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的歌声能绽放,那一定是曼珠沙华,艳丽无双。笛声如同绿叶,紧紧相随,也不管哪个音,也不管到哪里去,总是心有灵犀,与我的歌声契合地天衣无缝。
仿佛二者本是同在,本为一体,不论哪一个,都不可或缺。若是少了歌声,则笛声便似未曾上色的画作,轮廓再完美,也不鲜活;若是少了笛声,则歌声宛如没有伴奏的独舞,舞姿再优美,也难动人。
……
忽地,笛声戛然而止。
我才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迷迷糊糊地朝着笛音的主人处步步行来了。
面前是一颗参天古木,深深的沟壑纹路沿着树干一路盘缠绻上,仿佛是伟大的雕塑家一刀一刀刻下的沧桑。枝上没有繁茂的树枝,反而光秃秃的,令枝干更是粗壮。隐匿于枝干各处的冷色荧光悄悄地闪着神秘的光芒,宛若童话。
星星不停地落下,纷纷扬扬,随风飘荡,枝干上空出的位置又不停地悄然生长出新的星星。等待着生命最后那场风的旅程,等待着到达生命最后那一站,落入卑微的尘埃,或者说,化作卑微的尘埃。
我戴着美兮,全身笼罩于黑袍之下,但我还是忍不住心声冲动,想要伸出手,触碰那些或幽蓝或冥绿的微光,感觉一下他们冰冷的体温。
它们悄悄地,悄悄地,飘下来。
无声无息,如梦如幻。
仰着脸,我的目光穿过梦一般的星星雨,落在雨的尽头。
他像个黑色的影子,静静地坐在树枝上,俊美如天神般的脸似乎挂着神秘的笑容,看着我的目光里似乎也带些笑意。
他的笑容与染妖不同。
染妖的笑,要么是温柔的,温柔得宛如三月桃花,可以把人融化成冰,让人迷醉沉沦,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要么,则是冷酷阴沉的,嘴角的弧度里含着万年寒冰,寒意无尽;含着死神刀剑,刺骨伤人,令人不寒而栗。
而他的笑,则带着玩味与嗜血之气,好像……好像是看见了猎物一般。
美得太邪气。
恍若妖神,恍若他这般慵懒坐于枝上,为我洒下这一场美轮美奂的星星雨。
他的右手优雅地握着一支翠绿的玉笛。
我瞥了他的笛子一眼,淡淡地开口道:“枫寻,我来了。”
我笑眯着眼,轻佻地开口道:“哟,这么快便来了?”话语中倒没有一点讶异。
我不喜他这般的语气,于是冷着脸道:“还阳丹给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半响沉默。
我倒不怕他不答应我,因为他在我面前亮出还阳丹,还引我来此处,所为的,一定是我身上有他想得到的东西,或者是我能帮他做成的事。
目前在我的眼里,大概没有什么东西或什么事情比千紫的命更重要了吧。
果不其然,他缓缓站起来,优雅地抬起双臂,像流星一般从树上坠落下来。黑袍袍帽往身后被风一掀,一张俊颜在我面前慢慢放大,一对邪气的星眸紧紧勾住我的眼。
我这才清楚地看见他的脸——那是一幅怎样俊美绝伦的容颜:刀削的轮廓,完美的剑眉,深邃的星眸,凉薄的唇线,有如天神下凡,完美得令人不敢轻易亵渎。
偏他勾起一个带些挑逗性的似随意的笑,反而衬得他邪气凛然。
刘海飞扬,衣袂翻飞,笑容邪肆,他在漫天美丽的星星雨中朝我飞来,展开双臂犹如翅膀,刮起一阵大风,卷得一片星星雨凌落飞旋,而他,就是神秘的夜神,化作黑羽的夜鹰,凌空中落。
他会怎样落地呢?
我想过千百种可能。
比如,凌空往后一个空翻,隐隐落地。
比如,在半空慢慢减速,调整姿势,站好落地。
比如,踩在树干疾步化飞为奔直至地面。
比如,像鸟一样“咻”的一下往远处滑翔,在一百八十度转弯倒回来。
再比如,直接栽倒在地。
……
但我没有想过,他是这样落地的,或者说,他压根便没有落地。
没有落在地上。
就在我心猿意马,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只距我咫尺之遥了,他温暖的鼻息触到我的耳垂,还未待我反应过来,他张开双臂已一收,箍住我的腰,把我压到地上,然后一只手掀了我的美兮,与我四目相对。
暧昧。
暧昧的眼神,暧昧的笑容,暧昧的搂抱,暧昧的姿势,暧昧的他。
他压到我身上时衣袍鼓起来,身体早已卸去了所有力道,根本没有预想中的重量砸来我身上。
他才不会因为冒失而砸到我身上,他分明是故意的。
我有一丝的慌乱,忽而目光撞入他隐藏不住嗜血和占有的眼神里,被吓了一大跳的:“你……”
“近一点,我才能听清楚一点。”他打断我,轻呵出一句,气息呵到我的耳垂边,很热,很痒。
他依然压着我,眼神有些迷醉,我不知怎的心中似乎有些抗拒,伸手欲推开他,却是无用功,连动他一分都不得。
他很重。
他不但很重,而且力量很强大,至少目前我所作的挣扎,十座山都能弄炸了,但是,他依旧神色悠然,几乎令我误会,我不过是某只调皮的小猫在他怀里给他挠痒痒罢了。
“你是谁?”我终于放弃挣扎,警惕道。
“阿颜记性貌似不太好啊,本……公子之前不是说了吗?本……公子姓枫,名寻啊。”他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