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躺上三五天止戈才好了个大半,期间冬城来探望过她这母亲一次。这冬城原是止戈先夫的遗子。他虽非止戈所生,但其对止戈却极为孝顺。这公主府的段子繁杂难理,若从冬城说起到还是个始末。这日里冬城与武攸暨相约于皖碧居吃酒听曲,但见那美娇娥在台上唱了出《霸王别姬》,冬城在底下敲着扇子打拍子。
子往看看他,问道:“贤弟可是爱上这美人了?”
冬城依旧看着台上,笑问:“子往兄何处此言?我不过是觉得这虞姬确实痴情,但也不免愚笨。”
子往抿了口清茶,淡淡的声音:“如何就愚笨了?”
冬城搁了扇子,看着子往神情淡漠,说道:“这只是我的一点愚见,子往兄莫要生气。这虞姬在大军压境之前自刎,项羽必定重创。如此灭自己士气的事原不该那时做,那项羽不肯过江东说不定也有半分不舍虞姬。”
子往嗯了一声,只是神情还是淡淡的看着台上,表明了对冬城的所思所想不敢苟同。冬城见他这副模样,公子脾气也上来了。索性二人都看着台上,默不作声倒也图个清净。谁料这子往不冷不热的又问了句:“若贤弟是霸王,虞姬当你的面自刎,你可会随了她去?”
“我若是霸王大约会难过上一阵子,但命我是断不会白白了断了的。这秀水青山何其壮丽,人世繁华何苦守着一人。”
听完这句子往彻底不做声了,冬城虚眼偷看他一眼,思索着我这又哪得罪了他?他想不通透,晃晃脑袋专心致志的听曲儿去了。他听曲听得入迷,殊不知他身侧那人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秀水青山何其壮阔,人世繁华何苦守着一人。贤弟看得如此通透,看不透的倒是他这蠢物了。他捡起盘里一颗花生丢进嘴里,索然无味。
“吃这盘,水煮的花生原没炒出来的香。”冬城看着台上,手却向他递来一个瓷盘。子往看着他赌气的模样,恍惚间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人也有这样软糯的声音,那样难掩稚气的脸。他徒然柔和下来了笑容,捡起一颗。
“看完这出戏我们出去逛逛可好?”子往询问,算是赔罪。
冬城摸摸下巴,挑眉问道:“可是去青楼?若不是我情愿坐着继续看戏。”
“......”
看到子往暗暗吃瘪的模样,冬城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却还顶着一脸的期待模样,子往皱了皱眉,侧过头嘟囔了一句:“青楼着实污浊,况且你...那么喜欢逛青楼也不顶用。”
“你说什么?”冬城敲着扇子,兴致盎然。
子往说:“没什么,去就去吧。”
......
绕床青梅难戏,不如春娘风情。他二人慢慢踱步到青楼,冬城玩心重,叫了一帮姐儿来助兴。一时间两人都被灌了不少酒,银票大把大把的抛,媚眼大把大把的抛。一间内厢充斥着男女的调笑声,一直玩到半夜二人才在青楼门口正儿八经的道别。
车走到一半,忽听得窗外角铃轻响。一道苍老的声音飘到了内室:“算命,占卜,问卦,断三生。”
子往叫停了马车,整了整衣裳慢慢走到那一处摊位。问道:“敢问尊者何故半夜摆摊?”
羊胡子老道人身着灰黑道袍,眉毛全白。他拈了拈山羊胡子,笑道:“自然是等先生。”
子往也笑,坐在小凳上,提笔在铺好的白纸上写上一个字。说道:“那劳烦尊者替晚辈看看,我的一位小友可有王侯之命。”
羊胡子老道人看看字,又闭眼思索了会儿,方才道:“姜字内含一个王字,其人必定生来就是不凡,但可惜其下为一个女字,此人虽生得好,只怕却一样都抓不住。”
他看看子往,又道:“先生其实早就知道,何必再测。便是今生她也是再难有大器。”
子往起身,向他一揖,因说道:“倒不知是哪位仙友到此游历,恕晚辈眼拙竟未看出来尊者宝象。”
羊胡子老道人哈哈一笑,招呼他坐下。方说道:“曾闻先生过往,十分钦佩。贫道不过闲云野鹤,先生可不必知道。贫道此番前来,却是有一事相扰望先生开解开解。”
子往说道:“子往如今再不是当初的天枢,倒不知晚辈却还有何事上可帮尊者。”
老道人说道:“东郊仙山的凤族神官至今尚未回来,这东郊已有百年未曾下雪四季不调。说来这却是神官司管下雪,而如今,神官下凡历劫却尚未归来,贫道追查了多年却牵扯出一桩旧事来......”
“如此说来这桩事若尊者单独应付确实难办了些。”子往想了想,又说道:“若有人相助,怕就没那么难办了。”
老道人眼睛一亮,他等的就是这句,试探的询问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子往不假思索的说道:“我有一位小友,生来王侯之家。必能压住其中的戾气,有他相助必能帮得神官渡此一劫。”
老道人憋着嘴,两撇胡子翘起。说道:“先生明明可以帮贫道,为何要你那位凡人小友帮忙!”
子往提笔写了个名字,淡淡说道:“这善因必须他来结,哪日若他身败,我再没法护着他,他也可循着这个善因求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