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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一九九一年到九三年初,在自己脑海里记忆犹新。

车队有了六十辆奔驰牌大卡车,一次运输能力就是三千吨,留下五辆东风八吨车就是为了“打零工”。车队没有那么多合格司机,常师傅和杜师傅的老朋友多,除了地区交通运输局的司机,他们请来帮忙的十二位老司机,跟着我们跑到年底,工资加补助,外带奖金和年货,我给每一位司机比车队的司机多发了两千块钱。十二位师傅想留下来开车,只能跟车队续签《劳动合同》,一年一次,一直签到他们正式退休,每年就是比车队其他师傅多拿两千块钱。到了九八年,这十二位司机全部正式退休,欢送会上,我一次性奖励他们每一位两万块钱,自己做到了仁至义尽。

按理说,六十五部卡车起码需要一百位合格司机,自己不是请不起,而是不想去多花那么多的钱。当时,招聘一位合格司机,一个月的工资和加上补助,没有两千八百块钱的人民币下不来。为了省钱,自己被“承包”的一下钻进了“钱眼”里,现在的人们不都跟我差不多。

报纸上说,“承包,承包,一包就灵”。

车队的司机师傅们去体育场练了半个月的车,在鲁大东眼里过了目,大家掏钱,托陈淑桦买烟买酒,我让董小义亮手艺,聘请来的老司机,一人放下一百块钱,都跟我说单想和年青人一起高兴高兴。常师傅和杜师傅让我收起钱,大家一起推杯问盏,从中午吃喝到下午三点多。

“小黄,小向,你们帮小义收拾一下。”说着,我起身点上过滤嘴,让司机师傅跟上纪玉华领钱去。小常师傅不解地说,“队长,到底是发工资还是奖金?”

“连工资带奖金一人先领两千!”我扫了一眼大家惊喜的样子,说,“咱们这个月要拉回来两万四千吨煤,我到月底就给每一位师傅们再发三千!”

当月在人民币的“召唤”下,加上新来的十二位司机,拉回来整整三万吨野头煤。卖到发电厂,我也兑现了承诺。司机师傅,还有修理工和厨师,每个人领到了五千块人民币主要想调动大家的工作积极性。承包人不赔钱,自己记得还多赚了整整八万块钱人民币。

当天,我去财务室签字,让大家领了两千块钱,耳朵里老是听见电话响,一下午也没有接一个电话。

自己预感陆宝昌有什么他招架不住的事情,和纪玉华一商量,坐上陈淑桦的客货车,去找了一趟席子营。先问好,后说事,高兴地村支书请我们喝了五粮液,马上开动他的米面加工厂。两天过后,二十吨富强粉,还有库存的五十五吨七五粉,十吨天津小站大米,十吨花生油,按照事先定好的价格全部装上奔驰大卡车。还是村支部书记关照车队,买好装进纸箱里的新鲜蔬菜,我带队直奔自己的老家。

其实,年前去送年货,从东望亭村到后玉蜓村的乡亲们和野头村里一模一样,每家四袋白面,两袋大米,十斤花生油,五十斤左右的菜和一个猪后座。连奎哥可能吃了四奶奶给的一袋富强粉有了“瘾”,单让我给买了一百袋富强粉,给村里乡亲们包饺子。纪玉华一听,让席子营一下加工了六百六十袋富强粉。四奶奶让村委会掏钱买下富强粉,给两个村里乡亲们过年分了分。大家高兴,过年出村去窜门,乡亲们走亲戚,把“不要钱”的话就传开了。

当时,自己花钱刚买了六十辆奔驰牌大卡车。不过,送乡亲们的年货刚值多少钱?自己听陆宝昌说,煤炭联合公司要大上,五个村委会联合掏钱,一家煤矿买一套联合采煤机。车队就是再穷,不给煤炭联合公司掏个“份子钱”,于情于理,凭天地良心,自己是真的过意不去。

天黑前,车队驶进城,卸下米面油和六卡车鲜菜,大环姐妹上车,单跟我说了一路。车停到野头煤矿,陆宝昌一见我下车,他激动地差一点哭出来。

“宝昌,刚过年的怎么了?”

