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刹那间,秦潇心中已念了千百遍扇轻舞的名字,岂止是认得。对她,只有爱得刻骨铭心。
秦潇痛苦地问:“轻舞……她还好吗?”
那七秀女子也看出几分端倪,神色一黯,道:“秦公子莫作他想了,我家轻舞师姐一心爱着一个纯阳弟子。那臭道士虽然不告而别,但我师姐……我师姐始终傻傻的等着。”说罢又恨恨地看了云斩一眼。
云斩倒是来了兴趣,凑上去问:“哪个道长?看看贫道是否知晓呀。”
那七秀女子见云斩凑过来,“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云斩努了努嘴,仍是凑近了说:“哎呀,姑娘,你告诉贫道啊,贫道必定伸张正义,把这师兄弟捉来给扇轻舞姑娘赔罪哟。”说罢理了理衣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这等人渣,真应该吃贫道一记八荒归元。”
秦潇忽然颤抖着问:“姑娘,你说……你说轻舞她……她一直在等?”
那七秀女子道:“当然!我师姐可是一心爱着那纯阳的。”忽见秦潇脸色苍白,便上前一步问道:“秦公子,你怎了?”
秦潇眼圈泛了红:“不、不,没事,多谢姑娘告知。”
那七秀女子这才知道秦潇倾慕扇轻舞,见秦潇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当秦潇因扇轻舞衷情纯阳弟子,自觉无望。便也叹了口气,幽幽道:“这天下也不乏痴情之人。”
云斩听了猛点头道:“可不是吗,贫道也是很专一的呀。”
那七秀女子横了云斩一眼,“呸”的啐了一口,恨恨道:“云道长这话说得有点可笑了,见识了云道长所作所为,再听云道长这样说,还以为云道长存心逗我们开心呢。”
子鱼听了那七秀女子揶揄云斩,忽然心情大好,“哼哼”得意一笑。引得云斩侧目道:“哎哟小咸鱼,没看到贫道在与佳人郎情妾意,你凑什么热闹?”听得那七秀女子一剑刺去,云斩一面躲一面叫道:“都是你这小咸鱼,贫道和这位姑娘相谈甚欢,你一插嘴便破坏了气氛,现在惹怒了姑娘,要来杀了贫道呢。”
子鱼转笑为怒道:“云斩,我活了这么久,可算见到一个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真是开了眼了!”
云斩得意道:“是吗?看来你头发虽长,见识却短,贫道浩然正气,可比那些虚伪小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不然秦潇当初何以跟了贫道去名剑大会,是不是呀秦潇?”
秦潇双目微垂,没听见一般,表情痛苦地站在一旁。
云斩凑近了道:“哟,小潇潇,你怎么了?”
子鱼一把拽开云斩,怒道:“别碰我狮虎!”
云斩:“唉唉唉,小咸鱼,你没见秦潇一副哭丧脸吗?你别光想着对付贫道呀。”
秦潇失神一般慢慢走回客栈,子鱼追上秦潇,却见秦潇摇摇头道:“子鱼,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子鱼第一次见秦潇这幅样子,六神无主起来,只得点点头道:“好,那……狮虎你小心。”
秦潇摇摇头道:“无妨的。”说罢兀自去了。
子鱼回头疑惑道:“我狮虎这是怎么啦?”
云斩一摊手:“你问贫道,贫道也不知呀。贫道认识他这么久,也没见过他这幅样子呀。”说罢笑嘻嘻地看着那七秀女子道:“哎呀,好想知道那扇姑娘是何等容貌,贫道想来必定国色天香,是不是呀?”
“哼!我师姐才不待见你这种人!”那七秀女子也不愿在此耽搁,却也有涵养地向子鱼施了礼,又撇了云斩一眼,“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了。
云斩看那七秀女子远去,回过头来看了看子鱼,忽然道:“你瞪贫道干嘛呀?”
子鱼冷哼一声:“这里可是恶人谷,你还不快走。”
云斩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笑嘻嘻道:“真感人!原来小咸鱼在担心贫道吗?”见子鱼又要发作,边退边笑道:“好好好,贫道走就是了。”
云斩一走,子鱼便在客栈大门悄悄探进半个脑袋看着秦潇。秦潇枯坐在那里,孤零零的。子鱼忽然感受到一股悲伤,来自秦潇的悲伤。
几日后,万花谷,子鱼和花语瑶在吴岱那里揉茶饼。
“狮虎好可怜的哦~”子鱼说道:“就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师姐,”花语瑶听了子鱼的描述,思忖道:“也许师父并不是因为爱而不得才痛苦的呢?”
子鱼正搓着茶饼,“啊”的应了一句,手一扬,忽然面前装着茶碎的盘子掀翻过来,子鱼“哎呀”一声起了身,捡着茶碎,也没心思听花语瑶说什么了。
花语瑶仍是自说自话一般:“也许师父本来就是扇轻舞爱的那个道长也说不定呀,就像师姐你,不是也有一个浩气盟的身份吗?”
“嗯,是呀,风临月嘛。”子鱼捡着茶碎,心不在焉地回答,忽然停了手上的动作,猛地抬头道:“师妹,你刚刚说什么?”
花语瑶也开始帮子鱼捡着茶碎,幽幽道:“我是说,也许师父本来就是扇轻舞爱的那个道长呢?他之前在华山,后来不知有什么变故,来了青岩拜了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呀。”
这信息量有点大?!子鱼小心翼翼地消化了一阵,才艰难道:“那狮虎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去找扇轻舞呢?他明明那么痛苦,而且扇轻舞也一直在等他呀。”
花语瑶道:“还说不准呢,我就是猜一猜呀。”
“咦?师妹,那是……”子鱼停了手里的动作,指着不远处,一个女子一袭轻盈的蓝衣,背负双剑,从三星望月轻功纵身一跃,足尖一点,身姿轻盈婉转,向花海飞去。
“那好像是个七秀女子,”花语瑶也停了手,疑惑道:“看她那急匆匆的样子,莫不是找什么人?”
