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孙成笑话了多久,徐季实在忍无可忍了,便才气急败坏的解释道:“够了!孙成,难道你眼瞎了么?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同乘一马,用得着你指手画脚?”
不得不说,长乐一直以为徐季是那种胆小怕事又只会哭的小太监,没想到他还有这么霸气英勇的一面,单薄瘦小的身躯站里在地上,那背影倒是有些像巍峨高山,虽然腿都吓得发抖了,在大义面前却没哭更没有退缩。
孙成有些不耐烦了,笑容渐渐消失,又狠狠瞪了徐季一眼,骂着:“你个阉人怎么这么烦,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么?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
徐季脸都被气得涨红,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不是男人这种话,他大着嗓门道:“你也只有和我一个阉人说话的资格!要砍我你来啊,悉听尊便。”
孙成笑哼一声,无视徐季,一双鹰眼上下打量着长乐:“唉,我说呢,原来是太子妃啊,怪不得,女扮男装都让人看了魂不守舍,哈哈,太子不能人道,不知太子妃平时如何满足?”话毕又一次仰天长笑。
骂到长乐头上来,楚洵始终是看不过去了,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开口斩钉截铁道:“闭嘴!”
孙成似是被这一瞬间的气势所压,晃眼间从楚洵身上看到了几分皇帝楚崇的影子,一时有些畏惧,便渐渐收敛了笑容,其他喽啰也都纷纷吓到了安静下来。
长乐也很会看脸色,刚才楚洵不说话不跟他一般见识,就是为了体现尊卑有别,此刻动怒了就容易正中下怀。她忙回身抚了抚楚洵的胸脯,阴阳怪气说道:“殿下何必动怒,待洛子章赶来,将此人拿下治罪便是。”
“洛子章都自身难保,还有命来拿我治罪?”孙成收了几分狂妄的性子,眸子中多了几分猩红,瓮声瓮气道,“我便直说了吧,我是特地来请殿下去见一个人,还请殿下配合。”
随后,孙成朝身后的喽啰一摆手,几百人骑着马,呐喊蜂拥而上,直将楚洵等人包围在内,密不透风,个个手上举着刀挥舞,凶神恶煞,剑拔弩张的模样。
面对忤逆者,楚洵显得异常的镇定,淡淡问:“见谁?”
孙成眸光犀利,唇角一勾,笑哼一声,一字一顿道:“阎王爷!”
长乐一听,心里猛然一跳,才知自己想得果然没错,这个孙成毫无忌惮,就是来杀太子的,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带禁卫军堵杀,胆大包天。
她不自觉的将手攥紧了楚洵的袖子,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同生共死这句话。等等,楚洵先前那些话,也就是说早知道有人会来拦截,有留后手?
思绪一瞬飞过,对面的孙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今日杀了楚洵已是志在必得了。
楚洵不为所动,依旧冷幽幽的望着他,问道:“孙成,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孙成满不在乎:“后果?呵……太子在邵景镇突遇刺客,逃遁途中不慎摔落山崖,尸骨无存,臣救驾已迟,不胜悲痛……”他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堆,便又笑问楚洵,“你看我这个说辞如何?”
楚洵摆了摆手,示意还站在地上的徐季上马,一面对孙成道:“看来我不死你是不会罢休了。”
“你现在知道也为时已晚。”孙成越发得意,又感叹起来:“说来你还真是够命硬的,棋盘暗器毒不死你,山崖落石砸不死你,那么多精英刺客还让你给逃了,我就知道,若是我不亲自出马,定然又是白忙一场!”
楚洵不动声色:“这么说,这些都是你安排的?”
孙成觉得自己大功将成,便也口无遮拦:“你大限已至,告诉你也无妨,这就是我安排的,若是你肯早些让出太子之位,也不至于有今日!”
楚洵又道:“你做出这等事情,孙丞相可知情?”
“我爹?他就只会骂我没用!要干大事之人,怎能像他那般畏首畏尾……”提到孙丞相,孙成一脸厌恶,抱怨了几句,却止住不肯再往下说,对手下喽啰撒手发命,“好了,你们可要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死得痛快些,记住别留活口。”
“是!”那一队禁卫领命之后,便举刀冲了上来。
霎时间,喊打喊杀声直冲云霄,几百个禁卫全副武装厮杀成一片,太子身边禁卫只有腰带和衣襟颜色不同,双拳不敌四手,很快就一个个倒下马去,本就寡不敌众,更是没了抗衡之力。
气氛紧张得快要窒息,刀剑之声近在耳畔,血液飞溅,惨叫连连。
穆芷和柳肆肆骑着马护在楚洵和长乐的两侧,若有人冲上来就将其斩杀,勉强能够抵抗几时。
柳肆肆原本清秀的脸蛋上眉头紧皱,满头大汗,一边挥刀一边回首过来道:“太子殿下,太子妃,现在怎么办?我们人快要坚持不住了。”说完还举刀一挡,反推回去一个进攻之人。
长乐从头看到尾,也是心急如焚,摇了摇楚洵的袖子,目光就好像在说:有什么战术赶紧使出来,不然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不想,楚洵却毫无紧迫感,对她温和一笑,道:“笙儿,你说我们是不是要死在一起了?”
