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感谢你能替我去看孩子。”
我对梁少怡说的是心里话。如果妹妹不来替我给姐姐看孩子,自己不可能回家报名去参军,和鲁大东跑到贵阳当了汽车兵,在中国最险峻地公路上玩起方向盘。
鲁大东是家里的独子,为了参军也是说了谎,让母亲从老家办来他亲大爷家弟弟的户口,到接兵人眼里过了关。后来他弟弟参加工作,去市里最大的军工企业上了班,结婚成家,退休前享受处级待遇,经常看望他的好婶婶。
我们参军,经过整整一年的培训,当上驾驶员。我们跑遍了贵州的山山水水,调到CD以后,第一次进西藏就是去昌都,第二次是去墨脱,和藏民一起赶上牦牛,为守边防的战友送了两趟物资,刚知道什么是艰苦,什么是寂寞,什么是真正的军人。大雪封路前,李冠霖带队,全连人马才进了拉萨城,站在下面看了看建在山顶上的布达拉宫。
跑了十年川藏线,苦乐并存,自己收获最大得就是十块钱人民币可以买到内地人当时要花六七百块钱才能买到的高档瑞士手表。名牌欧米伽,我从走私犯手里,两次单摸了两块。后来胆量越来越大,跟这些走私犯也混熟了,我一摸就是欧米伽。李冠霖知道了这个“秘密”后,一下单给了我五十块钱,托我一次摸了三块欧米伽。现在老连长戴得还是当年我给他摸的欧米伽,样式是老了,但走时准确,说明走私货里大多是真品。那个时候,印度人制造精密手表的技术跟我们差不多。自己给姐姐和姐夫买过一对欧米伽,他们一气戴过了世纪,送给喜奎叔和婶婶的,还有哥哥姐姐们的欧米伽手表大多都戴够了二十年。十块钱,二十年,单是镀金表链也值十块钱,何况现在瑞士原装表买到三万多块钱。
“丑孩,以后可不能买这些东西了。”
喜奎叔说是说,他戴上名牌手表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喜奎叔,从喇嘛手里买走私货的不是我一个人。喇嘛是从印度偷拿进来的,印度好象不加关税。”
说罢,我打开挎包,先给了婶婶一块欧米伽坤表,然后给了小姐姐一块坤表,嫂子们没有坤表了,只有男欧米伽。婶婶一见就说:“你们拿回家先放起来,这么好的手表放不坏。记住丑孩,没有人舍得给咱家人这么高级的礼物。”
“妈妈,蓉蓉跟我谈恋爱时就说过,她有两个好哥哥,还有一个好弟弟。七五年我见到了丑孩,感觉就是亲弟弟。薇薇,你第一次来,中午看我的!”
姐夫说罢,放下手表就跑出门,他是去买CD的小吃,单为了第一次来蓉城探亲的童薇接风洗尘。
“丑孩,一块表才十块钱?”
“都是十块。”我接上婶婶的话,说,“婶儿,喇嘛就装在一个皮口袋里,你交了钱,自己伸手进去摸,碰运气。鲁大东手太臭,摸得都是梅花表。”
“你们首长就不说你?”喜奎叔说。
“现在指导员是大东,营长李冠霖还让我给他摸过两次,花了五十块钱,得了三块欧米伽,说我运气好!”
