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一字一出口,任旺发急忙叫道,“人已经放了,小兄弟无辜,赔偿是有的。还请馆内商量。”
“二。”
“馆内商量,馆内商量啊。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呢?是不是?这位兄弟,敢问如何称呼啊?宗师会里坐第几把交椅啊?”任旺发笑容满面。
裘叔陵眼看迟船头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低声嘱咐罗成和庄三射牌匾后,口中却冷冷说道:“这倒不劳任馆主挂牵。任馆主一直不给个准话,想必任馆主眼中不但江湖道义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打人要赔偿自然更万万不会遵从了。那么,还有何好说的呢?”
深吸一口气,便要口吐第三个字“三。”任旺发大急,半大孩子没轻没重,脑门一热,什么事做不出来啊?哪还敢让他喊出个“三”来,脸上笑容早已全无,大声道:“赔,谁说不赔?先拿五千给这小兄弟做医药费,再把打人的交给你们处置。谁打的人,自己过去领罚。”
金牙脸色难堪,面如红枣,青筋暴露,岂有此理,竟然就这样把他给卖了。我去你妈的,老子打生打死,就这样待老子?
“老子打的,黄口小儿休要猖狂,有胆的,照着金牙来。”金牙胸脯擂的山响,却站在椅子后面就是不出来。旁边三个非常有默契的各自向两旁闪开,倒只剩下了孤零零的金牙一个。
裘叔陵心中一松,根本不团结么。一盘散沙,好对付。待我在家一剂猛药。
“你就是金牙?看样子倒是个敢作敢为的汉子。我这人最佩服英雄汉,最讨厌墙头草软脚虾。看你如此英雄,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拍着胸脯说话,打人的时候,是不是有人指使于你?”
金牙一愣,任旺发也楞了。迟船头恨恨的道,“三哥你别被他骗了,我才递上挑战书,任旺发打开才撕了挑战书,那厮就跳出来打了我仨耳刮子。哼,他做梦都想压过大水,什么事都抢着出头,只没想到任旺发转眼就卖了它。”
裘叔陵小声道,“狗咬狗,一嘴毛。你的帐,一会你自己慢慢去算。倒是看了他们的表现,枉费我们太把他们当人了。赖尘,一会你可要做出老大的样子来,别再胡说八道。”
“三哥,那我到底怎么做,你也没提前告诉我啊。我现在脑子里还晕着呢。我怎么又是会长了?”
“说你是你就是,晕个屁。你就盯紧任旺发,逼紧他就是。”
谈话间,金牙已经做出了自以为明智的选择。“作为馆主手下,当然是馆主指哪儿就打哪儿,遵命行事,确实没人指使。”
任旺发鼻子都气歪了,没人指使,你还遵命行事,指哪打哪,这不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却听嘣嘣弓弦声响,两只箭矢呼啸而来,众人一齐下蹲看,夺的一下,那两箭却结结实实射在了旺发武馆的牌匾上。
裘叔陵扬声道:“任馆主,既然没人指使,那这一箭就不射你了。把人交过来吧。不过,那金牙膀大腰圆,交也要有诚意的交人是不是?倒背双手,捆缚扎紧送过来,那才叫诚意,对不对?”
任旺发牛眼一翻,“我答应你踢馆便是。只管啰哩啰嗦,当你任大爷好耍的?”箭射牌匾,大大不吉,任旺发怒火爆发,他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自是明白裘叔陵在挑拨,是以一言揭过,免得祸起萧墙,自己窝里先反了。
赖尘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只是他声音稚嫩,未免有些滑稽。
“任旺发,我瞧你那牌匾,是该换了。来来来,咱们兵对兵将对将,你我大战三百个回合。输了,你乖乖卷铺盖卷走人。赢了,哼,瞧你那猪样,你能赢得了吗?”
“你个小毛孩,爷爷不欺负你。锭子,上。”
锭子大踏步冲了出来。罗成弯弓搭弦,嗖的一箭,直接钉在了锭子的右肩膀上。锭子一个趔趄,捂住箭头,破口大骂。
罗成冷笑道,“今日我们大哥亲自出马,谁觉得可以做旺发武馆的主,不妨站出来,就是你们一个个要打车轮战,我们大哥也不怵。可丑话说道前头,谁要做不了主却偏要出头,罗成爷爷认得你,罗成爷爷的箭可不认得你。”
“好大的口气。”一声冷叱响起,一个重髯大汉分开人群,昂然而入。任旺发满脸喜色的迎上去,拉住他的手,唧唧呱呱,也不知说些什么。迟船头吸溜着腮帮子,低声道,“是北威堂的人,瞧他衣服的下摆,有北威堂的绣志。”
“原来还请了外援。好吧,今日我也客串一次外援。赖尘,任旺发可就交给你了,胜败在此一举。”
裘叔陵缓步而出,冷笑道,“宗师会踢馆旺发武馆,你又是哪里来的夯货,胡乱答言?”
