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戈躺了一日,睁眼时月色皎洁。露水打湿了她的衣裳,更惹得寒气欺骨。她费劲全力爬了起来,搓了搓手后准备出山谷。这座谷形如鬼牙,曲折蜿蜒。大多数没人认领的尸体都丢在这,止戈虽大难不死,却也不想活活吓死在这。
这座谷四周都是光秃秃的,连剩下的灌木都是光秃秃的伸着利爪,唬人的很。几只乌鸦飞过,羽毛掉在止戈脸上。她抬头看了看枯木,惨白的月光映衬下,更是鬼影重重。她终是忍受不了,使出吃奶的劲狂奔了一路。
前路越来越多山石树木,劈头盖脸的涌入眼帘。不消一会儿便将月光遮了个通透。留下森森鬼爪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宅子。约摸是鎏金覆的面,门前一副对联远比匾额来的夺目,上曰:“身藏异处,他乡旧年。魂洞此府,舍居明日。”
止戈敲了敲门,粗嘎的声音自门后响起。门被开启一条缝,一双眼睛探向门外。
“你是何人?”
止戈礼貌的拱了拱手,说道:“劳驾,我一家是进京做买卖的商人,路遇歹徒,我爹爹被奸人所害。那歹人刺我一刀,而后将我抛在了前头的山谷里,幸的我大难不死,可怜我全家只我一人得以生还。望尊驾容我在此借宿一宿,明日一早我便离开,绝不多加叨扰!”止戈不忘挤出两滴眼泪来,以表明故事的可信度。
门被打开,一位老伯端着油灯立在门口。说道:“原是如此。姑娘且往里边走。”
止戈进了门,见得里面雕梁画柱,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有小桥流水潺潺,不远处又见一座小亭依水而建。越过月亮门,门边又放着两口青花大瓷缸,各有两尾锦鲤怡然自得。沿着鹅卵石铺盖的小路,止戈悠闲地踏着步子,随口问道:“老伯,可是要领我去见贵府老爷?怕是夜已深,不便叨扰,随便一个素屋足以。”
那老伯叹了口气,说道:“家主已多年前去世,这座宅子徒留下老朽看护着,只怕老朽百年之后便要没落了。”
“唔,老伯真是重情重义之人。”
“但也没什么,不过内心执念。既舍不得故人,便守个百年也算对得起家主的恩惠。”老伯指了指前方的小楼,说道:“园里唯这座楼是打理过的,原是家主与少夫人的新房。多有不周还望姑娘住的习惯。”
“怎会,老伯言重。”
“那姑娘且先歇歇,一应物品楼内皆有,姑娘自便。”说完,老伯便走了,他佝偻着背,身影有些萧索,冷风习习,晃眼又不见了。
止戈端着油灯往楼上走,楼梯口灌进来一阵风,吹的整个屋子呜呜的响,她踩着楼梯吱嘎吱嘎的响。油灯的火光晃动的厉害,好不容易磨到房门口,终于还是灭了。
一番洗漱,止戈将自己打理的干净,有找来了药匣子给自己上了点药。本欲就此睡下,却又顺手捞了本话本子看的着实惬意,半分未亏待了自己。
待见那月色如钩,松山树影。不知哪处草丛中的蟋蟀叫的欢乐,先嘈嘈之声无所寻觅,而后竟声大如山震虎啸,骇人听闻。过了一会儿,月满入盘。从月中隐约有什么走了出来,先小如细蚊,待近了些便看了个通透。一顶猩红的喜轿由四个瘦如细杆的轿夫扛了下来。
四处响起了喜乐,天空中的喜轿轻飘飘的落在了小楼里。不消一会儿,几个绾着翠云髻,穿着广珠碎玉罗裙,系着鑽八宝银鼠丝绦的仙娥自月中缓缓漫步而下,各自端了个玉盘盛着些莲子,桂圆,花生之类。
打头的仙娥是唯一一个只拿了云帕的仙子,她拿着帕子捂着唇笑着,连眉眼之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她掀起了轿帘,扶着位身着凤冠霞帔的姑娘下了轿。
“姑娘,道喜了。姐妹们赶了三日做的衣裳穿在姑娘身上可漂亮了。怕是新姑爷见了,酒都吃不下便要缠着来见娘子了。”
“姐姐莫要调笑咱们新娘子,人害羞的都说不出话来了。”随行的另一位仙娥说道。
她们完全将止戈无视掉了,而止戈大眼珠子睁得滚圆,下巴都快惊掉了。这……这是神仙?还是妖怪?
待将喜烛点上后,一应仙娥关上了门。打头的那位仙娥云帕一展,一张纸片飞了出来,落地到成了一条长着虬须,浑身靛青的长龙。她们乘着青龙瞬间飞向了东方。
止戈揉了揉眼,什么都没了。心说道:“原来是幻觉!”她摇着头端起茶杯准备倒茶,却有另一只手捉住了茶杯略过她倒了一杯茶。这位姑娘正是那位新娘子。她喝过茶,又走到梳妆台拆了凤冠,理了理云鬓。贴上黄花,抹了点胭脂。非常体面的踱步到了止戈身边,从袖子了摸出白绫三尺。往止戈头顶的房梁上一抛,踩着凳子上吊。
止戈傻了,她看着美人姣好的脸蛋一下子变得枯槁,舌头伸出来老长,翻着死鱼眼。一双明晃晃的绣花鞋在她眼前一晃一晃。
“鬼…鬼啊!”止戈吓得跌坐在地,慌慌张张爬起来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