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楚洵二人骑在洛子章的宝马上面被追逐了没多久,一行便齐齐钻进了树林里,四面都是两人环抱的大树,树荫茂密,树枝交错复杂。
可是没料到,刚进树林没多久,前方便又一座山崖赫然挡住了去路,似乎竟是无路可逃了。
转眼,后面追兵赶了上来,为首的孙成举着刀骑在马上,凶悍无比的模样怒吼:“还想跑?哼,看你往哪跑!”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加上他手下的吆喝呐喊,树林里嘈杂一片,鸟儿惊飞,落叶缤纷,仿佛兵临城下。
长乐这边就只剩下十人左右,骑着马停在原地踏步,又被对方围得死死的,这次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楚洵因喘息胸口上下起伏着,脸上虚汗冒出,面色如纸。他平静了片刻,转过身去,目光朦胧的望着对面孙成,沙哑的声音道:“孙成,你可知罪?”
孙成不知悔改,摊手笑道:“知罪?我有什么罪,呵呵……”
楚洵风轻云淡道:“若是你肯悬崖勒,或许我会看在丞相的颜面上,对你从轻发落。”
孙成冷哼一声大喝道:“死到临头,少说这些话来吓唬我!”说着似乎是心急如焚,迫不及待要楚洵死,当即都对手下下令,“给我上,再不可让他逃了!”
那些侍卫才刚准备领命,突然听悠远的传来一声“慢着”,随后头顶树叶飘零而下,一个墨蓝色影子从上面纵身跃了下来,衣袂猎猎随风,正好稳稳降落在楚洵前方,手上握着三尺青峰,身姿挺拔,威风凛凛,身上带着一股凌厉寒气,似乎周围瞬间就从炎炎夏日进入了凌冽寒冬。
长乐在后面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是洛子章,因为除了他,谁手上还会拿一把御赐宝剑呢?甚至,她觉得洛子章此刻的背影倒是挺玉树临风的。
楚洵似乎就发现长乐盯着洛子章不转眼,伸手把她的眼睛蒙住,说道:“不许看他。”
长乐回神,再看看楚洵,简直觉得他现在弱爆了。不过,还好她比较喜欢楚洵这种类型,于是真的不再看洛子章,把头埋进了赐楚洵怀里。
绝处逢生的时刻,一边跟随保护楚洵的禁卫看见洛子章的出现也有些激动,特别是柳肆肆和穆芷,柳肆肆是完全忘记了身上的伤势,一副花痴脸喊了声:“洛将军!”就连穆芷也难得的勾了勾唇角,浮出微笑,总算松下了担子。
至于对面的孙成,看到洛子章明显整个身躯一颤,指着他道:“洛子章,你,你怎会在这里!”
之前的黑衣刺客有两三拨之多,楚洵等人逃走之后还在源源不断的出现,按理说洛子章肯定无暇应对自身难保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阳光透过枝叶照到洛子章身上,形成斑驳光点随风摇晃,他如一汪平静清水,淡然举起剑,对着孙成,冷冷道:“孙成,劝你缴械投降,不然我可将你先斩后奏。”
其实从官职来讲,孙成官居正三品领军中尉,是洛子章直属上司,分分钟就可以将他拿下,可是洛子章有那把御赐宝剑,又有个将军头衔,也可以分分钟把孙成先斩后奏。
至于孙成到底为何那么想杀楚洵,那恐怕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孙成还不肯死心,更是魔怔了般,没有丝毫畏惧,放出狠话道:“洛子章,你觉得你可以以一敌百么?呵,笑话,拿我先斩后奏,别怪我连你一起送去见阎王!”
双方拔刀相向,现场的恶战一触即发,似乎时间凝固。
不想片刻后,忽听一阵阵喊打喊杀声音四起,环视四周,无数黑影攒动,层层叠叠不知多少官兵,举着刀围了上来,气势如虹。
形势瞬间扭转,官兵将树林里围得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洛子章露出傲视群雄的姿态,嘈杂声中他的嗓音洪亮突兀,反问孙成:“你似乎还没搞明白自己的处境,这里有三千精兵埋伏,你确定自己能以一敌百么?”
