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叔陵呼出一口气来,终于要去踢馆了吗?去了丘魏雪,除开自己,赖尘算是最猛最能打的了。杨华小心眼太多,罗成街面最熟,三人各有优点,单论冲锋在前敢打硬仗,却只能是赖尘。而且,他还有个想法,那就是丘魏雪走了,把赖尘捧起来。毕竟,自己早晚也是要离开青川的。早些扶起赖尘,对宗师会也有好处。
他看了看一左一右走在自己两边的赖尘和罗成,开口说道:“赖尘,这次踢馆你打头阵,直接挑战任旺发。”
“好。”赖尘并不问原因,直接应下。
裘叔陵心中满意,接着说道:“秀水街上最能打的据说是锭子,槌子。他们都在武馆里挂名。我们踢馆,十有八九这俩人是要出手的。赖尘直接挑战任旺发,这两人要是跳出来抢在任旺发前边发难,咱可不能让赖尘直面他俩。罗成,不论是谁抢出头,你就站出来跟他比箭。这俩人不敢应承就是他们输。敢应战,他还怕我们直接射死他呢。”
“比箭?对了,他们都只擅长近战。”罗成恍然大悟,三个这招好哇。能打的又不善于远战,以及之长攻敌之短,稳赢啊。锭子也罢,槌子也罢,要论近战,未必能赢。
“那要是他们不按照我们的牌路走呢?”
“我们去踢馆,他若不敢应,面子上须下不来。就是他们不要脸,非要近战,那好,赖尘对任旺发,直接枪对枪锣对锣。场面上的事,应该出不了大问题。我们更加小心在意的倒是他们背地里的动作。所以我让杨华带着大队人马,一是维持东大街平静。二就是为了应对他们背地里的反扑。”
裘叔陵说到这里,想了想才道:
“希望他们不要抢着出头,不然‘,他们将是第一个喋血武馆的。”
毕竟,踢馆归踢馆,胜者王侯败者贼,没什么好讲的。可要出了人命官司,那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仇。想到这里,裘叔陵又说:“赖尘,不论如何,你一定记着,言语间要逼死任旺发,只能跟你交手。但尽量不要打死人。”
“任旺发那么胖,就跟一头莽牛似的,我要想打死也打不死他啊。说不定我被他打死了。”赖尘苦笑道。
“胖,身形就不灵便。横冲直闯的莽牛只要躲开正面,能有什么杀伤力?你腿脚灵活,躲也躲的开,打也打的动,只要不硬碰硬,单是耗,也能耗死他。相对来说,对付任旺发,应该是最简单的。师姐当时的想法是串糖葫芦,一人打他们所有人。我们没有师姐的本领,可分开来一个个的对付,谁怕谁?放心,旺发武馆的招牌,我们摘定了。”
“三哥,为什么是我?任旺发可是馆主啊。不是……”赖尘心中明白,对付任旺发,那可是个出彩的活。出彩当然老大出彩啊,会长不在,那也是三哥上啊。为什么三哥不上呢?
裘叔陵截断他的话,笑道:“很简单,因为以后你要当馆主。”
“我当馆主?”赖尘愣了。
“是的。别以为馆主好当,那是架在火上烤的角色。你有没有胆被火烤?有吗?”
裘叔陵的话中,充满了质疑。赖尘立时急了,“我怎么没有?”
于是,裘叔陵一锤定音“那馆长就是你。恭喜你有被火烤的觉悟,我们可得清闲了。”
罗成嘻嘻笑了起来。赖尘啊赖尘,跟三哥斗心眼,你还真不成呢。可是,三哥为什么要让赖尘做馆主呢?
“三哥,会长呢?会长更应该做馆主吧?”罗成试探着问道。
裘叔陵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跟会长争权夺利?拉倒吧你。会长可是我师姐。宗门有事,她先回去。明年,我也是要走的。赖尘做馆主正好。明面做事,就得有个敢打敢冲的。暗地里的,脑瓜灵,心思活,善联络,谋定后动,你和杨华可比赖尘强多了。咱分工明确,背后我再统筹,就是为了能更加牢靠的占住秀水街。踢馆仅仅是个开始,难的在后头。我们有一大把的牌,好牌肯定不多,就那么几张。可即使一把好牌,一开始就明开,底牌全被人看清楚了,输得也只能是我们。一张张的往外打,才有赢的可能。明白吗?”