“丑孩哥,”陆宝昌抹了把泪水,说,“他们不干了,想跟公司分开自己干。骂宝奇和宝成哥不够朋友,光想自己吃富强粉,他们连味都闻不上。宝奇哥跟他们说,野头人吃富强粉是自己花钱买的,谁想吃谁掏钱买,他们就是不相信,非说是你白送的。上午开会就是吵架,除了前后玉蜓村,都不跟咱们联合了,一年少了二十万吨煤。”

“宝昌,你现在打电话,我在食堂等他们。”

说罢,我递给陆宝昌两盒中华烟,矿工头就招呼车队的师傅去先洗澡。自己朝食堂走去,陆宝昌转身去了办公室。煤矿食堂的厨师和我都是老熟人,大家见面问了好,一说吃什么,我让厨师有什么就吃什么,陆宝昌的小舅子唱孩单要露一手,每人一碗刀削面,不够就拿猪油烙饼补,自己知道师傅们一见就高兴。陆宝昌一进门,说杜师傅连我的伙食费也一起交给他,矿长晚上要请客。不到半小时,每桌一盘过油肉,一盘红烧排骨,一盘卤牛肉,一盘猪头肉摆上六张大桌子,每张桌子上还有两瓶汾酒。师傅们洗澡回来,看见一桌子美味佳肴,接过我递的过滤嘴,一个个是笑逐颜开。

“丑孩,他们来了。”大环进门一说,身后就跟进来六个乡村干部打扮的人。几位都是对襟衣服,无非就是脚穿一双黑皮鞋。他们到是不客气,进门见桌子美味佳肴,还以为是陆宝昌请他们,高兴地往桌子前坐。

“给我站到门口去!”自己一声怒吼,吓的他们起身,马上退到了食堂门口。可能连奎哥听到了消息,下了东风车,手里拿着一条牡丹烟,和二环进门,坐到了圆桌前。我压了压火气,接着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陆丑孩跟我宝昌兄弟打交道打了六年,谁骗过谁?你们想吃富强粉说一声,野头人多少钱一袋,我卖给你们多少钱一袋。过年喝酒喝糊涂了?敢说我不要钱给野头送富强粉?我四奶奶一家人送得起,我喜海叔一家人也送得起,那是陆丑孩的长辈。野头村八百多口人,加上前后玉蜓的人是一千三百多口,我送得起吗?我都送了人,车队的师傅们干不干?”正说着,宝奇和宝成两位哥哥走进门,拉连奎哥一起坐下。我接着说下去,“以前我们车队都是十吨挂斗车,根本没有能力一年拉超过四万吨的煤。今年我换了五十吨的大卡车,一个月就能拉三万吨煤,你们几个是不是见钱多了烫手啦?还是想回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你们过年过的敢拆我的台。从今天开始,咱们以后可以永远不打交道!”

“村霖,望头,”连奎哥扔给他们两盒烟,笑眯眯地说,“你们过年去给我拜年,吃了我老婆拿富强粉包的猪肉韭菜馅饺子,还问我多少钱一斤面,刚过二月二就忘啦?宝昌是咱们的弟弟,我不知道你们上午来就是想跟他吵架,是为了村里人过年没有吃上富强粉,我家里还有一袋面。”

“连奎哥……”望头书记惭愧的低着头说。

“丑孩,我们不知道你一下拉来那么多富强粉。”

“没有。”大环嫂接上村霖书记的话,说,“村霖,招待所跟我说好了,富强粉还剩下一百三十六袋,七五粉一下要了二十吨,花生油跟大米一样五吨。招待所说是开会用,说丑孩拉上来的面地委也吃不上,钱都给我啦。”

“村霖哥,”宝奇哥接上她的话,说,“我们不是没有说过跟丑孩的关系,前后玉蜓村不到一百一十家人,过年拉走十吨米面油。富强粉一袋三十二,连奎哥非要给村里一家买两袋吃,是村委会掏钱,是连奎哥提前跟丑孩说好的。丑孩就是送了一家一袋米一袋面跟一箱菜,二斤香油,还有十斤杂拌糖,你们不是?丑孩跟我奶奶说,他花了一千二百多万刚换了大卡车,拉一年煤,明年过年一定送村里人一家一份像模像样年货。我奶奶一听,连前玉蜓带我们村,一家给买了一袋富强粉。你们见我大环嫂去城里卖米面油,二环买菜挣得钱都是村里的,可不是她们个人的,你们把好多情都想歪了。今天丑孩又拉来富强粉,还有菜,就放在门口,你们要不要,平野头承包了,明天就给丑孩点票子。”