这句话仿佛给了孙成一个晴天霹雳,顿时就傻眼了,面如土色,楞楞左右环视,看那些不知从哪冒出来围住他们的三千官兵。
可恶,因为树林里枝繁叶茂,起初他们追进来时一直都未曾注意,竟然是被引入埋伏中来了!
这边长乐见有官兵护驾,终于长吁一口气,有些埋怨的抬头对楚洵道:“洛子章在这里埋伏,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都吓死了!”
楚洵没良心的笑了笑:“告诉你就没意思了,现在不是正好,乖乖看好戏。”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一场好戏,孙成倒是个硬骨头,不甘心的就是不肯投降,可是他的手下见形势斗转星移,都纷纷扔了兵器下马,跪了下地表示不做反抗。
孙成就怒了,举刀对着手下骂道:“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就回应:“大人,我们走投无路了,倒不如快点投降,太子毫发无损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
孙成近乎癫狂,大骂一声一刀就刺入了那名手下的胸口,将其给杀了,又抽出被鲜血染得火红的刀锋指着其他人,恶狠狠威胁,嘶哑的声音咆哮:“你们谁敢投降,谁敢投降老子就杀了谁!”
不想,他的手下纷纷被恐吓到了,扔下马就直接逃跑,过来跪在楚洵前方,不住磕头:“太子殿下恕罪,我等都是被孙成威逼利诱,不得已才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请太子殿下开恩……”
孙成人心已失,更是气得挥刀乱舞,身旁好多手下都被砍伤,纷纷叛离,投奔了洛子章,留下聊聊几人已不是洛子章三千精兵的对手。
一片混乱之中,“嗖”的几声尖响,不知从哪射出几枚弓箭,射到孙成马上,那马应声倒地不起。孙成被逼下了马,孤立无援,只能不甘心的扔了兵器,被赶过来的卫兵拿下,愤愤不平却也不敢再做反抗。
孙成成功抓获,套上链子,长乐和楚洵脱离危险,才被人从马上扶了下来,接受了河州太守及众多官兵的见礼之后,事情渐渐平息。
洛子章单膝跪地,抱拳道:“逆贼已落网,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受惊了,臣这便命人送二位回行宫歇息。”
楚洵咳嗽了两声,抬了抬手臂:“等等,还有事没完,急什么。”
洛子章颔首:“不知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楚洵道:“把孙成带过来。”
洛子章领命,便让人把带着铁链枷锁的孙成带了出来。
孙成狼狈不堪,蓬头垢面,依旧是横眉竖眼的瞪着楚洵,碎了一口,骂道:“今日栽在你这废物手里,我孙成认了,要杀要剐来痛快点!”
他刚说完,洛子章就用剑柄狠狠戳了一下他的腹部,疼得他抱住肚子,直接吐出一口鲜血,若不是两旁有人控制,定要当即倒下地去。
楚洵轻笑一声,轻声说着:“若不是要给丞相一个交代,我大可将你就地问斩,你可知道?”
说到丞相,孙成立马就急了:“此事和我爹无关,都是我的主意,有种就冲我来!”