“哎呀!”子鱼想着刚刚花语瑶的话,就想当然地认为这七秀女子是扇轻舞了,又想着也许秦潇之前真是纯阳弟子也说不定,于是急道:“狮虎此刻在花海采晨露怕是要回来了,也许这姑娘就是去找狮虎的呢。”说罢也不管手里的茶碎,向吴岱交待了一声便领了花语瑶道:“师妹我们跟过去看看。”
“哎,师姐呀。”花语瑶被子鱼拉着,挣脱不开,跟在后面道:“那是你猜的,哪能那么巧就是扇轻舞了呢!”
此刻那七秀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二人在花海寻了一圈不见人。徘徊到了生死树那里,才远远望见秦潇的身影。
还真是……扇轻舞。
子鱼携了花语瑶悄悄靠近,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躲了起来。
扇轻舞一袭蓝衣,轻施粉黛,咬着嘴唇半天不声不响,忽然哽咽道:“秦潇……你是个好样的,当初一言不发说走就走。盟里上上下下我都翻遍了,又找了整个华山,空雾峰我都去了,就是不见你影子。原来你离了华山来了青岩,脱离了浩气盟,到恶人谷的地盘去了。难怪我找你不见……你也真够狠心……”
“你去了空雾峰?”秦潇面露心疼之色。
“不然呢?”扇轻舞脸上已滚了泪珠,呜咽着说:“我哪里都找你不见,但凡有一点希望,我都去找过了,没想到你竟然躲着我。你不愿与我相好也就罢了,何苦独自离开却不告诉我,你言明了,我们也两相清净,各奔东西。”
“轻、轻舞……”秦潇面露痛苦之色:“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当初内伤太重、功体具损,已经……已经不能修紫霞气宗了……”秦潇看着自己的手,悲怆道:“我的手,就算是拿起剑也是徒有其表的空架势了,没了内力,我也不想留在纯阳,索性到了青岩学医……对你……我怕……我怕你……”
“你怕我什么?不要你了?你没了内力又如何?难道我爱你一身紫霞心法吗?你太小看我了!”扇轻舞一抹眼泪,走到秦潇身前站定,道:“秦潇,你看着我!你听好,我扇轻舞爱的是你这个人,无论你在华山还是在青岩,也无论你是在浩气还是在恶人,你都是你!”
“轻舞……我……”秦潇心中懊悔,想到这些时日的确是辜负了扇轻舞,当下颤声道:“对不起……轻舞……对不起……”
“你只告诉我,你对我……”扇轻舞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滑落在脸上:“你对我……还有没有……”
“有!”秦潇坚定道:“一直都有,从来没变过!轻舞,我一直衷情于你,从未变过!”
扇轻舞忽然扑到秦潇身上,秦潇呆立在原地,听得扇轻舞哭起来,才后知后觉地紧紧拥住了扇轻舞。扇轻舞抽抽搭搭地哭着,秦潇抚着她颤抖的后背,只听得扇轻舞身上钗环作响,仿佛这天地间忽然什么都不剩了。天上地下,也只有一个扇轻舞。
“你这傻子……”扇轻舞娇嗔道:“恶人谷不比浩气盟好山好水,你一个人在那里,怎么习惯得了。再说,当初虽然你被盟内的人陷害,但他也得了恶果,你何苦赌气走了。”
子鱼和花语瑶交换眼神:原来秦潇之前真的是纯阳气宗弟子,主修紫霞心法的。还真的与这扇轻舞出双入对,看来以后见了扇轻舞要喊一声“师娘”了。
秦潇闷闷道:“虚伪小人,我见了倒胃口。”
扇轻舞在秦潇背上轻轻一捶,破涕为笑道:“你倒胃口?你那么喜欢吃,什么时候见过你倒胃口?”
花语瑶听了忍不住“噗嗤”一笑,扇轻舞忽然离了秦潇,“刷”地抽出双剑,喝道:“什么人?”
子鱼眼见不好,忙领了花语瑶站起身走了过来,施礼道:“见过师娘。”花语瑶也像模像样地学了一句“见过师娘”。
扇轻舞收了双剑,凌厉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她歪头看了看秦潇,问道:“师娘?你收徒弟了?”
秦潇见了子鱼二人好不尴尬,心想这两个淘气的徒弟多半在听墙角了。自己刚刚和扇轻舞的对话被两个人听见,回去还不知道要被怎样追着不放讲故事呢。听了扇轻舞如是问,秦潇点头道:“不错,这两个是亲传的万花弟子,都是离经易道一脉的。”
“原来是这样,”扇轻舞打量着子鱼和花语瑶,只见一个机灵之中透着几分憨气,另一个文文静静、温温柔柔的,觉得秦潇选徒弟的眼光还是可以的,于是高兴起来道:“初次见面,略显仓促了,师娘也没什么礼给你们。这样好了,等师娘回了七秀坊,挑两件礼物送你们罢。”
几日之后,子鱼和花语瑶就收到了扇轻舞寄来的礼物。子鱼得了一个粉色的小腰鼓,喜爱得不得了,花语瑶得了一个香囊,也高兴地拴在腰间。秦潇与扇轻舞和好如初,这段时日里,子鱼也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畏妻如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