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荼蘼又被关了一月之久。起先她的手都是被手铐禁锢住的,每次吃饭时都得由狱卒亲手解开,后又带上去。久而久之,就没了这份耐心。那狱卒见她就只孤苦伶仃的小女子一个,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罪,就被关了进来,想着也不可能闹出什么事儿开,便将那手铐收了起来,省得麻烦。
没了这层禁锢,她才能好受一点。
面对着漆黑阴暗的牢狱,她实在是烦闷至极,却又没什么办法。烦闷的时候,她便想吃糖了。
一年前夜雨霖给她的那一小罐金平糖早就吃完了,但那瓶子她一直没舍得丢,蓝玉髓的罐子,煞是好看。
这时她蓦地想起了刚来这异世的时候,那便宜师傅给过她一个小锦囊。那锦囊她从未丢掉过,一直都是贴身放着的,总想着危急关头打开来用一用,但是真到了危急关头,她就完全忘了这东西,就只在给夜戟残治病的时候用过。
于是连忙翻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结果让她有些失望,只有一些必要的药品,连别的东西都没有。
她淡淡地叹了口气,还真是不该信了那便宜师傅的话。不过一这样想,心里又酸涩起来,这么久过去了,那没心没肺的便宜师傅不知有没有想她。
将这锦囊收入怀中,她又开始通过那扇窗向外看,正是到了乍暖还寒最难将息的时候。
夜半。她朦朦胧胧地倚着墙睡着,却被牢狱里骤然间的灯火通明刺得眼睛痛。
刀剑相交的声音不绝入耳。她才适应了那刺人眼的光,一睁眼,这才发现是有人来劫狱。
她独自一人,无依无靠的,根本没什么大的背景,这场纷争自然不是为了她的。
方才这样想,自己的牢门就突然被打开,一个人影转了进来,抓紧了她的手臂向外拉去。
打斗声还未停止,火光泯灭。牢狱内那群手足无措的狱卒们还在黑暗中摸索打斗。
荼蘼反应过来时已经是沐着夜风腾空而起了。
那人揽着自己的腰,估摸着是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放开了她。
她逆着光看着那人,天竟已是微微亮了,那人身着绛紫纹螭的长袍,神色不变,剑眉星目,俨然是她心心念念了许久却没能见上一面的夜戟残。
“你是六王爷?”荼蘼惊愕,他怎么会突然来接她?
“清宵姑娘,方才得罪了。”他微微作揖。
“无碍无碍。”荼蘼摆手,能把她就出来她就万分感激了,哪还顾得上得罪不得罪的。
“姑娘勿再唤我六王爷了。如今这世道变了,不如直唤鄙人名讳。”
“哦,知道了。”荼蘼点了点头,也不在意。
“姑娘若还有疑问,不如先离开此地,以防后有追兵。”夜戟残淡淡地说道。
“嗯。”
荼蘼没多想,就跟着他一直走了许久,竟是到了城南的林子里,那片留给她心理阴影的林子。
虽已到了凌晨,这林子却是恐怖得很,连白天都那么可怕的地方,这晚上更是让她觉得瘆人。但又不敢停下来,吓得直哆嗦。
就在这时候,夜戟残蓦地停了下来。
荼蘼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发现了一个深坑。
“这是什么地方?”荼蘼不禁问,之前来这儿的时候,她可没发现有这么明显的一个坑。她往下一探,居然还挺深的。
“之前这里是片湖。”夜戟残道,“冬日这湖的水就都退了,就干到这种程度了。”
“这样啊。”荼蘼又往下瞄了瞄,看到了极深处还有一点闪着点点微光的水,再仔细看了几眼,竟是看到了一个狭小的入口,“那个入口是什么?”
“那是一直以来我们藏身的地方。在那里就安全得多。”
荼蘼点头,夜戟残起身就往下去,她便跟上去。
进了那洞口一直往里走,走了好一段路,却是豁然开朗起来,两道旁竟都种满了苍翠欲滴的竹子,青石板铺了一路,蜿蜿蜒蜒,绕到极深处去。
天这时已亮了大半,但沿着这条路往里瞧,却尤其显得幽深寂静。
夜戟残的脚步未停下,她也跟着往里走。走了约莫五百米的样子,夜戟残一闪身,荼蘼忙跟上去。在众多竹子的掩护之下又走了许久,她不禁觉得有些累了,这才看到别样的景致。
这里伫立着房屋座座,遥远处是蒙上了一层雾气的含黛远山,竹影婆娑,竟是辉映成了一副宁静悠远的景致。
几个人迎了上来,“王爷,已为清宵姑娘准备好了房间。”
她不禁被夜戟残的细致入微打动,“你还真是提前就做好了准备啊。”
“嗯。”他应了一声。
这时,一间屋子被推开,走出位女子来,荼蘼定睛一看,是安轻尘。
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
安轻尘看到夜戟残了,正欲打声招呼,可一看到荼蘼,脸色就不好看了。
夜戟残以为是她吃醋了,便笑着道,“这位便是清宵姑娘。”
“清宵?这不是我姐姐吗!”安轻尘震惊,“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认错的!”
荼蘼有些尴尬,从被夜雨霖撤去了面上的易容,她被关起来的时候就一直没有再易容了,一直以真容示人,她只想着那狱卒也不认识她,她也没什么好担心了。
可这时候就是百口莫辩了。自己本就是安荼蘼,夜戟残只见过她几面,自然没什么印象,但安轻尘不一样,再怎么说也是姐妹,见过多次了,认,自然不会认错。
“那个……这世上总是会有长得像的人嘛。”荼蘼忙赔上笑脸,“其实好多人都说我长得像别人的。”
“再像也不可能连神态语气都这么像吧?”安轻尘仍保持怀疑。
“怎么会有人死而复生呢!”荼蘼哂笑。
“你怎么知道我姐姐死了?”安轻尘更觉得不对劲了,“你认识我?”
“……”荼蘼不知如何是好了,“总之不是就不是啦,你这样缠着问,我也没办法。长相这事儿吧,我自己也觉得不方便啊,我也一点也不想和你姐姐长得那么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