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来到世界上都想生存下去,小时候有父母亲的照顾,当自己走向社会,做一名有道德,有社会责任感的劳动者,绝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自己记得特别清楚,父亲在抗日之初,凭借从小跟两位师父练就地一身绝世武功,和那把至今珍藏在家里削铁如泥的宝刀,一口气单劈杀了十四个日本鬼子,护送身负重伤的姑父梁宏亮顺利返回根据地盘鬼沟。不过,这个故事是听好几位长辈讲的,娓娓动听,引人入胜,让自己记忆犹新。
那是姑父梁宏亮带领三个连八路军和父亲二十多人的游击队去打阻击,掩护主力部队通过日军封锁线。父亲是人熟地也熟,他们趁着夜幕,炸掉日本人的炮楼吊桥,而后利用火力吸引敌人,掩护大部队通过封锁线。任务已经完成,大部队起码已经走出去五六里路后,姑父梁宏亮命令部队撤出战斗,往盘鬼沟方向走。他们没有伤亡,胜利而归。
谁也想不到,部队走出四里多地时,日本鬼子一发冷枪,不偏不倚,击中了姑父梁宏亮的左大腿,血流如注,差一点让这位经过两万五千里长征老人成了烈士。
父亲和喜奎叔一看没伤着骨头,就用刺刀点上火烤了烤,让我姑父咬紧牙关,燎住伤口血管,转身让喜奎叔和通信员聂仲远绑了一副担架抬起姑父,让我喜荣大爷他们带着队伍先回盘鬼沟,他跟我喜奎叔和喜海叔还有聂仲远就去找县里一位专治刀枪伤的名医。他们走了一夜,翻山越岭,进村里找到名医,清理好伤口,敷上治伤药,还带了半个月水煎药。他们几个人轮替抬着我姑父梁宏亮往回赶,刚出山口,走了不到二里地,路上碰到了一队鬼子兵。
“你爸跟我说过,他打了十几年仗,韩国兵不值一提,土耳其兵还行,英国兵滑头,数美国兵怕死,就日本兵打仗真玩命。不过,他们吃亏就吃在打仗时脑袋里少了一根筋,总觉得自己有‘武士道’绕魂,结果是白白送死!”
姑父梁宏亮久经沙场,提起我父亲赞不绝口。
他们一行五个人,还有一位重伤员,从山口刚出来,就被小路上的十四个鬼子兵挡住了去路。可能赶寸了,鬼子兵里还有两名军衔一样的少佐,也可能他们在炮楼里闲着没事干,两个人一商量想出来逛逛,如果路上运气好碰到花姑娘还能找找乐。但这一队鬼子兵说什么都想不到,仅用了短短地三分钟,绝对不会超过一百八十秒,十四个杀人不眨眼的东洋武夫在寒光闪闪下,全都成了中国人的刀下之鬼。
“要是动起枪,还真不知道谁输谁赢,老鬼子的枪法也挺中的,再说鬼子兵早有准备。他们就是仗着人多,吱里哇啦地一喊,先把枪退了子弹,拔出武士刀,想跟你爸比一比刀法,真是狗眼看人低。我喜瑞哥啥功夫,还有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舞起来人刀合一,在你面前象光一样一闪一闪的,连师傅都对我爸说过,我喜瑞哥是咱关公爷在世!……”
说着,喜奎叔在我们面前能笑出声。
据说,父亲在抗战时期,只要出盘鬼沟打仗,随身都要背着两位恩师传给他的宝刀和飞镖,跟日伪军的一次次较量中从没打过败仗,杀敌无数,他说是自己的“护身符”。
我家是宝刀是父亲的马师父临终前亲手传给他的。这把刀长有九十公分,重不过九斤,最宽处也不会超过九公分。背厚刃薄,左右两道血槽,不用打磨,寒光闪闪。刀把是黄铜制成,椭圆的护手上是嵌进铜条一圈一圈防滑地牛皮条。舞起来是得心应手,砍下去是削铁如泥。
“丑孩,好好保存这把宝刀,给多少钱也不要去想。”
德高望重的村枣大爷语重心长地说罢,喜海叔把手里的宝刀递给童薇,说:“我们马师父教我们练武就说过,这把刀差不多有二百年的历史,传给你爸快七十年了。……”
我明白地点了点头。
九六年刚立春,自己承包车队跑运输,手里也有了钱,让好同学鲁大东借了一辆面包车。自己开车,把父亲从小练武的生死兄弟喜海叔送进医院作了手术,取出日本鬼子留在老人后胸腔的一块弹片。老人怕我花钱,姐夫梁少勇执意让老人在家里养病。姐姐怕喜海叔住不住,一个电话,叫来刚从省政协领导退休的村枣大爷。两位老人是一起抗日的老战友,铁血交情。闲暇时间,叔叔单要看一看师父传给我父亲的宝刀。我让童薇从床上的席梦思床垫里面取出来宝刀,缠开裹布,村枣大爷一看,喜悦地神色难于言表。喜海叔单让我量了量尺寸,回家就请村里的金银匠人陆宝谦哥哥,亲手打造好一把银包边的刀鞘,宝谦和宝成两位哥哥,坐火车亲自给我送到家,试了试是严丝合缝,成了绝配。
陆宝谦和我是同辈,而我们两家人已经是六代交情了。他的爷爷和父亲多少次帮助过我的父亲和母亲,分文不收。一直等到跨过新世纪,自己领导的化肥公司成功上市后,手里有了闲钱,给了哥哥一百万,让他去翻修一下已经住了半个世纪的老房子。宝奇和宝成两位哥哥知道后一商量,分文不要。村支部书记和村长带头,入冬前的两个月,他们里里外外,修旧如新。阳阳回国,去老家看望老奶奶,和他姐夫龚建国掏钱给他宝谦大爷配置齐了家用电器,还特意送了一套德国的手功制造设备。哥哥请我去家里喝酒,拉起家常,心里话一说,两个人是泪流满面。