“薇薇,”喜奎叔从婶婶怀里抱过去阳阳,说,“今天晚上不要走了,就住在家里。他们那个房子是新盖的,CD到了冬天阴冷阴冷的,不象咱们老家不缺煤烧。阳阳还小,家里面也有房子住,就在市中心,干啥都方便。”
童薇点了头,两位嫂子拉起璐璐出了门。
那是童薇第一次带两个孩子来探亲,是粉碎“******”后的冬天。自己把积攒了两年的礼物送给叔叔一家人,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自己调到CD以后,每次去家里,别说长辈,哥哥和姐姐的热情招待单能让我难以忘怀。那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感觉,童薇一生不忘。
跨过世纪的第三年,就是我们公司成功上市的第一年,童薇单把女婿叫到北京,一个来回,龚建国去了三天。女婿回来跟我说是他在CD的大爷和姑姑想借钱买房子。童薇不让长辈取钱,叫去龚建国,一次给了哥哥和姐姐每家六十万。婶婶一细问,喜奎叔刚知道,我单给过家里这么多的富裕钱,还是过年带给童薇的。自己知道以后,又给了童薇一笔钱,让她给哥哥和姐姐打过去,去买家具和家电。
童薇知道,在我八六年承包车队最艰难的时候,喜奎叔一声令下,哥哥和姐姐从CD送来整整十万块钱,可以说是三家人东借西凑的。自己第二年还了哥哥和姐姐的钱,但是欠喜奎叔一家人的恩情,我们永远也还不清。
喜奎叔和婶婶是八六年从CD调到北京的,他们从******退休以后,老两口很少去姐姐家,姑姑家也是实在是推托不开,才进门坐一坐,碰筷子就更少了。他们退休以后,单爱坐上我们公司的大巴,从北京来我在公司的家住上十天半个月,尝一尝公司食堂可口的饭菜,逛一逛公司后面热闹地农贸大市场。他们不让我陪,在公司食堂吃饭也是自己掏钱,天天和退休的司机师傅坐到家属院的凉亭里,品上茶,聊聊天,古今中外,解放前后。老人们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议论最多的就是贪污腐败地现象。滋生蔓延地官员,让经过风雨的老人身有感触,断不了听师傅们开口骂娘。
让退休在家的两位长辈无忧无虑地安享晚年,是我们当晚辈的应尽义务,这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
童薇退休后,见璐璐跟着我,阳阳在国外。找两位亲家商量,把纪玉华和龚书记请到了北京,三个人一起接送一对孙子上下学。我的亲家母实在,把公司的股份交给儿子龚建国,把地委家属院的一套房子给了女儿,自己带上工资卡,住进龚建国给他们租的一百二十平米的三室一厅楼房里。
阳阳跟他丈母娘闹别扭那年,喜奎叔和婶婶拉他去老家回来,觉得母亲住的房间不如父亲的房子宽敞。他没事出门转,可能注意到医院斜对面的施工地,给了我一百万美元,要求我去买两套大房子。当时北京市区的房价一平米还不到五千块,美元兑人民币超过一比八,我们去施工工地看了图纸,一问房价,一次性付清还有优惠,马上买了两套。一套送给纪玉华,一套留给儿子结婚住。童薇比我会享受,花了九十万人民币,在北京的县里买了一栋近三百平米的大别墅,单等我退休后,领上孙子,去享受现代生活。结果成了姐姐和姐夫经常去享受的乐园,我连门朝那个方向开都不知道。龚建国是聪明绝顶,和璐璐一商量,买了一辆路虎车,还上了北京牌照。他等新房子交了工,跑市场,买家具,每家一套有二百多平米的四室两厅,让他花钱装修布置的富丽堂皇。谁能想到,阳阳单跟他丈人和丈母娘闹别扭,每年回国休假,不是陪上母亲去,就是跟上他喜奎爷爷和奶奶去我那里住几天。童薇见房子没人住,怕女婿花了一百万买的高档家具给放坏了,才从医院的家属楼住进新房子,天天和亲家一起接送两个淘气包上下学,享受退休后的愉快生活。
人都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现在有多少人羡慕我领导的公司蒸蒸日上,日进斗金。又有多少人知道八六年的春天,地区交通运输局党委宣布大刀阔斧搞改革,十二个运输车队实行承包制,九个处级科室,局里什么都不管了,连同职工医院和幼儿园都要自负盈亏,局里只负责四千多退休职工的基本生活保障,把四万多人组成的国营企业推向市场。
八五年元旦前,自己给团党委递交了《申请转业报告》。鲁大东表面可笑我,跑了十年川藏线没有出过人命事故的连长,团党委能批准我转业回家?实际上他也向团党委递交了转业报告,单怕我抢到他的前面。春节前,已经升为团长的李冠霖先找我谈话,主要争求我的安排去向。
“宝乐,还是去北京。你爱人在总院工作,还是护士长,还有你姐姐在,她们不可能不帮你的忙。”李冠霖说。
“老首长,你知道我从来不愿意去求人。在北京,团级干部多如牛毛,何苦一个小连长?”我说。
“哪你回原籍,你姑父去了军区,又没得熟人。”
“有。大东说我们同班同学在地委安置办,钱一柯是办公室主任。我跟他没什么交情,也没有过节。他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可能安排我去不象话的单位。”
“你一定要自己考虑好。”
“我早就想好了。”
确实,自己早就想好了。鲁大东提了副团级已经两年了,自己连个副营级都不敢去想,立一等功还是自己拿自己的命换来的。十年是三千六十五个日日夜夜,自己冲在车前,吃在车后。一场六月的罕见暴风雪,差一点把自己的命搭在川藏线上。饿了十几天,自己遵守纪律,放着车上的食物不敢去碰,把自己的全部食物分发给战士们,每天饿了抓一把雪,困了进驾驶楼打个盹,全连八十六人没有出现冻伤住院的。第二年就是山崩,我让全连官兵和死神擦肩而过,又一次躲过自然灾害。第三年是地陷,自己命令停车休息,叫过来后面车上的四位战友,掏出烟来还没有点上,眼看着自己驾驶的解放卡车就滑进塌陷公路。一瞬间,三辆装满物资的卡车,被吞没的无影无踪。驾驶员抱住我就哭,没有我下令停车,后果不堪设想。经历过生死考验,加上自己尊干爱兵的一贯作风,团党委报请军区后,批我立了一等功,李冠霖说我是汽车团的“福将”,逼着我连喝三瓶五粮液,让官兵们开了眼界。现在想起来有什么用,就是逢年过节市民政局电话叫你去开个座谈会,发给你一份慰问品,关系到立功受奖后其余的好事情,谁能想起来地球上还有个你?
