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中午饭,送走化肥公司的两位领导,我让女婿开车去送一趟龚书记和纪玉华,抱上两个淘气包就上了二十一楼。自己洗了澡,跟两个孩子上床一觉就睡到五点多,还是詹士彪的敲门声叫醒了我。
“士彪,下班了?”童薇说。
“那个混蛋要来了,我们军长让我躲一躲。”詹士彪说。
“他是谁呀?”童薇说。
“他现在还是一根葱,陪军委首长来视察,吹吹牛,反正不报税,叠好被子,可以解放台湾,文工团,唱出了大好形势,加上他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没准能当军委副主席。”
说罢,詹士彪坐在沙发上。
两个孩子跟上我起了床,童薇领他们进了卫生间。
“士彪,”我扔给好朋友一盒过滤嘴,可笑地说,“军长让你干啥就干啥,谁让你得罪了首长呢?”
“方你的便去。”詹士彪说。
我转身朝卫生间走去,两个孩子跟上童薇出来,吵吵着要回奶奶家,主要是姥爷家没有玩具玩。等我从卫生间洗手出来,龚建国一人抱起两个孩子,璐璐接过去车钥匙,童薇亲了两个淘气包,把他们送出门。
我给詹士彪泡了一杯茶,他津津有味地抽了两口烟,说:“这个大福字烟真好抽,你从哪儿买的?”
“阿姨给的。”我点上过滤嘴,说,“阿姨可能回军部有事情,去服务社转了转,还给我捎回来两条烟。”
“我妈从来不给我买烟。”詹士彪说。
“士彪,”童薇可笑地说,“阿姨特有意思,我一去就让我陪她看电视,问我爱吃面就给作面,想吃米就给拿电饭锅焖米,跟四奶奶一样,不象八十多的老人。”
“我妈说她等岩岩装修好房子,就去北京住。”詹士彪可笑地笑出泪水,说,“岩岩找了男朋友,是一个单位的。我妈让二桦掏钱,给孩子买了一套一百五十多平米的房子。岩岩跟我妈说,要是把咱们的房子搬到北京就好了。她不是嫌给她买的房子小,是眼气咱们的房子太舒适了。”
“岩岩的对象是哪儿人?”我说。
“山西人。”童薇给我放下一杯茶,坐下说,“岩岩领上去过,还认识阳阳,家在西直门,买的房子在东直门。”
“好!岩岩结婚,我赞助......”
“打住!”詹士彪打断我的话,说,“嫂子,你不是不知道,当兵的就是干活领工资,没有什么加班费。我给他们公司设计了车站,家属楼,还有农贸市场,丑孩给了我一百万现金,还给我花钱买了一百三十多万的红木家具,我妈给他买两条烟还要给钱,我不能沾光没个够。”
“谁让他现在变成有钱人了。”童薇说。
“丑孩的钱也是辛辛苦苦挣来的。”詹士彪说。
“劳动挣钱光荣。”童薇说。
“丑孩给了你多少钱?”詹士彪说。
“没有。”童薇笑了笑,说,“我又不缺钱花,留给他还能挣钱。他们公司不是想吞并了化肥公司,还要上市。等他上市成功,有了属于自己的钱,给我花也不晚。”
“丑孩,”詹士彪一本正经地说,“我把一百万还给你,等你们上市成功,你就多给二桦一百万的股票。我拿钱也没用,给了你,还能多去挣个钱,就这么定了。”
“你就是个江西老星!”我说。
我们三个人正在开怀大笑,陈淑桦敲开门,身后还跟着鲁大东两口子,手里提着熟肉和新鲜菜。
“淑怡,下班了?”童薇说。
“每天就工作四十分钟。”关淑怡嫣然一笑,说,“童薇,大东说他中午喝酒没喝够,下班又来了。”
“我去拿五粮液!”詹士彪说着就出了门,陈淑桦接着说,“晚上别让咱妈作饭了,一起过来吃。”
好朋友坐在一起,可以胡说八道。
关淑怡和童薇会炒菜作饭,陈淑桦给她们当帮手。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就是喝茶,抽烟,聊天。
鲁大东上了二十二层,参观了詹士彪送我的“礼物”,就是拿塑料玻璃板搭建起来可以拉合的一座休闲房,房顶是玻璃钢的,拉出去可以固定在地面上,收起来可以放进电梯的屋里。陈淑桦还送过来十把塑料休闲躺椅。这里视野开阔,农贸市场,发电厂,南来北往的车流和人流是一览无余。到了夏天,上了天台,根本没有酷暑的感觉。自从成了对门邻居,詹士彪和我经常上来聊天。
“士彪,给他花了多少钱?”鲁大东说。
“什么都是钱?”詹士彪躺下,说,“大东,因为给公司设计,丑孩给了我二百多万,我就不该送丑孩一点礼物?”
