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弄我的感情,滥用我的信任,背着我去伤害我的亲人,这就是你吗?染妖?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在你的眼中不过是可发挥其最大价值供你利用的物品而已,对吗?冷酷也好,温柔也罢,不过是你征服和拉拢他人的手段罢了,对吗?你曾表现出来的柔情,关切,严厉,冷酷等等所有,通通都是假的,都是在表演,对吗,魔君?
你生来无情,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对吗?
你以为没有人知道吗?在疟疾得到控制后,你却往疟疾发源地跑了一趟,在疟虫被消灭以后,你手中却仍有一瓶疟虫。这是绿萝亲口对我说的话。
最近魔族又爆发了一场疟疾了呢。
你还真忍心下手,拿自己的子民来尝试疟虫的威力和活性,事后写信与精灵王未央向精灵族大批求药,一是为控制疟疾,二为赢得爱民舍财的好名声,三,还能让精灵族根治疟疾的药材将近枯渴,这般若再有人患上疟疾,也得不到药,只余死路一条。
好,好,好个一箭双雕,当真高明的手段。
我还傻傻的跑去求你救她,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你的心,就是金子做的,披了一层美丽的皮,但说到底,不还只是一块硬石?!
为何你要带上这么一张虚伪的面具呢?为何,你要让我的心那么痛,那么痛呢?
我宁愿你冷酷无情,残忍暴戾地对我,让我痛快地与你为敌,你不死,我不活。
哈哈,染妖,你真是够残忍,够绝情!
“从今以后,我与你,恩断义绝!”我冷冷地道。信被我撕成碎片,扬上天空,纷纷扬扬地落下,像一群翩翩起舞的白蝴蝶,更像一场美丽又苍凉的花雨,在渐渐失去生机中低低地吟唱最后的悼歌。
火红的身影僵在那里,像雪中的一株血梅,很美,也很冷。
梅,是没有感情的吧?所谓的凌霜欺雪,一身傲骨,不如说,是它本身就是没有温度的,所以与冷为伍,也不怕会伤到自己。反而,你看,毫无防备,指尖,便被它冻痛了呢。
我再不回头,看了一眼微亮的地平线,拭净嘴角残留的血迹,优雅地转身,抬起双臂,迎风飞去。
……恩断义绝,染妖,从此我非你的妃,你非我的君。这是你欠我的,来日,我必加倍奉还。
凤湮,顾名思义。即被凤湮没的地方。
这里并非常年大风不止,黄沙漫天,月明星稀,渺无人烟,反而芳草遍地,绿树成荫,甚是美丽
而且凤湮从来都是夜晚,不见日光,更显得一种神秘之美。
这里的草及膝高,树亦足有数人高。且越往深处走,越是黑暗,草木越加高大旺盛,到至深处,草海甚至能淹没人。
凤湮里只有一种树,一种很美的树。
这种树的叶子很奇特,它们很小却很多,能在夜里发出莹莹的冷色微光,团成一簇一簇的,宛如一团一团会发银光的花,美轮美奂。
他们散入草丛中,草儿被夜里柔柔的和风吹得一摇一曳的,发光的小叶子便随风轻盈地飞起,在漆黑中星星点点地闪着光,犹如飞舞的萤火虫,犹如星星的碎片。
宛若仙境。
安谧得可以让人忘了世外所有。
但,凤湮最美的风景,却并非在此。
凤湮是妖界与魔界的分界地,也是妖界通往魔界的必经之路。普通的人想从妖界到达魔界,必会启动隐藏在凤湮最深处的固定传送阵。
传送阵有飓风守护,方圆百里内狂风席卷,日夜补休,湮没天地。
凤湮之名由此而来。
在飓风面前,人显得何其渺小!在它面前,人如同蝼蚁一般,任其将人卷起,撕裂,毁灭。在人面前,它便是巨洪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人在其中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
若无足够强悍的力量,任谁进去,都只有死路一条。
飓风卷起星星树的叶片,漫山遍野,星星点。仿佛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在旋舞,在黑暗中无比明亮,无比温暖。仿佛无数会发光的花瓣再围着你转,唤醒沉睡的梦境,诉说被遗忘的爱恋。
仿佛拥抱着整片星空,精灵们在絮絮地低语,寂寞的秘密,宇宙敞开胸怀,许你与天地同生,与川海共流,看暮月爱上朝日,听水火互诉衷肠。等待牛郎忘记织女,等待火红色的花开遍彼岸,绿色的叶紧紧相随,曼珠与沙华永不分离。
那窒息的美,只一眼,便好像永远。
确实,美丽与死亡同在,一眼,便是万年。
可依然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了缥缈的一眼,甘愿来一场美丽的飞蛾扑火呢。
我慢慢地走着。
脚下这条路,不知有多少人走过,也不知,有多少人能够走到尽头?还有多少人,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成为了一具残破斑驳的白骨,成为了飓风献给死神的祭品呢?
微风柔柔地拂过草原,有些凉凉的,轻轻地掀开我的墨色长袍一角,露出雪白的裙角。
草儿微微地摇动,蹭到我的手,痒痒的,像软软的羽毛拂过一样,又柔柔的,摸起来很舒适。
满天的荧光,像碎落的星星雨,随风飘荡。有些散落到草丛里,宛如萤蝶群四处飞舞,宛如烧后会闪光的烟灰漫天飞扬。
忽然远远听见一阵悠扬的笛声,空灵,寂寥,却正俯合着这美丽的景色。
笛音很熟悉,我不由自主地掀开唇瓣,轻灵悦耳的歌声从心头涌上喉咙,脱口而出:
褴褛青衫覆旧蓑
城南老道说惊蛰
夜山坡草木生萤火
恍听雾婆娑
一声歌一声歌
一声歌惊魂梦破
恰见明月栖山阿
……
歌声和眼前的景色真的好配,从来只喜欢琴歌相和的我,第一次沉醉在笛歌相随中。
歌声仿佛是随心而唱的,根本不需要小也不需要可以的矫揉造作。它仿佛能穿过这幕帘一般的星星雨,能够穿过时空,穿过我心上的枷锁与牢笼,穿过我看不见的地方,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