重髯大汉冷笑转身,“北威堂缪三山,特来代任师叔领教……呃,啥,宗师会?没听说过,什么玩意。”
一边说,一边龙行虎步,走上前来。口中鄙夷之意,一览无余。
裘叔陵淡然一笑,“缪三山,宗师会你没听过,这个,你见过吗?”摊开右掌,赫然是无极宗的引荐玉牌。当然,正面相对,荐字那面紧贴手心了。
缪三山一愣,面现茫然之色,显然不认识这块玉牌。但这玉牌制作精美,显然又非假货,缪三山还是识货的,茫然之色一闪而过,语气却已经软了下来。
“不知兄台,高姓大名,何处高就?”缪三山双手抱拳,深施一礼。
“呵呵,缪兄,今日之事,缪兄既然出头,我也不妨提醒缪兄一句,缪兄代人出头无关大碍,可真要不识玉牌,呵呵,只怕铁腿老爷子到时可就抱怨罗飘秋教徒无方了。”
缪三山张口结舌面红耳赤,登时说不出话来了。裘叔陵这话,说的太大了。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而且这“极”字玉牌,真的没有印象啊。可这玉牌,不像假的呀。别真是什么……
缪三山不敢想下去了,但见裘叔陵一脸云淡风轻,嘴角噙笑。眼睛看似看着自己,眼神却又那么的诡异,似是十分好笑,又似乎是压抑着什么,还赤裸裸的显出一种无视。这人不简单哪。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眼前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儿,可这半大孩儿无论言语气度,那可都跟他的年龄觉不相符啊。
也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前来助拳无非是看在任旺发一直孝敬师傅的面子。如今两相比较,显然置身事外比较好。心中计议一定,登时一宽,拱手道:“承蒙教诲,三山这就告退,师傅座前领罚去。”他自是不能就此一走了之,说是座前领罚,那就是请教师傅去了。要是有来历师傅自然夸自己没有鲁莽行事。若是没来历,哼哼,到时候再找回场子,那也是简单的事。
裘叔陵自是明白他话中之意,所以笑吟吟的看着缪三山连跟任旺发招呼也没打,便分开人群疾步远去,自顾回转。心中兀自叹气,第一次亮出无极宗的玉牌,竟然不识。到底是人太低级,还是无极宗名气太小?哎,不研究它,先自踢馆要紧。
任旺发却早麻了手脚。任旺发这人,耍耍滚刀肉那是一绝,打打顺风架当然也是一绝。可缪三山转身这一走,乐子可就大了。裘叔陵的话谁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是相当的有来历,而且来历大的吓人。不然,怎么北威堂缪三山一见那信符,话都不多说,转身就走呢?显然惹不起啊。
缪三山惹不起,自然代表着北威堂惹不起。可北威堂就是旺发武馆的干爹啊,干爹都惹不起了,干儿子非还拿鸡蛋往石头上碰,那不找死吗?
哎呀呀,倒霉啊,我任旺发一辈子打雁,谁料到竟然被一帮子小雁啄了眼啊。这群半大孩子,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啊。谋夺我旺发武馆,就是谋夺我秀水街的基业啊。缪三山能退,任旺发不能退啊。
不但不能退,还必须要上啊。不然,人家老大可说了,卷铺盖卷走人的是我任旺发啊。而且,手下人谁也指望不上了。金牙被冷了心,大水那两下子上去也白搭,锭子被射了肩膀,槌子要出去,人家定然弓箭伺候。娘的,弓箭都用上了,踢馆用上了远程利器,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事到临头,依靠全无,任旺发倒也迸发出热血激情,雄赳赳的大步而出,直奔赖尘而去。赖尘毫不示弱,你赤手空拳,我也空拳赤手,非打趴下你不可。当下采取游斗战术,仗着身手灵活,把任旺发耍的那叫一个团团转,混混乱,大口喘,小口咽。比猴子还灵活的赖尘,东掏一把,西踢一脚。南北游走,上下闪躲,就是不跟肥壮的任旺发正面相撞。任旺发三板斧下去,勇劲一退,越发的力不从心,浑身肥肉乱颤,呼吸粗如老牛,心肝乱跳。数九寒天,汗流浃背,那叫一个热气腾腾汗遮眼,气喘吁吁腿脚软。挥拳无力心急忿,上场容易下场难。
赖尘东跳西蹦,见任旺发步伐已乱,气喘如牛,知道他久战乏力,时机已到。当下矮身闪过他的双风贯耳,转到任旺发身后,顺水推舟的在后背给他来了一个头槌侧靠。任旺发收不住脚,咕咚一下,倒在地上。
“啊,胜了。旺发武馆,是我们宗师会的啦。”赖尘一蹦五尺高,兴高采烈,喜不自胜。
呼,终于胜了,打一头肥猪都这么久,好玄啊。裘叔陵也抹了一把汗,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