“丑孩,富强粉多少钱一袋?”村霖哥说。

“五十斤一袋三十二,别的还是老价格。”我说

“丑孩哥,车上的纸箱里都是菜?”陆宝昌故意说。

“还剩下五百五十六箱。”我说。

“里面有没有村霖和望头哥他们的?”陆宝昌说。

“有。一箱是五十斤菜,收六块钱。”我说。

“我们两个村要一百三十六箱。”望头哥说。

“带米面菜钱了没有?”我说。

“明天给你送过来。”村霖哥说。

“我还没吃饭,明天拿钱来换米面油和菜。”

我和两位村支书的对话,大家听的明明白白。

自己立下的规矩不能变,平野头人可以先货后款,别的村不去考虑,到现在已经三十年了,没有变过。

一人一碗油花花地刀削面,一桌两盆猪油烙饼,宝奇和宝成哥留下大环姐妹吃饭,他们端上酒杯挨桌子开始转圈。连奎哥就是陪我喝酒的,一人一杯,喝了一瓶,矿工们也就扛进食堂三吨大米和一吨花生油,那几位村干部领人带上车就回来了,进门给我放下两条牡丹烟。

“丑孩,剩下多少米面油,我们两个村全要了。”

“记住了没有?”我又教训了他们一句,说,“宝昌,野头和两个玉蜓村里多少户人家你知道,送村霖和望头哥两个村里菜是六块钱一箱,米面油钱替我去点一下数,价格你知道,把钱先存进你的保险柜里。”

陆宝昌一听,领上几位村干部出门,去装车队拉过来的米面油和菜,食堂外面的停车场上,是一片说笑声。

“丑孩哥,”二环边吃边说,“招待所的所长让我跟你说,县里开会前给招待所买一批好菜来,起码要一万斤。”

“二环,我下回来拉上菜让他随便挑。”杜师傅说。

“杜师傅,我明天去招待所给你们买两条好烟。”

二环一句话,逗笑了一桌老司机。

食堂里,新来的十二位老司机酒足饭饱。宝成哥知道师傅们洗澡了,跟上他去休息。煤场上单传来客气声。

“宝昌,我们当哥的对不起你。”村干部说。

“村霖哥,望头哥,过去就过去了。以后想给村里办好事情提前说一声,我丑孩哥能不办?他不是那种人。连奎哥就是胆大,让我丑孩哥过年一家给买了两袋富强粉,剩下的是我们两个村委会掏钱,给家家户户吃了吃。连奎哥叫我们过年去吃饺子,里面全是猪肉馅。”陆宝昌说。

“宝昌吃了饺子还卖乖。”连奎哥说。

“连奎哥,洗澡回来,我还有一条好烟。”陆宝昌说。

“你留给丑孩抽吧。”连奎哥说。

“我多嘴。你们要是不够分,去城里找我大环嫂子要。价格就说是陆丑孩说的,她们保证卖给你们。”

说罢,我和三位哥哥去洗澡堂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过了两天,车队来拉煤,进城先给门市部卸米面油和菜,二环叫来招待的所长,让他随便挑。我们到了平野头煤矿,村霖哥和望头弟特意叫上前后玉蜓的村书记,来野头煤矿食堂请了一场客。司机师傅是一人两瓶汾酒,我是一箱,还有两条中华烟。自己没有亏待两个村的乡亲们,修路,买设备,给村里煤矿盖房子,当年给两个村花了一百二十万。

咱们实话实说,六十辆奔驰牌大卡车成了车队的“摇钱树”。我们从一年三万吨,一下拉到二十二万吨煤。眼瞅着人民币象雪花一样,伴随着辛勤汗水进了自己的腰包。

几位村支书领教了我的“威严”,以后再也不敢跑出来在野头煤炭联合公司“俏皮捣蛋”了。

第二天早饭后,五位小队长领上车队去煤矿装煤,我开上奔驰十****卡车,到了四奶奶家的院门前。

“丑孩,这就是你姐夫给你买的大卡车?”