“丑孩,”鲁大东点上过滤嘴,指了指汽车站旁边的一片空地,说,“你准备盖一座什么房子?”
“丑孩要盖就盖三四万平米的大商场。”詹士彪点上过滤嘴,高兴地说,“大东,现在农贸市场一个月的租金收入才三百多万,他想一个月要有一千万的收入,才能让跟上他艰苦创业的兄弟姐妹们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宝乐呀宝乐,我是真服你了!”鲁大东说。
我洋洋得意地点上过滤嘴。
“宝乐,要盖就现在盖。”鲁大东说。
“没钱。”我拉上鲁大东躺下,说,“本来想明年动工,名字都想好了,叫‘二十一世纪广场’,化肥公司搞改造,今天一下就借走五个亿,只能往后拖一拖。”
“士彪,”鲁大东大言不惭地说,“我退休了就拉上我妈搬过来住,反正我儿子的房子是我掏钱给他买的。”
“鲁大东,”我淡淡一笑,说,“你现在一个月挣多少钱?还给儿子买房子,你就是吹牛皮从来不报税!”
“咱们不是都娶了个好老婆?”
鲁大东的一句话,让我们开心笑到下楼去吃饭。
詹士彪的母亲,爱看电视连续剧。陈淑桦给婆婆端过去一碗鸡蛋面,童薇放下一碟小菜,两个人回来关上门。
五粮液,一人一盅。
京酱肉丝,麻辣牛肉,鹌鹑茄子,梅菜扣肉,红油豆角,凉拌粉皮,麻婆豆腐,油炸核桃仁,水煮花生米,还有一盘四喜丸子,摆满了餐厅的圆桌子。
“宝乐,你现在最想谁?”关淑怡说。
“阳阳。”我笑了笑,说,“阳阳出国留学,我给了儿子一百万,当时手头不富裕。这孩子到了美国快三年了,知道给家里来封信,他打不起越洋电话,说明他经济并不富裕,这孩子来信从来不说,让我牵肠挂肚的。”
客厅里响起手机铃声,一听就是童薇的诺基亚。她出去接电话,真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阳阳,我在你爸爸家休假......好,两个小不点回奶奶家了......阳阳......”童薇进门,递给我手机,传来儿子的声音,“爸爸,我刚买了手机,以后白天打电话就打我的手机号。爸爸,我知道国庆节是你五十岁的生日,我就给你打去一千美元,让我妈从她卡取出来给你过生日。”
“阳阳......”自己想说什么,突然想不起来,只好听儿子说,“爸爸,去年学院给了我奖学金,够我吃也够我花的,我给你打去一千美元,感觉挺好的。”
“阳阳,爸爸不缺钱。”我说。
“爸爸,我知道你现在是有钱,我就在你过五十岁生日才给你打去一千美元,祝福你和我妈生日快乐。”
自己的眼前模糊了,把手机递给童薇。
“丑孩......”
“宝乐......”
我摇了摇头,接过陈淑桦手里的纸巾,擦了擦泪水,高兴地坐下,等童薇回来,举起酒杯,说:“我儿子知道孝敬我一千美元,我没有白活五十周年!”