李冠霖到底社会经验丰富,听了我的心里话,征求团党委的意见后,一纸《命令》,提我过了半个月营长的生活,春节过后,自己打起背包,先回了北京。
“爸爸,明天过礼拜天,领我和阳阳去动物园玩。”
“一定去。”
璐璐的话真甜。自己坐在床头,一直等一双儿女睡熟了,才从小屋来到大屋。童薇在厨房给孩子们洗衣服,
当时,童薇已经是内科的护士长,按级别是正团,医院分配给不到九十平米三室一厅,就是高了一点,房子在六楼。一直到九五年的建军节,她被提为医院护理部的副主任,才从六楼搬进医院新盖的楼房,住进二层,一百三十平米宽敞的三室一厅。不过,这一套大房子被自己九八年出钱购买了,童薇说我单为她办了这么一点正经事。
自己进了卧室,打开被包,把自己从军的所有积蓄和转业费全部放在写字台上,拉开被子,上床休息,还准备美美地和老婆亲热亲热。自己每次探家回来,童薇必定会象一只小绵羊似地依偎在自己怀里,不停地说心里话,等满足了我的愿望,她才下床,深深地吻我一口,去收拾男欢女爱后的遗留物。自己没有等不到她上床,就进入甜蜜地梦乡。
那天晚上怪了,也可能是坐了两天两夜的车累了,自己下午回来,童薇接到电话,送来家门钥匙,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去上班。自己开门进家,开了一壶水,姐姐就敲开门。她不等我解释,劈头盖脑说我四六不懂,非要转业回家,还不在北京找工作,去数都数不上城市安家落户,让童薇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根本不知道心疼老婆。
“姐,我想去北京市委,你能安排了我?”
“想进市委,我给你找关系。若大的一个北京,安排你一个小营长算个什么?我们医院的转业干部有几个不留在北京的。丑孩,人家有谁象你一样傻乎乎的!”
“我傻你聪明,你以后别理傻瓜!”
“丑孩!......”
姐姐的说话声被钥匙开门声给打断了。
放了学的璐璐先让阳阳进了门。女儿一见我,高兴地就扑过来,说:“阳阳,爸爸回来了,这是爸爸。”
阳阳没有理会我,靠进他姑姑的怀里。儿子从小见我就陌生,不让挨更不让碰,就是见姑姑亲。一直到九一年春节,我打电话让童薇领上他们姐弟两个回老家过大年。自己领上儿子给抗日烈士们扫了墓,领他下了一趟盘鬼沟。有四奶奶,有喜奎和喜海叔,还有他的姑姑,那么多的大爷和叔叔在,阳阳在平野头过了正月十五,他才真正认识了他的父亲,明白了我为什么没有留在北京,去闯自己的一片天地。
“爸爸,你没给阳阳带好吃的?”