四奶奶连说带笑,让两个孙媳妇扶着走下台阶。宝奇嫂先上车,拉上去五个孩子,才扶老奶奶坐好。自己关好车门,延着村路慢慢开到盘鬼沟口,调头又开到奶奶的院门前,孙媳妇刚接下来老奶奶,街坊邻居都围了过来。

“奶奶,你不晕车了?”

“闹孩家,俺丑孩开车稳稳当当的,不晕。”

晨光母亲和四奶奶的对话,引起一片笑声。

“闹孩家,”四奶奶可笑地说,“你一个人过得有意思?让晨光天天惦记着你?他今年选上副县长了,还能天天跑回来看你?搬过来住东屋,给你两间房,说了你多少遍了就是不听。六十出头的人了,扯晨光后腿,你就是不违规。”

街坊邻居劝说晨光的母亲,我们扶起四奶奶回了家。

晨光的父亲是四奶奶的侄长孙,八一年秋天,去城里换面出了车祸,县委和县政府亲自给安排了后事。嫂子跟我说,没有我喜奎叔的面子,县委不可能给她的儿女们安排的顺顺当当。隔了一年,喜奎叔和婶婶回来看老母亲,就劝说侄儿媳妇搬过来住,晨光特别愿意母亲住进四奶奶家,相互有个照应。说了多少遍,她刚听了奶奶的训话。

那天上午,我领车队出发前,陆晨光回来了。他是接了村支书的电话,领上媳妇回来给母亲搬家的。我按下电动车窗,给晨光摆了摆手,带领车队出发了。

沿途浩浩荡荡,车见车躲。六百多公里路,是整整十个小时。我们开进车队大门。洗澡,吃饭,休息。第二天进发电厂的煤炭仓库卸了煤,接着休息一天。反正就是跑车拉煤,两天一个来回,休息一天,继续循环往复。我不敢学化肥厂,一个月最多让司机师傅们跑七趟,多一趟我于心不忍。可是小常师傅带头,为了挣五千块钱,拉上其他司机连跑十趟,完成了三万吨的运输任务。自己把“话”一兑现,一人发了五千块钱。高兴地年青人,一个个屁颠屁颠的。

“以后一个月跑六个来回。”我放下托陈淑桦买来的中华烟,一个桌子还有两瓶汾酒,说,“想挣钱的路子很多,咱们命苦,大家跟上我风里来雨里去,靠买力气挣血汗钱。我不是装大方,请大家喝瓷瓶汾酒的目的,就是请大家和我一样,继续发扬吃苦耐劳的精神,咱们一起走下去!”

“队长,反正我是跟定你了!”小常师傅说。

“以后谁敢不听队长的话,出门轧死他!”小任说。

“你们两个就能瞎吵吵!”纪玉华说。

我和几位老师傅一听,高兴地笑出声。断了化肥公司的拉煤关系,老会计纪玉华是余心不甘。

吃了中午饭,金锁拉上我去了财务室。

“大姐,”金锁笑眯眯地说,“我觉得在这件事上,队长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一个月可以,化肥公司欠款三个月,他们已经失去做人的信誉,是自讨苦吃。”

“你是坐着说话不腰疼。”纪玉华可笑地说,“金锁,你知道大卡车是谁一个人掏钱买的?这些年来花没花过你们集资账户里的一分钱?为了打点市里的关系,咱们队长去年一年就花了三十五万。我就是想多拉煤,给队长的账户里多存钱。断了化肥厂的关系,你知道一年少挣多少钱?”

“功到自然成。”我递给金锁一支过滤嘴,说,“大姐,我相信化肥厂还会回来找咱们,有了一次经验教训,他们再来找咱们,跟他们厂领导单没有什么客气可讲了。”

“就这么定了!”常师傅进门说。

“每年给返利一百二十万还不知足。”杜师傅可笑地走进门说,“你看咱们书记老家的人,修玉蜓桥,村里没有花完咱们给的钱,村委会全都给了煤矿食堂,让宝昌给我们改善伙食。一个月十五块钱,比********都吃得好!”

