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熠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地里,前面是刚拜的便宜师父,头上是高悬着的一轮弯月。
师父走的也不快,就是像平常人一样慢慢的踱步,但秦熠就是追不上。
走了一会儿,秦熠觉得脚下的烂泥地消失了,就连忙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大石头上,脱下了鞋子来抖泥。他的手一抖,就见几块黏黏的泥巴从鞋里掉了下来,甚至还掉出了一只铜钱大小的小螃蟹。秦熠黑着脸吧它给扔到一边。
抬眼看去却看不到青虬翁的身影,秦熠知道这老头子估计又是去捉蛇抓虫去了,一路上不知已经抓回来了几十只蛇虫了。
果然,过了一会,老头子拄着拐棍的身影逐渐从前面的黑暗里现出,长须飘扬,貌似心情不错。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粗壮中年人,一个留着三绺长髯的老者,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紧紧地跟在他的背后,仿佛生怕被落下。
秦熠目瞪口呆,前几次还是带回来的虫子,这次直接顺来的人啊,再看向师父的眼神里不由得充满了鄙夷。
老头子老脸一红,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了秦熠脑袋上,把他拽了过来,对着那三人说道:“这就是我新收的徒弟,不错吧?”老脸上满是骄傲。
然后指着另外一个老头对秦熠说:“这是你鹿剑客卢师叔。”然后又指着那个中年男子道:“这是你疯刀封师叔。“
秦熠赶忙上前见礼,道:“弟子秦熠见过卢师叔、封师叔。”刚要转身,只见那个小女孩也畏畏缩缩的伸头看他,不由得笑道:“哦,见过小师妹。”
众人大笑,小女孩的脸和脖子霎时间变红,害羞的又把头给缩了回去。
老头子把秦熠拉了过来,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脸上满是笑意,道:“哪个要你多嘴。”
秦熠吐了吐舌头,低头站在了一旁。
只听得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小子,过来。”抬头看去只见是那个疯刀封师叔,他正向秦熠挥手。秦熠看了他一眼,又转身看了看师父,见师父点了点头才继续向那边走了过去。
封师叔看了看秦熠的脸,道:“小子眉眼不错,就是忒秀气了点吧。”
然后大手向前一探,正按在秦熠肩上,手向下一拍,秦熠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肩上传来,刚要喊出声时,体内忽然有股力量波动,身子不由得一晃,竟诡异的将封师叔的掌力给卸了去。
封师叔掌力落空,惊奇的“咦”了一声,另一只手掌成刀型,更快的向着秦熠肩上劈下。
秦熠见无处可躲,脚下走了个麒麟步,右手则飞快的向着封师叔臂弯砍去。
封师叔正瞧得亲切,见他有所动作,手掌立刻由刀变掌,一把就抓住了秦熠的手腕,一使劲,秦熠整个人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封师叔收回了掌,笑道:“小子不错,下盘挺扎实,还会变招,不错不错。“
老头早已乐得见牙不见眼,嘴上却说:“就是这幅鬼样子,老夫见怪不怪了。”
另一旁的卢师叔撇了撇嘴,谁不知道青虬翁最喜欢得便宜卖乖,老大不小了还那么无聊,出言道:“你这老鬼别得意,老夫的小洛儿也不一定就比你的差。”
秦熠听到这话,仔细的看了看卢师叔背后的小洛儿,只见她脸上带着害羞的红色,琼鼻微皱,一双明亮的眼睛微眯着看向地面,年纪幼小就已是个美人胚子了,长大还了得。秦熠一时间不由得看的痴了。
耳朵突然一阵剧疼,转头看去,才发现师父那张马脸此刻是无比的黑,手上紧紧拽着自己的耳朵,眼里仿佛射出了炽热的光线,正愤怒的盯着自己看。
秦熠小脸一红,忙笑道:“师父,那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师傅一愣,松开了手,愤愤的点了点秦熠的脑门。众人大笑,秦熠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
卢师叔笑得尤为欢快,一双老眼看了看小洛儿,又看了看秦熠,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还是封师叔出来主持了公道:“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臭小子。”
然后对着青虬翁和卢师叔拱了拱手,道:“两位,该商讨正事了吧。”
俩老头齐齐的看了各自一眼,对着封师叔点了点头。
封师叔带着一行人走到了一个树林里,让秦熠当苦力搬来了几块大石头,几人就落座了。
青虬翁首先道:“老夫听闻青州一带有白蛟出没,故而前来。两位知道,老夫平生最喜这些蛟蛇之兽......“
还未说完,就被卢师叔给打断了:“那你老鬼这次恐怕是不能得逞喽。”
“为何?”
卢师叔捋了捋长髯,道:“这次,锁龙庭也出手了。”
老头看向封师叔,只见封师叔也点了点头,不由得说道:“怎么会,他们的螭吻不还好好的吗?”
