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本欲保护流火,把她护在身后,不料正中姬长明的奸计,被他的法宝“双头火蛇索”从后背穿透到了胸前,而且火毒也开始在他的体内肆虐,疼得他忍不住大吼起来。
流火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法动弹去帮助长夏,一张甜美的小脸此刻完全被泪水和血水模糊了。
“双头火蛇索”是一件非常阴毒的法宝,是火长老拿一条活生生地“双头火蛇王”经年累月炼制而成的,姬长明有一次替火长老跑腿做事,火长老便赠送给了他。火蛇尝到了美味的鲜血后,整条身子都钻进了长夏的胸腔中,迫不及待地动用它的两颗脑袋,开始啃啮长夏的血肉和内脏。
姬长明往洞口的方向瞅了瞅,脸色阴晴不定,忽然张口喝道:“阁下还真能忍耐啊!难道想坐收渔翁之利吗?姬某现在要杀掉这两个小不点,你不打算阻止吗?”
长夏的惨叫声只持续了几个呼吸便越来越弱,最后戛然而止。姬长明判断,如此伤势,长夏必死无疑,神仙都救不了他。他的顾虑又少了一重,可洞外始终未现身的那位,才是真正的威胁,他甚至不敢贸然出洞,害怕被偷袭。
“既然如此,休怪我心狠手辣了!”姬长明举掌向流火的脑袋上拍去。然而他并没有真的拍下去,最后一刻收手了,脸上露出狐疑之色:“难道是我多疑了?也罢,不可再耽搁了,要是路云天那老匹夫赶来,我想逃就要冒很大的风险了。”
他不再迟疑,把“龟甲宝典”揣进怀里,一招手将“双头火蛇索”从长夏的体内招出,就迈步向洞外走去。实际上他压根没有打算杀死流火,那样的话,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路云天都不会放过他。而如果只是死个微不足道的长夏,路云天还不至于发狂,只要逃出栖云山宗就算安全了,因为路云天犯不着为了区区一个杂役而满世界追杀他。
他这样想其实一点都不算错,无论是凡人的世界还是修真界,都是这么残酷,草芥之人的死活根本不被上位者看在眼里。姬长明正是因为深谙这一点,才敢走这凶险的一步。
姬长明踏出洞外,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太阴星被乌云遮挡,天空阴沉得厉害,果然如他判断,今晚有一场暴雪。借着黑暗逃走,危险要大大降低。
他从袍袖中抖出一团青云,双脚踏在青云上,飞上天空,消失在浓黑的夜色里。
他走了不一会儿,洞窟外的密林中走出一个人,是一位极为漂亮的女子,但脸色寒若冰霜,给人一种冷酷绝情的感觉,其实这就是她平常时候的样子。天下男子,无论谁见了她,都会忍不住心生爱慕,又不敢去亲近她。她就是那位“传奇女执法”方梦。
姬长明的感应没错,洞外一直藏匿着一个人,默默地监视着洞中发生的一切。
方梦走进洞窟,扫了一眼流火和长夏,流火已经因为伤势、惊吓和伤心过度而昏迷了过去,而长夏胸前有一个焦黑的大洞,一动不动地倒在流火的身旁,无比痛苦地表情凝固在脸上。方梦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早已停顿了。这样的伤势,即便他是神仙也活不成,更别说他只是一个连感应境都不到的凡人了。方梦暗叹一声,不再理会他,只是将流火抱了起来,而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山洞。
大雪终于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一丝风都没有,这个夜晚忽然间宁静得不可思议。
谁也不知道,刚才洞窟内进行这场夺宝生死战的时候,暗中的观众远不止方梦一人。路云天、老乌龟、书剑生,还有一位神秘人,他们都从头看到尾,包括方梦抱走小流火的那一幕。
一动不动的长夏,额头忽然飘出一道人影,落地后化成实体。他轻声说道:“老爷子,你回来吧。你不回来,路宗主怎么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清理门户呢?你说是吧,路宗主?”他的语气中明显充满了讥讽。
“你们究竟是何人?”路云天的声音飘了进来。然而无关之人是不可能听得到的。
书剑生笑道:“不愧是一代宗主,表面再仁慈,关键时刻都会轻易舍弃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怜这傻小子还对人家感恩戴德,试图以命报答呢。”
路云天沉默了片刻,又说道:“这是我栖云山宗的家务事,还轮不到外人来说三道四。”
“哈哈哈,外人?”这时另一道声音传了进来,正是那位神秘人物,他以一副看好戏的口吻说道:“你不知道吧,这位半死不活的白发人,正是你们栖云山宗的第二代山尊,大名鼎鼎的书剑生是也!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哈哈哈……”
路云天又是一阵沉默。而后说道:“那阁下又是谁?”
书剑生也说道:“我也想知道,你故意来掺和一脚,把今天的事搞得一团糟,到底为了什么?”
