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轻尘皱了皱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夜戟残打断了,“轻尘,这些事都不重要。来人,先安排清宵姑娘的住处吧。”
荼蘼正愁怎么解释呢,夜戟残这样一说,她就好开脱了,便跟着那人回到安排的房间内。
荼蘼走远后,安轻尘忍不住问道,“你明明已经认出了那是我姐姐,为什么……”
“是谁不重要,总之还有更重要的用处就是了。”夜戟残将手背在身后,凝望远山。
“我是不信夜雨霖真的会为了她放弃这多年来准备的一切。”安轻尘与他并肩站着。
“信不信,一试便知。”
“你是何时发现她与夜雨霖有瓜葛的?”安轻尘又问。
“嗯……”夜戟残沉吟片刻,“从很多地方吧。”对上安轻尘探究的视线,他便继续道,“过去小王爷心仪安荼蘼是人尽皆知的事。”
“许是个幌子呢?况且你难道觉得夜雨霖那么谨慎的人只会为了一个长得像的人,就放弃所有吗?”
夜戟残笑着摇了摇头,“起初在街上遇到这位‘清宵’姑娘的时候,你知道她是怎么介绍自己的名字的吗?”
“怎么介绍的?”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他笑得潋滟,“‘清宵’,‘夜雨霖’,真的只是巧合吗?”
安轻尘默然不语。
“那日在福德酒楼里,本是带着这位清宵姑娘一起的,却遇到了夜雨霖,清宵却始终不愿在雨霖面前露面,怕他认出来。可当时雨霖已经认了出来,却未当时指出,没拂了她的面子。”
安轻尘显然有些惊讶。
“这位清宵姑娘当时本为宫女,雨霖将所有人赶出了殿外,却未有杀戮,甚至是她惹恼了雨霖,雨霖也未取她性命,只是将她关入牢狱之中。对旁人他都是格杀勿论的……”
安轻尘恍然大悟,“不想你竟想得这样深。”
“接下来,就等着好戏上场了。”夜戟残仍然保持着他温柔似水的笑容,却让周围的人不战而栗起来。
……
大牢离大殿有些远,夜雨霖接到有人劫狱的消息时已经到了清晨时分。
就在他还半卧在软榻上小憩着听着悦耳丝竹声时,就有侍卫匆匆向前来禀告。
“禀告圣上,寅时有贼人前来劫狱。”
“可劫走了何人否?”他半眯着眼,觉得没什么。
“是一个月前,被圣上关入牢房的一介小小宫女罢了。”
“什么?”他蓦地起身,“宫女?”
“是,奴才正觉着奇怪,这宫女怎么会得前六王爷亲自来……”
“什么?”他有些慌了,“夜戟残?他亲自来?”
“是。”
他一下子觉得浑身没了力气。荼蘼本就心仪夜戟残已久,这次正好让他转了空子,荼蘼被劫了去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圣上,那这……”
“都滚出去!”他狠狠地一拍桌子,只觉得心慌慌的。
歌舞声戛然而止,那些人顿时愣住了。
“还不滚,都想死吗?”他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然后起身走了几步,却步履不稳地推翻了旁边的落地宫灯,灯油又撒了一地。他蓦地想起那天她的手还被这纹饰割伤了,自己绕是看到了,还是义无反顾地将她关了起来,若是当时自己能多心疼她一点,事情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些艺人们连身赶了出去,生怕自己也沦到之前那些人的下场。
他独自一人落魄地坐了下来,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
……
荼蘼的生活渐渐安定了下来,但总是有人跟在她身边,让她有些不习惯。
安轻尘自那一日怀疑过她之后,就在没有过多地说些什么,荼蘼没在意,全当是她没有怀疑了。
久而久之,她和安轻尘也熟络了起来。
本来到这儿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心夜花妍,但是安轻尘告诉她了很多外面的事情,据说自那天她被劫走之后过后,他就遣散了一干作为人质关在宫中的宫人。可他却仍是日日嗜酒如命,不知停息,将自己一人封闭在大殿之中。
再没有将美姬左拥右怀,再没有笙歌鼎沸的热闹,他又变成一个人了。
绕是她再没心没肺,想到这里,她还是有些心疼的。以往她还能远远地看着他,现在连看着他的机会都没有了。他身居高位处庙堂之高,她隐于山水处江湖之远,遥遥相隔不复见。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懊恼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本来她和他就不是同一类人,本来她就不该与他有过多的交集,她要做的,本来就只有在一旁看着安轻尘最后和夜戟残在一起后,自己再悄然离开。
可事情变得越来越出乎她的意料了,她本不想涉足太深,只是一不小心就陷了进去。
正这样想着,她又蓦地觉得奇怪,夜雨霖也非等闲之辈,怎么会让夜戟残找到这样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地,虽说是挺隐蔽的,但他也不可能找不到啊。
于是转头问安轻尘。
安轻尘坦然道,“这里本是常人进不来的,是夜戟残和夜雨霖的师傅夙心老人的匿身之地。但是情况危急,便只好来了这里。”
荼蘼一听,立马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夜雨霖也知道的话,那这里岂不是会更容易,待在这儿岂不是更加危险?”
安轻尘摇了摇头,“你且尽管放心好了,这里很安全的,除非有了意外,夜雨霖才会找到这里来。”
“何出此言?”
“有一些往事,夜戟残讲给我听过,你若要听,我说出来也无妨。”
“嗯,你且说。”荼蘼不禁好奇。
“当初他们本是一同向夙心老人学艺,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学得久了之后,夜戟残天赋异禀,就作为夙心老人的关门子弟收入门下,但是夜雨霖没有,听说是没什么习武的底子,教了也是白教,他就没再习武了。临行前他曾答应过夙心老人,说是不能让外人知晓此地,他自己也不能再到这里来……”
“这算什么啊,怎么不是弟子了就不能来了?”荼蘼觉得有些不公平。
“也不全是这样,夙心老人也没那么绝情,他只不过是为了找一片能够隔绝尘世的地方好好度过余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