“真的!”常师傅接过我的过滤嘴,说,“大姐,四个村的领导见我们装满煤都回平野头煤矿吃饭,一个人给陆宝昌一个月补三十。宝奇和宝成发了话,要是司机去煤矿食堂吃不好,马上换矿长。”

“你们跟上书记,快成省长了。”纪玉华说。

咱们实话实说,去煤矿食堂交十五块钱开始,到现在单没有变过。从五个村成立煤炭公司,到后来的七个村,连奎哥始终如一心里向着车队,就是不让陆宝昌提伙食费。四个村里的当家人,从每个月给一位司机三十块钱补助,到七个村委会,一人一个月给补到现在的三百块钱,公司的司机和跟班的修理工,从心里感谢我们老家人的慷慨大方。

金锁起身去叫来陈淑桦和小任,大家一起开了个会,定下对化肥厂关系的“章程”,由我一个人代表车队全权负责。大家高兴,晚上在食堂,喝了两瓶汾酒。

纪玉华心中有数,晚饭愉快地跟大家碰了杯。

过劳动节前,杜师傅和常师傅陪上我,特意去聂胜远的老家送了一趟米面油。宝成哥带路,开上联合煤炭公司的车,送去了新鲜蔬菜,大家受到村委会的热情接待。酒足饭饱后一回来,两位师傅单让我留下休息两天,陪四奶奶聊聊天,拉拉家常。自己上车拿下来,托陈淑桦买了两条大重九烟,还有两条红塔山。下车一锁,提上提包就往奶奶家走。喜海叔见了,一问不走了,马上让儿媳妇去烙饼。宝奇哥拉上我就往村委会走,路上一问,哥哥想给五个村乡亲们过端午节,一家买十斤糯米,自己去解决粽子叶。

“宝奇哥,你打电话让各村报个数。”

“丑孩,他们前几天就跟宝成吵吵,吃咱的粘米吃多了,非要换换南方的糯米吃。宝成也是实在,就答应给五个村每家买五斤,钱从煤炭公司出,我想给每家买十斤。”

我们进村委会打电话,五个村一下报上来不到三千斤,也值得车队送一趟。我们转身就往回走,喜奎叔和婶婶坐上陆晨光的北京吉普车刚进门,小姐姐蓉蓉也来了。

“丑孩,我一看到奔驰大卡车就晓得你在。”

小姐姐蓉蓉说话特别甜,相貌随了母亲,待我比亲弟弟还要亲,我们从小就是好关系。

“姐,什么时候到得北京?”我说。

“前天一来,就要来看你奶奶。”婶婶说。

我从提包里掏出大重九递给喜奎叔,蓉蓉一下拿给我两条极品云烟,指了指门口的五粮液,高兴地说:“丑孩,见面分一半,是大哥和二哥的,给你一箱。”

“蓉蓉,晚上吃猪油烙饼行不行?”四奶奶说。

“奶奶,我吃啥子都行。”蓉蓉说。

“蓉蓉,丑孩开车是力气活,可得吃好。”喜海叔说。

母女二人下台阶,扶起四奶奶,又说又笑的走上来。小孩子给老奶奶放下椅子,喜奎叔扶老母亲坐下。

“妈,蓉蓉给你带来了龙头拐棍。”婶婶说。

“你们就能让蓉蓉乱花钱。”四奶奶坐下说,“前几年是薇薇就给我从北京买来了,挂在墙上没用过。我还能下地,是喜海不让我去,怕我跟别人抢了工分。”

“四婶,”喜海叔笑眯眯地说,“有丑孩给你送来的精米细面,少勇给你零花钱,宝奇媳妇给你作的新衣服。小芸就是想让你坐在家里,你还老是到处跑。”

“跑不动了。”四奶奶慈祥地笑了笑,说,“秋天了还想下盘鬼沟,给杜师傅他们一人打一口袋核桃。”

“妈,我替你去打去。”喜奎叔说。

“你可不能去,盘鬼沟里有狼。”四奶奶说。

喜海叔接过我递去的大重九,让我们坐在院台上聊天,陆晨光泡上茶,点上过滤嘴,坐在我的身边。

“晨光,我可好长时间没见你?”我说。

“叔,自从我妈搬过来住,我还是第二次回来。”晨光边说边笑,接过我递的一条红塔山,说,“喜奎爷,我妈过来住,说她吃的多了,一顿能吃一大碗面。”

“人是铁,饭是钢,我劝你妈就是不听。”喜奎叔点上过滤嘴,说,“晨光,你妈干啥去了?”