卢师叔奇怪的看了老头一眼,道:“你这老鬼整天生活在那山谷里,哪能知道这等大事。”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那条螭吻,早在一年前就被锁龙庭的那几个老怪物给杀了,就是为了螭吻精血,几个老混蛋,越活越倒退!”
青虬翁知道个中原委后,眼瞪得铜铃般大,怒声道:“杀鸡取卵,暴殄天物!”
封师叔待他平静后说:“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求得前辈您的帮助。有锁龙庭在,估计个人是实在无法接近蛟龙的。”
青虬翁惨笑一声:“那你们呢,你们就不是觊觎那白蛟的性命吗?
在一旁听得真切的秦熠愣了一愣,他们是为了白蛟而来?自己临走前已经让白蛟潜走了,他们应该抓不到了吧?嗯,肯定抓不到,白蛟那么大那么厉害,卢师叔这么个小老头肯定不行。
“并不,老夫只是为了那白蛟的几滴精血,为我这小洛儿洗筋伐髓,你那小鬼头徒儿早已伐毛洗髓,你老鬼自然不在意。”
等等,洗筋伐髓?秦熠与青虬翁的心里同时冒出了这个疑问。师徒俩极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互相点了点头,又把脑袋转了回去。
一旁的小洛儿见他俩着实有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秦熠扭头看去,只见月光之下的小洛儿脸颊微红,笑靥如花,看了一眼就迅速移开了视线,不划算啊,再被师父训可就惨了。
封师叔接着卢师叔的话道:“惭愧惭愧,在下也是为此而来的。”
青虬翁点了点头,道:“的确,这些龙属猛兽之精血的确可以伐毛洗髓,但你们可要答应老夫,只取精血,不得伤其性命,否则老夫不仅不帮你们,还要竭尽全力阻止你们,两位看这样可否?“
卢师叔和封师叔赶忙起身,抱拳道:“在下必会信守承诺,如若违背,天打雷劈!”
他俩心里也清楚,三人虽是平辈论交,但他二人在江湖上的地位声望却远远比不上青虬翁,“北有青虬,南有烈虎。“他俩虽然也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人物,却仍没有这种分量。如今有青虬客相帮,且他二人本就不想伤及白蛟性命,如此真可算是皆大欢喜。
青虬客见他二人答应的痛快,也应了一声,道:“好,既然你二人答应了,老夫便留下来帮忙吧,唉,一把老骨头了,还不得清闲。”
他伸了个懒腰,道:“封小子,说地方吧。”
封师叔拱了拱手,从腰间抽出一筒卷轴,打开一看,秦熠才发现那是青州城附近的地域图。
封师叔指了指青州城旁的一座小树林,道:“这是我们。”又指了指图上画的青州城,道:“这是锁龙庭和其他一些江湖门派,有大有小,但除了锁龙庭,其他的也不足为惧。”
他的手指圈了圈一条河流的周围,道:“这里,便是蛟龙。而旁边,就是一堆和我们一样的侠客,零星的分布在河的两岸及更远的地方。”
秦熠在一旁听着,突然看到地图上有一个狰狞的狼头画在河的上游。他想起这就应该是父亲对自己说起过的蛮夷部落的图腾,于是就指着那个狼头对封师叔说:“师叔,怎么还有蛮族?”
封师叔顺着他的手看去,发现了那个狼头,道:“你不说我还忘了,嘿,这次可不光只有中原的人啊,蛮族的崽子竟然也想来分一杯羹。”
青虬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他们敢来,老夫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几个大人围在地图面前叽叽咕咕的商量着,秦熠没得可干,上前去被他们说成小孩子不要捣乱,一脚就给自己奔飞了。他看见小洛儿乖巧的坐在一旁,便蹑手蹑脚的上前去,准备捉弄她。
秦熠刚走到小洛儿背后,就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小洛儿转过了头,秦熠刚想大喊一声然后看小洛儿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呢,却看到小洛儿转过来的是一张青面獠牙的怪兽脸,秦熠措不及防,“啊”得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刚要逃跑只听的那张脸下传来“噗嗤”的笑声。
他再看去时,只见一只小手把那张脸给拽了下来,扔在了一旁,露出了小洛儿那张漂亮的笑脸。
原来是张面具。秦熠出了口气,但看见小洛儿明亮的笑脸时,老脸也不觉一红。
他慢慢的坐在小洛儿身旁,愤愤得盯着那张脸看。过了一会,小洛儿的脸红成了一片,连耳朵尖儿也红了起来。
秦熠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洛儿轻启朱唇,道:“洛晚晴。”
月光下她微低着头,一抹粉红色渲染在她的脸上。
清风徐来,少年的心思,就飘扬在夜里。