璐璐开口一问,自己放下她,才手忙脚乱地去解开纸箱子,高兴地给孩子拿出CD的水果和米花糖。
“姑姑,我最爱吃米花糖了。”说着,璐璐先递给阳阳一块米花糖,给她姑姑递了江津的大广柑,自己才拿了一块米花糖,边吃边说,“爸爸,妈妈说你回来还要走,你就别走了。留下来多好,过礼拜天就能领我和阳阳去玩。”
“璐璐,爸爸在北京就是别人手里的一把扫地笤帚,回去才有发展前途,给你和阳阳多挣钱。”
姐姐听我一说,拉上阳阳就走。
谁也想不到,在这个地球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姐弟俩,断绝一切来往六年整。一直到了九一年春节,山西省委落实中央政策,我们姐弟在四奶奶家里,才说出心里话。
自己一觉就睡到后半夜,童薇上床根本没有感觉。自己刚把手伸进她的被窝里,马上被她推了出来。自己只好委曲求全,吃了早饭,领上两个孩子去了动物园。
“爸爸,妈妈早上哭了。”
坐上公共汽车,璐璐对我说。
买票进门,两个孩子忘记了一切。看了飞禽走兽,吃了午饭,阳阳还要去看马戏团的精彩表演。一直到天快黑了,我们走进医院门,璐璐拉上阳阳一口气跑上六楼,儿子还知道给我泡了一杯茶,去跟童薇说一说玩了一天的心里话。
第二天晚上,童薇如法炮制。一连三天,她白天跟我有说有笑,一到上了床,她就不允许我碰她。到了礼拜三,我送两个孩子去上学,路上跟他们说自己要走了,璐璐和阳阳让我站住,姐弟两个给我鞠了一躬,转身跑进学校门。
自己目送儿女的身影,泪水往肚子里流。自己暗暗地发誓,十年之内,一定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
我回了家,童薇已经收拾好了我的行李,还把一千块钱放在挎包上。自己就拿了一百块钱,装了一张带相框的儿女们彩色照片,坐火车单回了自己的第二故乡。
没什么留恋的,去意已定。没什么可后悔的,转业手续就在自己手里。唯一盲从的是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被政府去安排,大不了的再去玩方向盘。
自己可能特别钻研开车和修车技术,到现在只要一辆汽车从身边经过,自己耳朵一听,单能听出来车有没有毛病,毛病在什么地方。不象鲁大东,当了连指导员后,渐渐地放弃对技术的钻研,一心一意当领导。
“丑孩,你姑父上午走,你下午到,你姑父调到军区了。你喜奎叔前几天来信,说你要转业回来,你姑父还说给你去北京找关系,安排个好单位,你就一个人来了。”
姑姑边说边给我倒水,老人已经两鬓斑白了。
“百万人的城市还安排不下个我?姑姑……”
“哪倒是。”
姑姑心疼我,特意去军部小食堂买来肉菜和大米饭,回家炒了一盘核桃仁,拿了一瓶五粮液让我喝。
我的姑姑随了四奶奶,慈眉善目。她没有上过学,解放后也没有参加工作,一个人带大五个儿女,一辈子省吃俭用,直到姑父把家搬进北京,自己叮嘱童薇一定要常去家里看看老人,向我孝顺四奶奶一样,去孝顺我们的好姑姑。
“丑孩,你姑父就是小气。他这一辈子,不喝酒,除了抽烟,自己从来舍不得花一分钱。临终前,在医院跟我说心里话,数你和你姐姐孝顺他。……”
在别墅的天台上,姑姑眼含泪水说。
姑父病故后,我开车把姑姑送进别墅。有姐姐和姐夫陪伴,叫上梁少怡,童薇带路,自己还是第一次去。
我们正说着,阳阳扶着叔叔和婶婶走上来,还有退休来北京看望父母亲的小姐姐蓉蓉和姐夫。一家人见面,兴高彩烈。姐夫端上来水果,姐姐泡上茶水,我单放下大重九和中华烟,阳阳说他订好了晚餐,请爷爷奶奶去美餐一顿。
“阳阳,晚上我掏钱。”梁少怡说。
“行。”阳阳高兴地说,“妈,我接来我姑姑和姑父,晚上有没有我住的地方?”
“有。”
童薇一说,姐姐和妹妹是喜笑颜开。
姑姑最偏心长子梁少勇,加上姐姐懂事更懂理,婆媳两个相处到现在,别说没有拌嘴红过脸,高声说话都没有出现过一次。姐姐孝顺了她什么,老人马上会用钱折算,童薇给家里买了什么,老人单会加倍补上。姑姑让退休的姑父把家搬到北京,知道北京有孝顺他们的晚辈。梁少怡早就知道,只是她去孝顺父母亲,从来都是花钱不落好。
第二天起床,姑姑给我作好早饭,油炸馒头片和小米稀饭,还有前天晚上的剩菜。自己吃饱后,姑姑还特意推出来自行车,让我去地委安置办去报到。
“姑姑,士彪她妈好吧?”