“肯定是去下野头窜门去啦。”陆晨光说。

“不是。”宝奇嫂出门说,“我嫂去前玉蜓吃套孩家的喜面去了。套孩家老大一下生下一对双胞胎,过百天。”

“我妈就爱热闹。”

“不是。是套孩早上开拖拉机来叫的。”宝成嫂说。

“丑孩,今年能拉走多少吨煤?”喜奎叔说。

“二十多万吨。”我说。

“能挣多少钱?”婶婶说。

“一吨五十块钱,交了承包费,也有八百万。”我说。

“你们市里煤炭价格多少钱?”婶婶说。

“一吨还是一百三十五。”我说。

“丑孩,你就把价格长上来。”蓉蓉说。

“姐,涨价不是本事,能在市场上混才是本事。”我说。

“丑孩说的有道理。”婶婶非常慈祥地说,“蓉蓉,丑孩在企业,哪象你在机关。他要领上司机拉煤,还要照顾到方方面面的关系,可不是说话那么简简单单。”

“婶婶,”宝成哥点上过滤嘴,说,“你可不能听丑孩说,他去年一年就白给村里一百五十万,还不算给村里修桥的钱。现在咱村和前后玉蜓是家家户户吃白面大米,有一天不见肉,娃娃们就跟你要,根本不穿带补丁的衣服。”

喜奎叔笑眯眯地瞥了我一眼。

“小芸,”四奶奶让蓉蓉坐在身边,慈祥地说,“你们以前回来,不是面就是米。自从丑孩来拉煤,咱村人很少吃粗粮了。年前,丑孩给拉来三百多吨花生油,让宝谦她媳妇两块钱一斤,都卖给太原人了,回来还订合同,一个月要五十吨,一斤赚三毛钱,你算一算是多少钱。宝奇和宝成一商量,年底多给了她们十几个一人一千块钱,买下城里的门市部,丑孩又给了村里三十万。宝谦过年就想请丑孩吃顿饭,到现在也没有叫动丑孩,这可是个好孩子。”

“你去吃一顿饭怕啥?”婶婶说。

“婶儿,我回奶奶家,想吃啥就吃啥。”我说。

“奶奶,丑孩从小就实在。”蓉蓉说。

“实在人不吃亏。”喜奎叔说。

“小芸,”喜海叔高兴地说,“我退休前给村里留下八十五万,过年宝贤作报告,说咱村现在有四千八百万的存款。宝昌给煤矿买设备,一次就花了五十万,今年要生产到二十万吨,一人分三千块钱,村里连电费都承包了。”

“喜海哥,这才叫‘共同富裕’。”喜奎叔说。

“丑孩,你卖煤都卖给谁了?”蓉蓉说。

“发电厂。”我说。

“蓉蓉,丑孩前几年和他们地区化肥厂是一起来拉煤,一年能拉走三十万吨煤。去年化肥厂的人在煤矿跟宝昌打了一架,我还怕丑孩拉不了多少煤,没想到你三哥少勇,一下就给丑孩买下六十辆进口大卡车,我有两天都睡不着觉。”

“行了。”喜奎叔接上喜海叔的话,笑眯眯地夺过他手里的大烟锅,递给他两盒大重九烟,说,“宝成,以后不让你爸爸老抽烟丝,一定要有革命老干部的风貌。”

“喜奎叔,”宝成哥可笑地说,“我爸一年连二斤烟丝也抽不了,他就好这一口,是宝奇哥托人给他买的好烟丝。”

“我看你爸就想给你娶个后妈。”

喜奎叔一句话,让我们笑到吃饭。

端午节前,我们车队不仅一次拉来八百吨白面、二百吨大米和二百吨花生油,还有十吨糯米。宝奇哥听四奶奶的话,让我开上大卡车,送进聂胜远的村里七百斤糯米,还有粽子叶和米面油。村里让我拉回来五头猪,还有一千斤金黄色的小米和翡翠色的红小豆。村里和野头一样,从来不种麦子,宝成哥单答应满足供应六百多口的人村领导,吃白面大米还烧野头煤,村领导高兴地答应,猪羊肉让平野头村“承包”。两个村建立起友谊,至今牢不可破。

“丑孩说他想吃大米饭,晚上吃大米饭!”宝成哥说。

“宝成去了趟鬼峪头,肯定是喝多了!”