自己曾经答应过同甘苦共患难师傅们一件事,等公司扬眉吐气之日,一定请师傅们见识一下自己的传家宝。没想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露了露削铁如泥的宝刀,确惹得自己进公安局看守所的小号里住了整整一百天。
不过,这只是一个笑话。
父亲根本听不懂日本话,两个鬼子少佐抽出战刀边喊边比画,还不停地指着他身背的宝刀瞎嚷嚷,他半天才明白了对手的意思。父亲淡淡一笑,右手从后背抽出宝刀,左手向后示意战友们往后退几步,还随手把驳壳枪扔给我喜奎叔。一个人,一把刀,父亲几步就站在山路中间,横眉冷目,单手提刀,蔑视对手,炯炯目光注视着敌人的一举一动。
两个不知深浅的鬼子少佐对视一眼,可能是从军后的好哥们,也可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好徒弟,舞起军刀,大喊大叫着朝父亲砍杀过来,表明嗓门大就是功夫也比对手深。
虚张声势,不过是日本鬼子不可一世的惯用伎俩。
只是一个回合,父亲单手横刀一架,只听两个鬼子少佐的军刀和宝刀一声创击声,他们还没明白为什么刀碰刀单被对方的刀碰断。父亲挥舞宝刀,上砍下撩,只见两个鬼子少佐的人头就先后落了地。第二个比第一个还惨,连右臂带头颅也齐刷刷落到小路上。喜奎叔说他看见,鬼子少佐的头是光见嘴动,听不到话音,被砍断的肢体还四下乱动。不等后面的鬼子反应过来,父亲舞起宝刀就杀了过去,十二个鬼子兵,机灵的还能拿“三八大盖”的刺刀对抗两下,傻了的只是个练刀的活靶子,而且是无偿从东洋列岛进口的。父亲象猛虎扑食,只见刀光血影,听得鬼哭狼嚎。可惜鬼子兵做了刀下之鬼也没搞明白,为什么枪一碰刀枪就断,吓傻的都稀里糊涂地留在中国土地里变成高效“东洋肥料”。
自己说了可能有人不相信,我们老家后面盘鬼沟里的树木枝繁叶茂,果实累累,说起来还真有那么一点来历的。
跨世纪那年的八月十五,我们姐弟相约回老家给喜海叔过八十高寿的生日。宝奇和宝成两位哥哥知道我们根本插不上手,拉上我下盘鬼沟去打核桃。
宝奇哥的相貌随了四奶奶,慈眉善目的,是老人亲手一口一口拿羊奶喂大的。宝成哥和喜海叔,一看就是父子。两位哥哥认识了我,可能是遗传,我们象亲兄弟一样相处,两位嫂子见了童薇,比亲姐妹还要亲。他们自从接了村支书和村长的班,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同心协力,有饭大家一起吃,有钱大家一起花,成了平野头致富老百姓的主心骨。
我们说笑着走到村后,龚建国送过来的两位大爷的两对铁包金藏獒,领头就跑过石头铺的小路,下了盘鬼沟。我们三个人没去多长时间,两位哥哥还顺手拿土坷垃打了三只野兔。我们一人扛着一口袋核桃进了院门。喜海叔招呼我们坐下,两位嫂子端上来热茶。姐夫梁少勇递过来铁盒中华烟,指了指八仙桌上一箱八二年的汾酒。自己高兴地点上过滤嘴,本村出生的********进门就道喜,让老婆放下一箱刚买的汾酒。他是大学生,是“晨”字的晚辈,叫晨光。我拉上书记坐在堂屋,把两位哥哥拿土坷垃打了三只野兔子一说,喜海叔已经让儿媳妇拿来高压锅。两对藏獒正津津有味地吃食,四奶奶放下搅食的棍,高兴地让孙媳妇连同家门口笼子里的三只活野鸡一起炖了。大孩子也顾不上看电视了,领上小孩子就跟着去看热闹。
“丑孩就是有福气,一回家连野物都跟进门了。”
四奶奶一句话逗笑了一屋子人。老人盘腿坐在炕沿上,和姐姐她们边包饺子边说:“丑孩,日本鬼出好肥料,咱县的化肥厂就是你喜奎叔让日本鬼送的。晨光跟你胜远哥领上日本人下沟看了看山洞里日本鬼的尸骨,回来就送了咱县一座化肥厂。你没见村里没闲人,小小和妮妮们进化肥厂上班,一个月能挣三四千块钱。你别看咱庄稼地少不了用,那也没咱盘鬼沟里大树长的好,就是抗战时你爸你妈领上他们杀了四百多日本鬼留下了好肥料。三九年我刚下盘鬼沟,沟里的树跟咱村里的差不多,从抗战开始到现在,也没人去修整过,你砍倒一棵就能长出来两棵。玉蜓村的去砍过两次,死一个人,再也没人去偷树了。晨光让县林业局把砍树权给了咱村后,现在就是村里的年青人结婚打家具都要申请去砍两棵树。四五年日本鬼刚投降,你喜奎叔当县长忙得不着家,你妈过八月十五回来,给我放下月饼说了一声,我领上四个村的人就去收拾日本鬼尸骨,山上山下,整整一个月,都放进咱沟底的‘杀人盐’洞里去了。除了你爸爸毒死的那几个吊弯鬼子兵,是平平整整地一层,四百七十九个。可能是日本鬼的缘故,变成咱盘鬼沟的好肥料!”
我们晚辈听老人一说,高兴的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