这时老乌龟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洞窟里,化成一个大汉,背着手说道:“以爷爷我的眉毛判断,这位藏头露尾的龟孙子铁定也是你们栖云山宗的一员。爷爷要是有半句说错,甘愿缩起脑袋来下来给你当凳子坐。一百年都行。”
神秘人物不说话了。
许久后,路云天打破沉默,说道:“二代山尊书剑生六百年前突然消失,传闻是因鬼王宗一役身负重伤而坐化。原来老前辈还活着,请恕晚辈先前失礼了。至于不愿暴露身份的这位……晚辈实在想不出来栖云山宗还有谁能有这等修为,还请阁下给点提示。”
老乌龟皱了皱眉,说道:“几位,你们真的打算见死不救吗?也许神之心根本不如你们想象的那么强大,爷爷我没兴趣跟你们磨叨你们栖云山宗的家务事,爷爷只关心这个臭小子,他跟爷爷投缘,爷爷打算连神功都教给他呢。要是他真有个闪失,爷爷不介意把你们栖云山宗闹个天翻地覆。”
书剑生说道:“老爷子稍安勿躁,我刚才已经看过了,放心,他死不了。你别忘了,他也是我的半个徒弟呢。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弄清这位高人是谁,他要是觊觎神之心,这小娃娃迟早要遭殃。”
“对对对,你一说爷爷想起来了。”老乌龟忽然双掌一拍说道,“难道把他当药田的就是你这个龟孙子?”
神秘人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早就把他带走了,不至于跟你们在这儿废话。正是因为我也顾忌,才迟迟不敢动手,万一他就在暗处盯着我们,而我们却感应不到他,那他岂不是非常可怕?路宗主想必也是这番思量吧?”
路云天冷哼了一声,说道:“陆某没有阁下这么下作。”
“虚伪。”
躺在地上的长夏忽然传出有力的心跳声,就像战鼓一样,神念投注于此的三位,以及本体在这里的老乌龟,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悸动,仿佛自己的心脏都要爆炸一样。幸好这种状况来得快去得也快,长夏的那条畸形左臂动了动,心跳又平静了下来,胸口的大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唉,越来越看不透了。那条左臂……似乎是传说中的‘天残臂’。他怎么会拥有天残臂呢?神之心的威力生生被它封印了!”神秘人说道,“我还是再观察些日子吧,这池水太深!各位,告辞!”
神秘人的气机果然消失了。路云天说道:“还请二位前辈来孤星殿一叙。让晚辈稍尽地主之谊。”
老乌龟鼓掌道:“这话说的巧妙。地主之谊,你怕他抢你的位置呀?”
路云天说道:“不敢,前辈多想了。要是书剑生前辈愿意重掌山宗,晚辈高兴还来不及呢。前辈只要一现身,栖云山宗可立即从黄级宗门提升为玄级宗门,所有门下弟子都会扬眉吐气。并且十年后的‘狩猎战’也会多出十个名额。这是天大的喜事。”
老乌龟没有再冷嘲热讽,路云天的这几句话说得挑不出一丝毛病,好像真的是肺腑之言,希望书剑生再重掌栖云山宗。
书剑生化作虚影,飘回长夏的眉心,传出最后一句话:“觅死之人,尘缘已断。你若真有心发扬栖云山宗,就好好培养这个小家伙吧。不出十年,修真界定会有他的大名。”
“既然前辈无意一叙,晚辈也不敢强求。”路云天说道,“至于长夏,他有幸获得两位前辈的青睐,晚辈替他谢过了。拂照之恩,没齿难忘。晚辈就此告辞,明日会令弟子送来疗伤丹药。”
“等等。”老乌龟说道,“爷爷还没提要求呢,你就急着走,怕爷爷讹你啊?”
路云天满心无奈,不敢得罪这位说话毫无顾忌的老活宝,说道:“前辈有什么要求但请示下。”
“把你们栖云山宗的《天脉星络》送一份过来,要完整的啊,别敷衍爷爷。小家伙搭上性命救你的孙女儿,不能就这么白白算了。还有,姬长明那小子的‘玉碑掌’着实厉害,你直接把玉碑送来,爷爷觉得有问题,没准那小子压根儿就练错了。”
“谨遵前辈吩咐!请问前辈,还有别的要求吗?”
老乌龟来回踱了几步,见长夏已经面色渐渐红润起来,胸口的洞彻底消失了,啧啧称奇。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以后不要再用神念探视这小子,爷爷挡得累。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爷爷要是不想让你知道,你连个屁也知道不了。总之以后只要这臭小子跟你那小丫头片子在一起,你就把你的神念给封闭起来,要不然休怪爷爷将你那缕神念给灭掉。”
路云天略一犹豫便答应了。老乌龟摆摆手:“走吧走吧,臭小子该醒了。天也快亮了,给你点时间清理门户吧。”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