“你知道啥?”宝成哥关上院门,接上老婆的话,说,“鬼峪头养了三千多只羊,还有三百多头猪。聂书记和村长保证供应咱联合煤炭公司吃肉,都是丑孩的功劳。”

“我去叫宝谦来炒过油肉。”

说罢,宝奇嫂高兴地朝大门走去。

陆晨光陪上聂胜远来了,说大环嫂给了家里十斤糯米,他是单给我送钱来的。四奶奶让我收起钱,老人刚让嫂子去拿来大红枣和红小豆,********的哥哥领上村干部就进门。他们不是送钱来的,小拖拉机拉过来十头猪,让平野头好好过个“端午节”。中午去煤矿食堂吃饭,宝奇哥让煤矿送村里两千吨炭块,高兴的胜远书记是喜上眉梢,大家高高兴兴地碰杯喝酒,吃了一顿饭。

宝成哥问糯米的事情,杜师傅说车队会计的老头是地委书记,从地区粮食局才能买来糯米,他和宝奇哥放下两箱汾酒和云烟,特意请老会计来平野头玩几天。纪玉华知道后,高兴地再三推辞,说老头还在位,等老书记退休以后,肯定要去平野头转一转,痛痛快快玩几天。

经过风雨的领导干部,在一个权力和金钱漫天飞舞年代里,本质上单高于现在的博士。没有经过政治风雨,每天看电视剧长大,知道消费,更懂得贪污,去过好日子。赶潮流,不屑一顾,追时髦,百战不殆。失去信仰,追求的目标只有金钱,这可能就是年青人的“座右铭”。

如今,上上下下那么多贪污犯,说明了一切。

那年的八月初,我带队去发电厂送煤回来,洗了个澡,回宿舍换了衣服,准备下楼吃晚饭,陈淑桦手里提着旅行箱,拉着背大书包的璐璐就走进门。孩子一见我,低头就流泪,我单猜到孩子没有考上她心目中的北京大学。童薇着急忙慌地电话就打来了,一问璐璐刚下火车,才定下母亲的一颗心。自己让璐璐洗了一把脸,纪玉华就高高兴兴地领孩子去食堂吃饭,席大娟还特意让董小义炒了两盘璐璐爱吃的菜,小常师傅是买来五个大西瓜。大黑狗包子认识璐璐,一直卧在她身边看她吃完饭,还送璐璐上了二楼。

“回去再补习一年,还能考不上北京大学?”纪玉华说。

“不考了,差三分不让上,以后请我去都不去!”璐璐一说就哭,我递给孩子毛巾说,“你来了想干啥?”

“爸爸,你让我干啥就干啥。”璐璐说。

“璐璐,跟阿姨学会计行不行?”纪玉华说。

“璐璐,车队正缺个会计。”陈淑桦说。

“阿姨,我数学考了一百分。”璐璐说。

“璐璐,你真不想回北京了?”我说。

“我回去,考上大学的同学肯定小看我。我要不在工作上出人头地,我还有什么脸皮回北京?”璐璐说。

“璐璐,可不能给我找后悔药吃。”我说。

“爸爸,我来前就想好了。”璐璐说。

第二天,车队出发去拉煤,陈淑桦开上客货车,和璐璐一起卖回来两张单人床和写字台还有被褥,连台灯带乱七八糟的学习用品,一共花了五百五十块钱。纪玉华让孩子住在会计室的隔壁,开始培养起自己的接班人。

璐璐是真争气。半年可以独立记账,两年开始行使会计职权,五年拿到全地区第一张职业《会计师》证,成了老会计对车队财务最放心的人,才高高兴兴退了休。

实话实说,纪玉华退休前,我一个月就给璐璐五百块钱,多了一分钱不给。她进会计培训班,三千块钱的培训费都是孩子自费的。等她考试考上全地区的第一张《会计师》证,我奖励了孩子二十五万块钱,等于一年奖励她五万块钱。

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给儿女们是应尽义务。但是,我必须告诫儿女们,钱不是大风从天上刮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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