和好朋友碰杯喝了酒,童薇高兴地说:“阳阳一到美国就不用我管了,他刚才还说他明年过春节回来,陪上他喜奎爷爷和奶奶来吃董小义的川菜,去看他老奶奶。”
“阳阳回来,我单把那把宝剑给了他。”我说。
“不给宝刀?”鲁大东说。
“反正都是他的。”我说。
“丑孩,是不是叔叔那把宝刀?”詹士彪说。
“童薇坐车带来了,你不知道?”关淑怡说。
“嫂子,拿来让我欣赏一下。”詹士彪一说,童薇起身去拿来刀和剑。鲁大东喜爱剑,詹士彪接过去刀,顺手舞了两下,高兴地说:“丑孩,你忘了,我去你家,就是想摸摸这把刀,你爸一进门,吓的我就跑,真是没出息。”
好朋友一笑,一直笑到吃了一顿饭。
龚建国和璐璐回家吃了饭回来,一见我们酒足饭饱,马上帮助长辈收拾餐厅,我们就到客厅里闲聊。
“你们明天还去拉煤?”鲁大东说。
“明天休息。”关淑怡接过童薇的一杯茶,说,“你这个当爹的就是不合格,东东六号要结婚,去叫小琳回家给他奶奶作饭,没去食堂买了麻辣牛肉?”
“丑孩,当妈的心是细。”鲁大东说。
“丑孩,”詹士彪点上过滤嘴,若有所思地说,“把你的传家宝送回北京去,放在一个任何人不知道的地方。你说中午吃饭,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现在是人心叵测。”
“听你的,回来喝东东的喜酒。”我说。
“你哥的电话。”陈淑桦把手机递给詹士彪,拉童薇一起坐在沙发上,只见詹士彪接女儿的电话,说,“岩岩......什么......国庆节晚上......知道了,我的千金。”
“国庆节晚上,什么事?”陈淑桦说。
“国庆节是亲家请你去,还有咱妈。”詹士彪说。
“那就去呗。”陈淑桦说。
我们在可笑陈淑桦得意洋洋的神色,詹士彪的母亲敲开门,高兴地说:“二彪,岩岩刚才来电话了,就在你哥家,她跟你嫂子让咱们都过去,让我去看看岩岩的对象。”
“那就去呗。”詹士彪说。
我扶老人坐在沙发上,陈淑桦高兴地说:“妈,明天准备一下,我去火车站买车票。”
“买什么车票。”关淑怡狡黠一笑,说,“丑孩开车,咱们去北京玩两天,就住在童薇家,回来喝东东的喜酒。”
“我没意见!”童薇说。
“你们都得谢丑孩。”老太太笑眯眯地说,“不是丑孩买下车,还挂上北京牌照,大东还要开什么证。”
“大娘,明天去,我开车!”鲁大东说。
“你请好假了?”我说。
鲁大东一听,掏出手机就打电话,:“罗局长,你好,我鲁大东......没有......局长,请两天假,五号我值班......去北京,你......想吃北京烤鸭......没问题,两只,好来!”
“明天吃了早饭走,在楼下集合。”我说。
“我掏路费,你不去接一接我?”鲁大东说。
“局长准备了多少钱?”我说。
“一千,还不行?”鲁大东说。
“留下钱给孙子花吧!”我说。
第二天吃了早饭,我开车先去军部的服务社买了十条大福字和大重九烟,詹士彪买了中华烟。我们拐到鲁大东家,给他母亲放下两箱时令水果,接上两位好同学,去农贸市场转了一大圈,买好当地的土特产,才回到公司。
璐璐让关淑怡去北京好好玩,龚建国说他每天接金锁的“市场管理费”,递给我三千块钱。我们扶詹士彪的老母亲坐好,童薇还给老人系好安全带,一路说笑到北京。
正是詹士彪的提醒,自己的两件传家宝单没有被公安局“打劫”,无非进公安局的看守所住了整整一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