长乐急了,在他胸上轻轻垂了一拳:“别装了,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快拿出来吧!”
不想,长乐这么一拳,楚洵连连咳嗽起来,一脸痛苦的样子。
长乐还以为真的一拳把他打伤了,慌忙替他顺气:“殿下你没事吧?”
楚洵却抿嘴一笑,停下了咳嗽,顺势握住长乐的手把她拉进怀里,轻声问:“怕不怕?”
长乐苦笑:“当然怕。”马上刀口都要割断脖子了,怎么能不怕,怎么能不慌。
场景打斗得一片混乱,一旁骑在马上的徐季看了他们二人,沮丧着脸就提醒:“殿下,现在这种时候了,您还有心思打情骂俏,奴才给您跪了……”
楚洵抱住长乐,冷冽的目光扫了徐季一眼,也不说话,似乎真的是没有对策了,只打算和长乐在这里双双等死,这次徐季是真的又要急哭了。
片刻后,在另一边打斗的穆芷凑过来,破天荒的说出提议,指着围住他们的人墙边缘一个角落,语速飞快道:“那边有个缺口,待我们杀出一条血路,送殿下出去!”
还在迎敌的几人纷纷表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愿意拼死抵抗,送楚洵逃出去,都顺应了穆芷的指挥,杀了上去。
于是穆芷与柳肆肆等人在前头厮杀开道,已是遍体鳞伤,其余活着的人在背后断后,死伤惨重,不多时才勉强有个破口,若是不快些行动,恐怕缺口又要合上了。
长乐觉得这个法子不太可行,心里忐忑不安,毕竟要考虑的因素很多,她和楚洵坐的同一匹马,马速度肯定跑得慢,加上她不会骑马,楚洵又有伤有病不可能会驾马,被追上也是迟早的事情,也不知是不是能逃掉。
可是似乎她太小看楚洵和着匹马了,楚洵很赞同穆芷的提议,并对长乐道:“笙儿,搂着我的腰别松手,不然掉下去了可别怪我哦。”
话音刚落,长乐略有迟疑,楚洵就已经单手拉着缰绳,不费力气的轻轻一抖,马儿便抬蹄飞奔,抓紧时机,随着禁卫开出的血路,疾驰而出,行动如风。
不得不神奇,他们还真是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就这么钻出了人堆,朝前逃命,这次是真的在逃命,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后面的孙成本来悠闲的看戏,以为这次楚洵是无路可退了,所以只等着给他收尸,不料突然听闻有人大喊“太子逃跑了”,他才猛然一震,抬头望去只看见楚洵一行人骑马远去的背影。
“这么多人还让他给逃了?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快给我追!”孙成气得大发雷霆,当即踢了踢马肚子,亲自带人驾马在后面追赶。
前面只有寥寥十匹马的影子,清晰可见就在在几十丈外,几乎都能够摸到,就是不论如何都追不上。孙成见煮熟的鸭子飞了,哪里肯罢手,不动脑子就一个劲儿的带人朝前追,势必要把人给追回来杀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长乐这边,偶尔瞄见背后快要追赶上来的一大队人马,心扑通扑通的快要跳了出来,只侧坐在马上,抱着楚洵的腰。
他一边驾马还一边咳嗽得厉害,因为太瘦,抱着腰也完全没感觉,不过,长乐还是觉得很安心,因为楚洵说过不会让她受伤,他们一定会有办法逃过一劫。
长乐埋在他怀里,问他道:“殿下,别让我着急了,快告诉我,我们会不会有事?”
楚洵脸色愈发的苍白,干涩的嘴唇蠕了蠕,柔声道:“不会有事的,等下你就知道了。”
“你手疼不疼,骑马没事吗?”
楚洵微微摇头:“没事,这匹马是洛子章的宝贝,会自己寻路,只用抓紧就好。”
“你早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对不对?”
楚洵轻笑:“嗯,知道,笙儿,等脱离危险之后我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嗯,那好。”长乐乖乖点头,这才轻松了几分,相信楚洵早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