔狼吞虎咽,几下将饼干啃光,嘴里塞得满满的,黏黏糊糊的一大团搅在嘴里就是咽不下去,噎的直伸脖子,他翻着白眼,拿过水壶,仰脖就是一大口,硬是将那口饼干冲下肚,人在口干舌燥的时候,啃这些东西简直就是受罪,能噎得人喘不过气来。
从荒村出来后,李端阳很少说话,此时更是闷着头和饼干较劲,一句话也不说。
欧阳依不无担心地问道:“道长,还好吧?”
几口将饼干啃掉后,李端阳狠狠地灌了一通水,擦擦嘴道:“我知道那个村子是怎么回事,开始没敢跟你们说,怕吓着你们。”
李端阳阴沉着脸,“昨天下午我打听到的,那个村子叫苏家庄,抗战时期遭鬼子屠村,据说是鬼子有支侦查部队进入八公山区失踪了,小鬼子打击报复屠了苏家庄,就是那个荒村,村里的土堆下都埋着人……”
欧阳依倒吸一口凉气,“屠村?后来呢?”
李端阳摇摇头,“不清楚,听说鬼子屠村后就匆忙撤走了。”
“本来以为传言都是吓唬人的,但是经过那个荒村,发现三个鬼脸后,感觉山里头可能真有古怪,尤其是现在附近还有不明身份的人在活动,你们可要想清楚,回头来得及。”李端阳盯着两人说道。
彭晔从背包中抽出一把开山刀,摆出个很二的姿势,“怕个毛,刀锋所指,鬼挡灭鬼,佛挡杀佛!”
欧阳依嘀咕道:“真要有鬼,刀又有什么用?”
李端阳补充道:“碰上鬼还好点,这年头人比鬼可怕。”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三人不再说话,爬了一上午山也是累得很,都坐在石头上歇息,吃饱喝足,休息一阵后,再次上路。
欧阳依望向绵延的山林,不无担心地说:“这片山林可不小,又不知道确切位置,这么进去得找到猴年马月?”
“里头真修有王陵,多少会有点蛛丝马迹,实在没发现,就当是徒步旅行。”彭晔提着开山刀头前带路,沿着山脊往前走。
山脊线上,草木相对稀疏些,走起来也轻松许多,速度不免加快一些,很快就越过那一段山脊,又顺着拐进密林深处,这一片已经接近迷魂沟片区的外围了,彭晔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不时阴风浮动,身上凉飕飕的外,其他确实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也难怪,与外面相比,越往深处简直就是个原始森林,在江淮流域人口稠密地区能保持这样一片原始山林,确属难得。
刚开始还好,植被不是很茂盛,走着走着,周围全是浓密的草木,藤蔓相互缠绕,头顶上枝叶一层一层,密密匝匝不见天日,茂盛的枝叶为争夺宝贵的阳光互相遮挡,将顶上空间遮盖的严严实实,即使这会儿外面太阳当空照,但丛林之下仍显得阴冷、幽暗。
彭晔手握开山刀,连劈带砍,硬是从山林中开出一条道来。
这片山林是典型的喀斯特岩溶地貌,岩石遍布,奇峰林立,这种地貌通常伴随有地下溶洞、地下河,以及各种水蚀竖井和岩洞,环境复杂多样。
爬这种山,极其消耗体力,加上齐腰深的茅草十分繁茂,地面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崴到脚,三人不敢托大,只得放缓速度,走得磕磕绊绊。
翻过一道沟坎,地势又逐渐往下延伸,顺溜着下到一处谷地,变得更为荒芜,树木更高大茂盛,更多的时候连天空都看不到。
好在林子里少了许多灌木,却长满齐腰深的蕨类和茅草,有些地段茅草直接没过头顶,只能从下面钻过去,脚下腐殖土堆积,松软不吃力,像踩着棉花,走一步陷一步,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趟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