“明白了。”
旺发武馆,坐落于秀水街南端,占地五亩有余,红褐色的砖墙,高高的门楼。门前还有一个青砖铺地的广场。气派十足的大门前坐着两个威猛的石狮子,底座上分别镌刻着“发达”,“旺财”两个红彤彤的大字。于是,这本来十分气派的大门也显得庸俗了起来。
若论地位,走出秀水街,旺发武馆便跟街边的阿猫阿狗一般,少有人提及。就是有人提及,也往往想一大阵子才恍然大悟的来一句“就是秀水街上门口有旺财石狮子的那家啊。”所以,这两个石狮子,尤其是名为旺财的那一只石狮子的名气,真要比旺发武馆四个字有名气多了。但在秀水街上,提起旺发武馆,那可是人人噤声,恨不得绕开道走。至于向武馆里拜师的,除了混混,还真没有上门的。因为,旺发武馆本来便不是一个纯粹的武馆。
武馆的馆主任旺发在开武馆之前,就是秀水街上头一号的滚刀肉。最擅长最拿手的把戏,自然是手执一把牛耳尖刀,猛地一插,那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眼皮都不带眨一眨的。无论商家货铺还是住家,碰上任旺发这一号的,除了乖乖拿钱,也就拿钱乖乖的选择了。为啥,人家任旺发拼命啊,敢拿刀子插自己大腿,眼珠子还瞪得溜圆,咬牙切齿的,凶得很。以前也曾有不想掏钱的,人家任旺发硬生生从自己大腿上剜下来一块肉啊。那血,流的到处都是。不想掏钱的一看要出人命了,乖乖,好生吃好生喝伺候着,末了还被他硬生生讹去了一块地。这便是现今的旺发武馆了。
后来任旺发又网络了锭子和槌子两个,这旺发武馆便真的在秀水街上扎下了根。再后来金牙和大水又一齐投靠,秀水街真个变成了任旺发的私家后院,地位越发坐的牢靠。原因么,当然是任旺发不知因为什么结实了北威堂堂主罗飘秋,罗飘秋出面给任旺发弄了一个铁腿老徐挂名弟子的金字招牌。有了这金字招牌,任旺发才打出武馆的旗号,网络的手下。于是,秀水街才真正实现了任旺发的大一统。
当裘叔陵他们赶到旺发武馆的时候,旺发武馆早已经人人佩刀,站满了武馆前广场,雁翅排开,严阵以待了。大门口正当中,摆了一张阔大的楠木椅子,肥滚滚的任旺发便坐在椅子上,锭子槌子金牙大水四个一溜排开站在椅子后头。而一直未见回报的迟船头,则鼻青脸肿的被捆在了“发达”狮子的坐前。两边,还站了两个怀抱九环大刀的黑脸壮汉。时不时摇一摇,九个铁环便叮叮当当的响一通,倒把上尺把长的红绸子晃来舞去,倒是十分招风。
广场的边上,稀稀拉拉站了几个闲客,裘叔陵一行七人一出现,登时哄的一声,发出来一阵笑声。
“就你们几个毛孩子,还敢来踢我的武馆?”任旺发牛眼圆睁,双手各盘着两个明晃晃的铁球,嘀里当啷响个不停,下巴向迟船头一撇,盛气凌人的大叫道,“什么玩意。看到了没,这就是惹恼任大爷的下场。乖乖跪下磕头认错,大爷还可饶了你们。不然,别怪大爷翻脸不认人。这个是你们的人吧?相救他?跪下来求我啊。一群毛孩子,好的不学,学人家踢馆,还胀饱的送劳什子挑战书,我呸。当我任旺发好惹的?”
迟船头更加大声的“呸”了回去,嘶声叫道:“三哥,他们不讲江湖道义,我来送挑战书,他们撕了挑战书不说,还仗着人多,一齐来打我。什么玩意!最瞧不起仗势欺人的家伙了。”
“小子你还敢嘴硬。”两个九环刀大汉一齐呵斥,“闭嘴。再不闭嘴打死你。”
“罗成,庄三,射大腿。”裘叔陵心中大怒,冷笑一声,向前一指,正指定那抱九环刀的黑脸大汉。随着话音落下,嘣嘣两声弓弦响动,俩大汉腿跟早各中了一箭,九环刀也摔在地上,抱着大腿侧坐于地哀嚎不止。迟船头仰天狂笑中,裘叔陵手再一指任旺发,两人早弯弓搭箭,对准了他。
“你……你们要干什么?”任旺发一下蹦了起来。任旺发背后的大水,却目光游移,不知在想什么。但却一直拼命的向裘叔陵挤眼,显然想表达什么意思。
裘叔陵踢了赖尘一脚,赖尘才醒过来,大叫道:“任旺发,你不讲江湖规矩在前,我们也就对你不客气了。现在放了我们兄弟还好说,不然,一箭射穿你的脑袋,先替我们兄弟报仇。”
裘叔陵眉头一皱,奶奶的,烂泥扶不上墙,赖尘这是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报仇报仇,报你奶奶个仇。
他咳嗽一声,迈步向前,微笑道:“任馆主,我们宗师会赖尘会长说话向来直接,您不要见怪。我们宗师会此次拜山,名为踢馆,实则秉承江湖道义,切磋技艺而已。如今任馆主不分青红皂白,撕了挑战书,打了下书人。恕在下愚氓,不知任馆主行的是哪家的江湖道义,秉承的是哪一门侠骨仁心。俗话说,江湖有情,刀剑无眼。下流卑鄙,不讲道义,人人得而诛之。我这两个兄弟,身小力弱,拿不动刀,也扛不起枪。唯有箭矢,倒是射的挺准。不知任馆主,是想拿出左眼来赔罪呢,还是拿右眼来赔罪。我等拭目以待。”
任旺发大怒,可弓箭指面,却又硬气不得,只好干笑道:“都是下边胡闹,来人,还不赶快放人。来来来,咱们有话馆里说。”
裘叔陵轻轻摇了摇头。“阵仗都摆好了,还进去做甚?进去不显得白白摆出了如此大的阵仗吗?哈哈,任馆主胸襟磊落,光天化日之下,依仗人多势众,威吓一帮小孩,捆打一个送信人,也算是青川城一桩笑谈啊。就在外面好了,让街坊邻居都看看任馆主欺凌弱小的本事。任馆主,现在我开始数数,要是数到三,你还左右顾而言他,不给个准话,当心箭矢无情,人命关天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