“好。现在跟我在服务社,今天上下午班。”
“姑姑,我上午回来去看她。”
说罢,自己推上自行车出了小院门,等走出军部大门,一路骑行,到了地委门前一问安置办,骑过办公楼,自己在安置办的平房门前下了车,身后单传来问话声。
“陆宝乐?......”
我回头一看,正是自己要找的老同学钱一柯。
“钱主任,你好!”
“什么主任?你别听大东胡说八道。”
“哪谁是安置办的主任?”
“你能见着主任?我不开会还见不着他。”
钱一柯笑呵呵地拉起我的手,开门走进办公室。
我和钱一柯跟鲁大东不一样,只是从认识没有交往过。他比其他同学阴了许多,不露声色,还会见风使舵,詹士彪一拳打了他个五眼青。不是被鲁大东拦住,他要再吃詹士彪一拳,单得去医院住两天。自己跟他没有交往就没有感情。再看老同学,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留了分头,两道耷拉下来的月牙眉,一双开口一笑单成一条缝的眯眯眼,不是父母亲给了他的白净肤色,一口黄牙,加上消瘦的身板,在七十年代连个对象都不好找。他没什么家庭背景,父母亲都是工人,六九年去上山下乡,认识了公社革委会副主任郭欣其,七七年回城后,给地委组织部的副部长郭欣其送了礼,进地委行署工作,在安置办成了一手遮天的副主任。九二年地市合并后,他紧紧抱住副市长郭欣其的大腿,从此后飞黄腾达。郭欣其当了市长,他就当了市委组织部副部长,郭欣其成了********,他就当了组织部长,两个人是狼狈为奸,臭味相投,贪污腐败。几年时间,两个人的身价接近了亿。根据知情人说,他从安置办主任能一下升至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就是投郭欣其所好。他早就知道郭欣其在公社当头头时,就经常让回城的女知青陪他睡一觉,等市公安局在后院靠罚款盖起了“派力司宾馆”,他认识了副局长罗保科,出谋划策,隔三差五陪郭欣其去吃喝嫖赌,成了全市臭名昭著的“妓院”。等市里有了三星级酒店,他从村里叫来想在城里找工作的三个少女,陪郭欣其玩了三天。郭欣其就把三个少女安排进酒店当了服务员,提钱一柯进组织部当了副部长。他们说钱一柯是经常叫郭欣其一起“玩少女”,后来是大学生,挥霍人民币不下三百万。等女大学生也玩腻了,两个人就开始找情人,他们满足不了电视台情人“无底洞”的要求,让情人一下状告到省委后,省纪检委从钱一柯的家里抄出现金就有两千五百万,还不算名人字画,名烟名酒,文物赝品。可惜,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把手续已经办好的儿子和老婆送出国,去享受贪赃枉法得来的钱,相差一个月,他单跟上郭欣其一起上了断头台,到另一个世界寻欢作乐去了。
“陆宝乐呀陆宝乐,一等功荣立者,怎么才当了两天半营长?你是不是在部队称王称霸的高干子弟?”
“两天半营长还是大东戳鼓团党委给的。”
“抽我的。”
钱一柯没接我的大前门烟,放下档案袋,拉开抽屉,拿出来一盒中华烟。他给我的印象,就是老同学成了实权派。
那个时候,别说抽中华烟,有钱都买不到。
“宝乐,你有没有地方住?”
“我在我姑姑家住。”
“你先回去,我怎么也要给老同学找个好单位。”
“一柯,我没什么要求。”
“宝乐,听我的通知。”
我一听,给钱一柯留下姑姑家的电话号码,骑上自行车就傻乎乎地回去了。
为什么说自己是“傻乎乎”的?如果自己多说几句话,跟老同学套一套近乎,或请老同学坐一坐,或送老同学一点土特产,自己没准可以留在地委工作。不是吹牛,母亲过世多少年了,她当年的秘书当时已经是地委一把手。后来因为工作关系和私交,他退休后和我成了儿女亲家。
自己回到军部,去看望了詹士彪的母亲,放下给长辈带来的北京糕点,和一条纯毛围巾。老人非留我吃午饭,一直念叨我们小时候调皮捣蛋在一起玩。
詹士彪的母亲也是平野头人,和姑姑一样地慈眉善目。她也嫁给了老红军,养育了两儿一女。闺女大,和梁少勇的大弟弟结婚成了家,儿子小。老人的长子在外贸部门工作,孩子都是亲家带大的,老二娶了军部大院里副军长的漂亮千金陈淑桦。没有想到,陈淑桦已经是交运局车队的调度员,受她的启发,自己心安理得到车队当了党支部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