不得不说,他那张嘴脸还真是让人讨厌,楚洵蹙眉,垂眸温情的看着长乐道:“此人无视尊卑,恶言侮辱,笙儿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长乐当然想出口恶气,寻思片刻,笑道:“不如就让徐季揍他一顿吧,看他还敢不敢乱说话,不过别揍脸就是了。”
楚洵失笑,摇了摇头:“我也正有此意,那就这么办,徐季,交给你了。”
有了楚洵的命令,徐季喜出望外,当即一拍胸脯谢恩,松了松指关节,便奸笑着朝孙成走了过去。
那孙成被捆着铁链禁锢着,两旁又有士兵控制他,只能任由徐季一拳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原本就被洛子章打伤的地方疼痛不断,疼得他鬼哭狼嚎般叫唤,还一边叫一边骂人。
洛子章差点就过去把他舌头给割了,还好有人劝阻,才只把他的嘴给堵住,耳边终于清净下来,只由得他被打得七荤八素的。
处理好孙成,楚洵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吩咐洛子章道:“子章,方才护我冲出重围的几人带过来。”
下令之后,就有八九名禁卫成几排走上前来跪下谢恩,其中也包括柳肆肆和穆芷,伤痕累累,都是之前保护楚洵从邵景镇逃出来,经过孙成的围堵最终还活下来的几人。
楚洵扫视他们一眼,不冷不热道:“你们几人护驾有功,理应论功行赏。”
几人齐声道:“谢殿下。”
楚洵的目光依次扫过所有人,最终落到其中一个男子身上,此人与其他人比起来并无特殊之处,只有伤势较轻。可似乎楚洵对他极为感兴趣,上下打量他半晌,又将洛子章叫到跟前附耳悄声说了几句话。
洛子章听后,眉头一瞥,领命上前,指着楚洵所指的那个男子,便扬声下令:“把他抓起来!”
此男子大惊失色,面对着过来捉拿他的官兵,故作茫然的模样道:“洛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抓我?”
洛子章高挑的身姿立在他面前,埋头盯着他:“你自己心知肚明。”
男子双膝跪地,仓皇道:“属下不明白,请洛将军明示。”
洛子章不屑的轻哼一声:“我问你,殿下被乱党围困之时,你在何处?”
“自然是在与逆贼交战,不信可问他们。”他无辜的样子,指了指当时一起保护楚洵逃出来的其他人。
洛子章看向当时在场的其他人,问道:“你们可都有见到他参战?”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摇了摇头,便有人回应:“回洛将军,当时场面太过混乱,我们人有死有伤,便也无暇顾及那么多。”
洛子章又问他们:“那你们冲出重围逃命之时,他可在其中?”
众人依旧摇头:“当时只顾护着殿下逃跑,不曾关注这些。”
洛子章嗓门又抬高了些:“那殿下怎么说此人当时混战之时不见踪影,骑马逃命之时也不在,直到方才孙成被捉拿之后才混了进来。”
那人瞳孔放大,一脸惊恐,拉着洛子章的衣袍道:“洛将军,属下可是拼死保护殿下,一定是殿下看错了,请洛将军明查。”
洛子章一脚把他踹了出去,便又让人将他给拿下绑了起来,冷哼一声:“证据确凿还不承认,你被孙成买通做内应,太子殿下六月初六离开行宫的消息便是你告诉他的,还破坏了殿下的马车害殿下受伤,看殿下被围困,你不但没有保护反而投靠了孙成,如今见孙成被捕便又潜回到殿下身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么?”
那人还不肯死心:“属下冤枉……”
“那你怎么解释刚才的行踪?”
“我,我……”他无言以对,无法狡辩,浑身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暗道自己失策,不住摇头叹气,一声不吭被人捆了带了下去。
长乐静静看了经过才明白,楚洵先前之所以不直接暴露出有伏兵的事情,便是因为有这个内贼在,若是直接将计划说出来了,肯定抓不住孙成,所以,楚洵才冒险演了被围逃生的一出戏。
这么做或多或少有些危险,可也算是把伤亡降到最低了。
事情算是解决了,长乐叹了口气,回头扶着楚洵,道:“殿下,以后别把自己往悬崖上放了。”
楚洵却没能回答,在那里愣了片刻,突然身体摇摇晃晃就整个人倾倒了下去,昏迷不醒。
“殿下!”长乐惊呼,蹲下去降他搂住,才见他脸色煞白,双目紧闭,眉头紧蹙,似乎很痛苦的模样。
原来,他手臂不是不痛,也不是真的能够骑马,只不过是一直忍耐着罢了,事情结束,他也忍耐到了极限。
随后孙成等叛贼被提前押回京都问罪,楚洵和长乐则被送回了泉沁园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